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轩辕冥歌

115、深情难负

　　紫萱渐渐从昏迷中清醒，头好疼，可是身体却不在冰冷，她能感觉到，她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是谁？秦殇不该有这样的体温啊，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推，她不能让别人抱她。
　　“醒了。”清朗的声音，温和而淡然，充满了关心。
　　她勉强把眼睛张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美脸颊，带着一丝放心地笑容，看起来，格外的温暖。
　　“你……”紫萱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问题太多，一瞬间竟不知问什么好。是问他们为什么还活着，问他们能不能出去，还是问他的体温？
　　“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就走。”秦殇把她瘦弱的身躯揽在怀中，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
　　“嗯。”他的怀抱，因为有了温度，而让人觉得，这是全天下最安全的依靠。紫萱抬头，看着他的满脸自信的表情，轻轻一笑，玩笑着问，“若是上天，让我们死在这里，你后不后悔？”
　　“傻瓜，我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秦殇的笑容，依旧那样自信，那样冷傲，可是却不在狂妄，猖獗。
　　“好猖狂。”紫萱听得出，他的语气，不是霸道，不是宣告，更不是乞求，只是一种，理所当然。
　　“我死了，你怎么办？没人可以把我们分开，死亡也不可以。若是有人敢阻止我和你在一起，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秦殇紧紧地揽着她，像是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他没有开玩笑，前世，他错过她，那种痛苦，至今难忘，今生，若是再错，那么便是他，太过愚蠢。
　　若是，再有人阻止，那么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
　　同样是那样霸道的话语，可是此刻听着，却是另一番的语气，紫萱有些奇怪秦殇这种微妙的变化。她抬头仔细地观察着他，她怎么觉得，他真的变了呢？不是没有之前她熟悉的性格，只是，不一样了。浓眉斜飞如同锋利的宝剑，那双淡蓝的眼睛如同坚冰，挺直的鼻梁就像他的个性，轻轻勾起的唇角荡漾着温和与柔情。哪里不一样了呢？
　　等等，眼睛……
　　“秦殇，你的眼睛，变回来了？”她震惊地看着他的眼睛，血红色的右眸已经变回了原本的冰蓝。
　　他转眸去看她，轻轻一笑，“嗯。”
　　笑意达到了眼底，在紫萱面前，他很少露出这样纯粹的笑容。紫萱微怔，蓝色，带着难以亲近的冷酷，无论是天空，还是大海，都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神秘感，那样冷凝又清澈的颜色，总是让人难以猜透。可是此刻，那双眼睛，却荡涤着柔情的目光，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要看了，我会不好意思的。”秦殇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看到紫萱那种愣住的样子，他忍不住去逗她。
　　紫萱顿时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心里却暗暗想着，秦殇也会开玩笑吗？
　　“好了，休息一下，等下还要走很长的路呢。”秦殇不再逗她，只是手臂揽的更紧了。这辈子，他都不要再松开她了。

