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生死与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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猖狂的笑声，听起来格外刺耳，纪少堂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站在秦殇的身边，俯视着他，宛如君临天下的君主。
“看你的子民们怎么看待你这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子！”
曾经那般高傲，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君王，跪在了他脚下，这是多么伟大的胜利啊。
秦殇输了，彻底输了，输了自尊，输了江山，输了信仰，也输了心爱的女人，这些都已经输了，他还能剩下什么呢？
一把闪着银光的短剑扔在秦殇面前，纪少堂退回紫萱身边，从侍卫手中接过短剑，稍微用了些力，锋利的刀刃，瞬间割开了紫萱雪白的肌肤，一丝淡淡的血腥，蔓延开来。
“纪少堂你！”秦殇身体剧烈一抖，他受多重的屈辱都没关系，只是，谁也不能动紫萱！
“用这把刀，在你身上，刺几个洞，刺到朕满意为止，否则，朕可不敢保证，要是手一抖，会做出什么。”秦殇那强烈的反应，让纪少堂复仇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着仇人心痛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不，不能！”紫萱大吼起来，她不要秦殇为她做任何事，她不要欠他什么！
秦殇轻轻一笑，笑容里仍然带着惯有的云淡风轻。“紫萱，你曾问过我，若是让我在你和东冥之中选择一个，我会选哪一个，当时我没有回答，现在，我回答你！我，要你！”
抬手，属于剑刃的冷光闪过，没入了他的左肩，鲜血缓缓从伤口中流出，顺着他的衣衫，滑到地上，渐渐的，汇成一小洼，在雪白的土地上，格外刺眼。即便他知道，纪少堂可能，不会杀紫萱，可是他，仍旧不敢赌，因为，他输不起。
“不！”紫萱凄厉地吼声，随着他的动作，而未经大脑考虑便出了口。那皮开肉绽的声音，那鲜血喷溅的声音，随风传入她耳中，让她的心，仿佛也瞬间被撕裂了一般，她目欲眦裂，拼了命地想要挣脱身后那个侍卫的束缚，可是却动不得分毫。
纪少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直盯着秦殇的动作，折磨一个曾经羞辱你的人，再快乐不过。他本来算得上俊美的脸，竟比恶鬼还要狰狞
“原谅我，”秦殇咬着牙关，缓缓将刀锋拔出身体，他的眼神，却一直看着紫萱，声音沉痛而哀戚，“原谅我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你就是影儿，反而那样折磨你，伤害你。我真的，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紫萱，就算你不接受，可你阻止不了我为你做什么，你可以不在乎我的付出，可你，却阻止不了我付出。因为我比任何人，都爱你，这是我，愿意的！
紫萱摇头，眼泪已经不由自控地流了下来，从她这个角度看去，秦殇竟然是跪在她面前，秦殇，那个目空一切的君王，那个睥睨自若的君王，竟然，给她下跪……
“不要！”她狂吼着，可是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即便是银牙咬碎，眼泪流进，也无能为力。她好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无力，总是连累身边的人！
刀锋已经变得通红，可是秦殇没有停滞，在紫萱的呆滞中，第二刀已经入体，秦殇轻轻皱眉，剧痛迅速蔓延到整个身体，他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仍然努力地用迟缓的声音说道，“原谅我，一时冲动与嫉妒，被炎日欺骗，听信了御医的谎话，打掉了我们的长子。我真的，是被仇恨和嫉妒冲昏了头脑，才让炎日有机可乘。你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辈子，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被炎日欺骗？听信了御医的谎话，紫萱错愕地张大了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怔忪间，第三刀依然刺下，鲜血喷溅出来，几乎染红了每一个人的视线，秦殇的眉头，越拧越紧，仍旧倔强地抬着头，望着紫萱，惨白的脸颊上，挂着一次淡淡的笑意，“原谅我，因为我的嫉妒，而把你关在地牢中，让你受尽了委屈和伤害。我太懦弱，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不懂怎么去爱，更加，用偏执和伤害代替了我的语言。”
紫萱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那些，都过去了啊，恍如隔世一般，就算她不承认，可是她已经，不怪他了啊。
她对纪少堂嘶喊，“不，不要，放了他！”
可对方却没有给予回应。
秦殇将刀子拔出体外，鲜血狂涌，将他深蓝色的衣衫，染得更深，剧痛让他的身体，微微发颤，他强忍着发抖的欲望，倔强地抬着头，眼睛有些模糊，似乎凝聚了雾气。第四刀入体，秦殇剧烈地抖了一下，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他悲恸到了麻木的眼神，没有离开紫萱。
