《有匪君子》月卿

42、失信于人

　　儿时跟着两个哥哥戏玩，对男女之别不大设防，时常是哥哥们做什么便跟着做什么。两位哥哥对我也甚是宠溺，只要未过火便不会阻止。爹爹对两位哥哥自是放心，不怎插手。若是大哥对礼节之事松散些，我应会长成个假小子。

　　倒是二哥对这类繁琐之事很是随意，凡事随性而为。彼时家中还未挖池塘，遇着夏夜便聚在院子里乘凉。我与二哥喜在屋顶，那里风大视野宽广，可以望见满天星斗。大哥有时也会上来却不常说话，若是玩得稍晚些大哥便会让我们去休息。

　　年少的二哥常脱去外袍只着里衣与我在屋顶胡侃，只是被大哥撞见之后再未见过二哥如此奔放。二哥也算是一美男子，那时见着他穿里衣只觉羡慕不已，心想这副打扮定是清爽非常。如今见着那厢衣着单薄反觉身子燥热，果然还是二哥适合降暑。

　　移开视线轻咳声提醒道：“底下有寒冰，锦霖切莫着凉了。”怀里的喵喵醒来，愣愣看着那厢，兴奋一叫，直接跃过火堆扑向那厢。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猫也难过啊。

　　那厢一手揪起喵喵，一手拉拢被喵喵扯开的衣襟笑得温良无害。“妙妙觉得该如何处置这小东西呢？”

　　那厢微歪着头将喵喵提上前，前头正好是火堆，喵喵却仍盯着那厢看也不觉得炽热。平日里遇着那厢喵喵定是如老鼠遇见猫浑身警惕，紧绷着身子。

　　“说来是你引得它，又何苦罚它呢。”抱过喵喵。这只痴猫，仍是那副皮囊怎就被迷了去，指不定当初它便是这般被那厢诱了来。喵喵许是清醒过来，在我怀里滚了下泪眼汪汪的叫着。

　　那厢不以为意，扒拉几下火堆正色道：“涉影是否有和你提过小雁山里的一条山道？”

　　眼皮突地跳动了下，那厢如何知晓了。顺着喵喵的毛问道：“她说过许多山道，不知锦霖指的是哪条？”

　　对面之人看了眼喵喵，“不知她是否有讲过一条山道，位置就在这个湖泊上。湖泊是阵形为掩盖山道，阵眼就在这湖底。”

　　他既放心让我独自上山，自是已有准备，只是未料到他竟连那山道也提前知晓了。若是未记错，垂天之翼的绸布上并未画出那山道。

　　“你待如何？”将喵喵放到一旁，拉紧紫袍。

　　“若想彻底击溃翼军须得借这山道一用，直袭边营。在湖边布阵，与乘垂天之翼的翼军交战不过是个诱饵。”那双丹凤眼伶俐的眯起，“此番上山为的是将这阵形换回。行远已探查过湖底，这猫应该知道阵眼在何处。妙妙你先歇着，明日便可出去了。”

　　喵喵素来懒散，平日里甚少走动，二哥最是看不惯它这一点得了空便向我讨去调教。只是它若看到貌美之人定比谁都利索，几下奔过去，或蹭腿或奔入美人怀中，总能占得几块豆腐。许是昨晚那厢的媚态满足了喵喵，今日晨起便看见喵喵守在洞口甚是精神，带路时也是干劲十足。

　　按顾锦霖所说这洞应是在湖泊下方，出了洞却能瞧见天空，莫不是这阵形能隐去？

　　“双雁山聚天地灵气，地势奥妙繁复，稍加利用便可自如更换阵形。隐族本是将相之后，自九州合为三国率族人隐居于此，排兵布阵不在话下。此阵乃是古阵，属隐遁之术，妙妙莫被这假像迷惑了。”那厢在前头用南瓜扇除去杂藤。

　　外头虽呈现烈日当空，寒凉之意不减半分。

　　兵书里也记着些阵法，却没有如此玄乎，而那些阵眼通常隐藏于秘密之地或是兵行险招设在显眼处。喵喵在一堆草垛旁停下，那厢扒开草垛只见里头摆着几颗石子，黑白不一，似排成阵形。

　　那厢将南瓜扇递给我，专心移动石子。半晌长舒一口气站起来，“这阵果然玄妙。”我凑上去看了看，石子的排列与先前无异，敢情那厢倒腾了这么久不过是在看石子。

　　喵喵跳上来对着我急叫两声，还未明白出了什么事，人已被那厢带着向上飞去。我抱着喵喵，那厢抱着我。喵喵很是兴奋，两只前爪搭在我手臂上奋力向下望，若非我那厢手快喵喵怕是要摔下去了。