“原谅我，原谅我与远兮仓促间设下了粗糙的计谋，害你险些丧命，可我是真的，没有料到，落月会狗急跳墙。我，我真的没有没想过害你，我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开了闸的水龙头，无法停止，她紧紧盯着秦殇的脸颊，心如刀绞。他害她险些丧命，可是她怪他的，却不是这个啊。
秦殇的身体，几乎全部被鲜血染红，他苍白的脸颊，也溅上了几滴鲜血，那样的刺眼，他第五次将刀子刺入身体，“原谅我，没有保护好你，让毒蛇跑到你房间去，结果害了你，也害了我们的莫失。我真的，没有发现冰魄失踪。你说，我让你试药，可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过！难道在你心里，我竟是那样不堪吗？”
怎么，毒蛇不是他放的？紫萱惊得愣在原地，看他的样子，并非撒谎，难道毒蛇真的不是他放的吗？可是，晚秋会撒谎吗？秦殇不是也亲口承认了吗？
就在她疑惑间，第六刀残酷地刺了下去，秦殇额角的冷汗，不住地流淌，可是他此刻，却义无反顾，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这样自虐，可是，只有这样，她才能，认真地听他说的话，听他的忏悔吧，
“原谅我，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姐姐，间接地逼她用那种惨烈的方法自尽，来放你自由，而她，死无全尸。我真的，不知道她会那样做。否则我，我一定会阻拦。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和你的亲人。”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剧烈的痛苦，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
自尽？姐姐是自尽的？紫萱恍然想起当年，姐姐曾跟她说什么，要帮她的话，难道，姐姐真的不是秦殇害死的？胸口传来了巨大的痛苦，几乎让她全身颤抖。
一瞬间，千变万化，她那些所谓的恨他的理由，一瞬间崩塌，她不确定，秦殇的话是真是假，她只知道，他若是继续下去，一定会丧命！
还未思考，话已出口，“你不要再刺了，他不会杀我的，他真的不会杀我！秦殇，我是纪少堂派到你身边的奸细！”
她歇斯底里的吼声，让秦殇的的心，再次抖动了一下，他一早就在怀疑，紫萱一定要来上邪雪山的目的，果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害他。
“贱人。”纪少堂气急败坏地扇了紫萱一巴掌，他还没玩过呢，这贱人竟然把真相和盘托出！
紫萱不在乎那一巴掌，哀怨的目光一直盯着秦殇难看的脸色，“秦殇，别傻了，我不会感激你，你快起来，不要跪着……”她的心好痛啊，几年前，跪着的是她，心痛的是她，而现在，为什么，跪的是他，可心痛的，还是她……
他不该是这样啊，君临天下，睥睨众生，意气风发，那才是他啊……
他的目光，承载了太多的痛苦，沉重而悲情。
“原谅我，娶了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而伤害了你，我真的无意于伤害你，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子民们，为了你，我已经把她赐死，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无用的弥补，但是，你信我，我真的，真的是，爱你的！我没有忘记我们的誓言，我最爱的人，只有你！”
第七刀，对准他的右胸心脏的位置，万劫不复地刺了下去！
那一刻，鲜血染红了紫萱的视线，魔鬼在放声长笑。那滚烫的鲜血，灼烧着雪地，同样灼烧着紫萱的心。
血液飞溅，见证着他对她的歉疚，和那几句迟来的解释。他爱她，很深的爱，深的，有些残忍。
他苍白的唇，颤抖地吐出几个字，随后，因剧痛和失血过多，而倒在了地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缓缓地闭上。
“不！”紫萱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嘶喊，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整个上邪雪山，回音不断，全是那一个凄绝的不字。
他干裂苍白的唇，吐出，“莫失莫忘，莫离莫弃。”
这是他们的誓言，恒久不变的誓言。
他的眼神，满含了绝望的感情，强烈的让人窒息。
身体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前一刻，那体温，那样的让人安心，可是此刻，那些安心，全部化成了残忍的恐惧，将她的心，一点点凌迟。
刀，刺在他身体里，可是痛的，却不是他一个人，她的心，同样在流血。
她原以为，她不会在乎，她原以为，自己会很秦殇一辈子，可是，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她骗不了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下跪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殇……”紫萱对着倒下的他，大喊着他的名字。回忆，在纷纷的涌现，最可疑的，无非是秦殇说伤她的话，那时候他颤抖的语调，以及他事后低声地哀求，可是，这些，她从未认真的考虑，从未仔细的体会。
她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紧紧地将倒下得他抱在怀里，拼命地用手堵着几乎洞穿了他身体的伤口，那鲜血，灼热异常，仿佛烙铁一般，将后悔，与愧疚，还有痛苦，烙在她灵魂深处。
秦殇倒下了，白发几乎与雪地溶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一般固执。他轻轻勾起嘴角，意识迷离，他轻声地问她，“若是，还有来生……你……你可否还愿意……嫁给我？”