　　那厢方带着我落地眼前已是沧海桑田，一条山道蜿蜒向前旁边散落着些刀箭，残留的血迹还未消掉依稀可以瞧出昨日此处发生过激战。

　　原以为既是唤作山道理当狭长窄小，虽然也在空中俯视过不想竟是如此宽敞的一条大道。那个湖泊原是隐在了树林之后，这个阵法不过是些障眼术，利用地形遮去了山道，若非了解个中玄机实难察觉。

　　“妙妙你应知晓这双雁山的来历，那也并非全是捏造。这条山道与小雁山一同形成，直通大雁山，此非人力所能及。”那厢抱着我就这么坐在树干上。先前在湖底披着两件衣裳仍觉寒冷，此时倒显闷热，那厢又靠在后头着实憋得慌。挣了挣道：“你可松一松，捂得慌。”

　　此次倒是未多做纠缠，那厢松手朝空中一招，便看见一团白色物什落在他肩上。怀里的喵喵迅速跃起，绕着那厢直叫唤。原来是那只鸽子。

　　那厢取下信件只瞥了眼便用内力捏碎，“好个萧云逸，好个陌上萧家。”

　　鸽子飞到我肩头，扑棱着翅膀，仔细一看那翅膀底下还绑着封信件。取过打开，上头画的是一盘红烧肉。二哥断不会做这类无趣之事，许是六儿画的，这孩子不知是不是未吃到红烧肉，给我也画了张。

　　那厢就着里衣扯下一块布条不知写了什么让鸽子带回。常言道小别胜新婚，喵喵和鸽子不过才相聚了片刻，自是难舍。那厢摇着南瓜扇闲闲道：“你莫不是想行远了？”喵喵立时退回我身旁，睁着双圆眼含怨看着鸽子飞去。

　　那厢突地将南瓜扇掷出，兵器相击之声响起，鸽子身子一歪，继续向大雁山飞去。喵喵紧弓着身子，利爪毕现，朝着不远处一小丛树林龇牙。

　　那厢折下一节树枝，状似随意道：“涉影这是何意？那只鸽子乃是妙妙的心头好，你若伤了妙妙便该伤心了。”

　　自林中走出一佳人手握弓身，涉影缓缓取出背着的羽箭对准那厢，所说之话却是与我听的。“紫郎，涉影自问没有半分对不住你，涉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我信你爱你才会将这山道告诉你。”涉影将箭头调转指向我，拉满弓弦，那厢横身挡在我身前。涉影愈加气愤，将箭射出，未到跟前便被那厢打落。

　　“方妙颜，我信错了你！”此话一出周边隐匿着的隐族人皆搭箭走出。

　　她疑我说出这条山道也是正常，我亦未想到那厢竟已知晓。他在雍国边营呆着有些时日，偏巧我一来这山道就被发现并揭了出来。这山道是隐族的退路，如今暴露出来，定会被两国争抢，反招来战乱。

　　往左移开几步，舍掉那厢的保护，走上前真诚道：“涉影，你可信我？”信我未将这山道告诉他人，信我不曾骗你。

　　“事到如今你让我如何信你。也罢，既是我种的恶果，就让我来收拾。”话音刚落，涉影手中的箭便射出，紧跟着是一阵箭雨。

　　她为了族人下山却招致祸患，怎能不气，一时心下黯然。

　　“妙妙！你现在与她说这些又有何用，她既已认定是你说的自然愤恨非常。”那厢搂着我不断后退，身上有几处被箭头划伤。失了南瓜扇，即使是他面对这么多羽箭也显吃力。

　　试着将身上的紫袍脱掉，有了这紫袍起码能少受些伤害。那厢却摁紧我的手，将我整个人又往怀里带了几分。

　　“涉影，你可还记得大帐所议之事，若想你的族人不再受到侵犯只有将双雁山归于一国。我已传话将军，再过不久大军就会通过这条山道奇袭翼国军营，到时双雁合一，你隐族方得以安宁。”那厢使上几分内力，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靠着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涉影仿若被这番话气到，攻击愈发猛烈。那厢身上立马多了几处箭伤，护着我的臂膀尤为厉害。喵喵被挤在中间未叫一声，只牢牢扒着紫袍。

　　“你快将这紫袍穿上。”扯着身上的紫袍欲给那厢披上。那厢低头笑着道：好。即便那脸上还留有伤疤，发髻也稍显凌乱，这一笑仍那样非凡脱俗。

　　那厢微微弯下身单手挑起紫袍。如若不是这一弯我不会鬼使神差的去看他身后，亦不会瞧见在那厢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和他手中拉满的弓弦。

作者有话说

　　打滚~~~~~
求姑娘们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