“我嫁你，我嫁你，来生我还嫁你！”紫萱提高了声调，却掩饰不住那颤音。她只觉得，仿佛被什么扼住了脖颈，让她无法正常呼吸。她以为，秦殇就算是死了，就算是受什么凌.辱也跟她没关系，她也会冷眼旁观，可是，她的心，已然背叛了他。
恐惧比洪水猛兽还要猛烈，她好怕会失去他。习惯了，他的怀抱，习惯了，他把她当做珍宝，习惯了，看他真实的笑意，习惯了，枕着他的手臂入睡，习惯了，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是他，习惯了，听他说他爱她……
她早已，习惯了他在身边，她不能失去他！
“真好，真好……”听到了紫萱的回答，秦殇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真好啊，她答应了，来生，她还嫁给他。他像梦呓一样，呢喃着，“来生，等我……来生，我保证，我再也不做……什么帝君，我只……要你一个，我只……守着你……”什么天下，什么苍生，什么兄弟，他通通都不要了！
“不！”紫萱凄厉地吼着，泣不成声，她不要什么虚无缥缈的来生之约，他不是也说过吗，往世不可追，来生不可盼。谁知道，来生会发生什么事，她只要今生和他在一起啊！
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要的，从来都不是复仇，不是报复，而是，不再心伤，不再痛苦，不再被噩梦惊醒，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殇，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你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的，殇，我，我爱你，我是爱你的啊……”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山谷中，那满山的大雪，仿佛祭奠的白，真的好刺眼……
“为什么！为什么！”她发疯一般地摇晃着他，想要把他从死亡的阴影中拉回来。
“应该，还清了吧……终于，可以，还清了……”七刀，十四个血洞，该还得清，他对紫萱的伤害了吧？那一刻，他笑得，比雪顶的梅花，还要高洁傲岸。
“不！”她扑到他身上，痛哭了起来，他那猩红的血液，将紫萱的衣衫，浸湿，在这冰天雪地中，冻得她连心都痛的无法跳动。
还不清的，秦殇，你还不清的！是你把我带到这痛苦中来，除非你把我带出去，否则，你还不清的！你许诺给我幸福，你许诺我一个很好的开始，你这算什么意思！为什么，为什么……
“纪少堂，是你让紫儿流泪的？”一声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紫萱抬头，却是白雪见他们。白雪见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绿溟手执碧柳刀，带着几百名死士，与纪少堂对峙。
“有没有金疮药！谁有金疮药！”紫萱无论如何都捂不住秦殇的伤口，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最后，但是她知道，血这么一直流，他很快就会死。
那慌忙的声音，让白雪见和绿溟一愣，谁都没想到，一向冷静的紫焰情，竟然会焦急成这样，再看看她怀里的满身鲜血的人，他们都轻轻一叹，问世间情是何物……
“我有。”绿溟把手中的药瓶递给紫萱，紫萱慌忙地洒在秦殇的身上，奔流的鲜血总算有减缓的趋势，紫萱还没来记得高兴，就听到熟悉的轰鸣声。
“雪崩？”她错愕地看着不远处滚滚而至的雪线，一颗心，狂跳不止。她经历过一次雪崩，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让人心惊胆寒。她望了望怀中的秦殇，轻轻一笑。
“快撤！”就在纪少堂命令属下的瞬间，紫萱惨笑着抓起秦殇手中的短剑，狠狠一掷，刀锋，带着凛凛的寒光，和她彻骨的恨意，以灭绝一切的气势，贯穿纪少堂的胸膛。
“纪少堂，你去死！”
那一刻，她面上狠厉的表情，震惊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纪少堂倒下，眼里的惊愕还未完全展开，他抽搐了几许，终于停止了呼吸。
他的部下，一见主子死了，一个个执起兵刃，似乎想冲上来把紫萱千刀万剐，但是大自然的灾难在眼前，加上破天炽焰宫的死士，他们进退两难。
“紫儿，你……”白雪见诧异的看着她，他从不知道，紫儿可以露出那种表情。
紫萱抱紧了秦殇失温的身体，轻轻露出一个淡笑，“把这些人，赶出上邪雪山，我嫌他们脏。”
“那你……”白雪见知道紫萱内力不强，无法使用轻功，加上一个重伤的秦殇，他们俩，若是继续留在这里，虽然紫儿不至于因雪崩而死，恐怕也会受重伤，而秦殇，必死无疑。
“你们走吧，我要陪他。”紫萱的眼神，已经变得空洞，她紧紧抱着秦殇，露出一个绝望的笑容，他们其中，没有一个人会医术，秦殇伤得这么重，无人医治，一定会死。他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陪他，一起去死。葬在着冰天雪地之中，葬在这有着相依为命的回忆的地方。
“我们走吧。”白雪见吩咐着绿溟，随即示意所有人撤退，一面撤退，一面将南邺的士兵赶出雪山，斩尽杀绝。
距离雪山，越来越远，那一紫一黑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奔腾的雪，滚过而至，瞬间淹没了两个人。
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秦殇，让我和你一起去死吧，这就是命……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生死与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