　　漫山遍野都是皑皑的白雪，阳光依旧那样明亮，可惜，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秦殇轻轻扶着紫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行走着。
　　“你的伤……”紫萱看他安之若素地样子，似乎丝毫没有受伤，可是她之前，明明看到他伤得那样重。
　　“没事。”秦殇轻笑，那些伤，已经好了，毕竟，他已经经历了一场类似于重生的洗礼。
　　“你以后，别做傻事了好吗？”紫萱知道，秦殇的情，他肯为他付出一切，可是他付出的，却不一定是她想要的啊，她不愿，他为她，而受什么伤。
　　“那也得看你的表现啊。”她的话，听得出一丝心疼，他勾起嘴唇，她的关心，让他觉得很温暖。
　　话题就此断了，他扶着她，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两个人中间，只听到踩在雪地上沙沙的响声，竟然衬得他们两个，更加的落寞。
　　身边的人，终于有了令人安心的温度，淡淡的残梅香，竟是那么好闻，紫萱倚在他怀里，真的感觉到，自己有了一个依靠的港湾，可是，这个港湾，能让她依靠多久呢。
　　“我们应该可以出去了，你看，前面不远，就是山脚了。”顺着秦殇的手指，紫萱似乎能够看到远处的大地，一种欣喜充斥在心头，她竟然激动万分。
　　可惜，她喜悦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展开，便被秦殇用力地扯住了手臂，随后，他对她说，“别怕，一切有我。”
　　她的疑惑，同样还没有完全展开，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秦殇，你还没死啊！”
　　紫萱一惊，是纪少堂。她扭头去看，纪少堂带着几百个侍卫，站在他们不远处，满脸都是志在必得。她的心，猛地一抖，这一刻，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托福。”秦殇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温和又斯文，他不动声色地挡在紫萱身前，一双冰瞳，没有一丝害怕。
　　“你还真是命大。”纪少堂看着他满脸平静的样子，轻轻皱眉，他不可能有什么后路才对，这些天，他连上邪雪山都没能出去，应该不可能部署什么。
　　“蒙你的照顾。”无意义地打太极一般的话，秦殇现在能做的，只有争取时间考虑后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抗住纪少堂身后的军队，他费力地思索着有什么退路，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一成不变的淡然。
　　“哼，”纪少堂可没有时间和秦殇周旋，他想做的，只是速战速决。秦殇让他南邺名誉扫地，让他纪少堂受到了那么多屈辱，他绝对不能就那样放过他。他伸手，示意后面的人一起上，他早已经知道了秦殇的弱点，就是那个面似柔弱的女子。
　　面对蜂拥而上的侍卫们，秦殇轻轻皱眉，清脆的长鸣声出鞘，金属特有的冷光闪过，辟天剑已经出鞘，他的身影，如同精灵一般，飘飞的衣衫，翩如仙人，长剑在虚空中划出如月的冷光，分外让人胆寒。
　　紫萱站在他身后，敌人虽然占着绝对的优势，可是她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突然，一阵背后传来一阵冷风，紫萱本能地回头，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侍卫竟然绕到了紫萱身后，手中的短剑已经架在她脖子上。
　　“紫萱！”秦殇手中的辟天剑狠狠挥了一圈，逼开了周围的人，焦急地看着那把架在紫萱脖子上的短剑。
　　纪少堂示意周围的人停下来，随即招招手，让那个侍卫把紫萱带过来，他看着秦殇焦急的样子，嘲讽道，“秦殇，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纪少堂，你敢动她一根汗毛，孤王保证，就算拼尽鱼死网破，也要取你性命！”秦殇的脸色，顺便变得阴沉，冰蓝的眼眸轻轻一眯，无限的压抑从中溢出，强烈的霸气，笼罩着他的全身，无声地告诉着别人，他没有开玩笑。
　　看着被带到身旁的紫萱，纪少堂露出一个堪比狐狸般狡猾的笑容，心中暗暗为秦殇不值，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是抱着出卖他的心思，才跟在他身边的，可是，秦殇本人，却毫不知情。情字伤人啊。
　　“秦殇，你害朕受辱，朕该怎么回报你才好呢？”
　　秦殇勾唇，能怪谁呢，只怪自己得罪了小人，他看着纪少堂狡黠的笑容，说，“以后，南邺皇出现的地方，孤王退避三舍，永不与你交战，年年朝贡，够了么？”他脸色如常，似乎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现在，孤立无援，若是他不低头，很可能会连累紫萱，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利用所拥有的一切，最大限度地来换取心爱之人的平安。
　　“如果我说不够呢？”纪少堂看着秦殇向他低头的样子，心里不知道多得意，他一定要竭尽所能，去折辱他。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紫萱十分不舒服，她听着秦殇的话，心头有些酸酸的，秦殇，他是多么高傲，多么霸气的一个人，如今却为了她不得不向别人低头。她抬头看着秦殇的脸颊，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信任的神色。她是信任他的，从来都是。
　　“我东冥，半壁江山，送给你，够了么？”秦殇的嘴角，仍旧带着笑容，文雅，如同天上的浮云般高贵淡然，他仍旧像一根修竹一样，气度不凡。
　　“你这是求人的语气和态度吗？”看着对方，那种永远不曾改变的王者风范，纪少堂心里变得十分不舒服，他的霸气，他的气度，他的风范，是让纪少堂最窝火的地方，现在他如同丧家之犬，怎么还能有那么高傲的气度！
　　秦殇看着紫萱，轻轻一笑，长衫一掀，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形缓缓矮了下去，膝盖如雪地交接，发出轻轻的碰撞声，赫然，跪在了纪少堂面前。
　　紫萱只感觉一阵恍惚，顿时眼眶圆睁，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她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歇斯底里，“你起来，你起来！”谁稀罕他这样，谁稀罕！
　　他的目空一切，他的心比天高，他的冷血无情，他的骄傲自尊，他全都不要了吗？他都不要了吗？心头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好痛啊……
　　她曾以为，他绝对不会为了她而放弃江山，更不会为了她而放弃尊严，可是她错了，他，为了她，什么都能放弃……
　　“起来，起来！”她仍旧歇斯底里地喊着。
　　秦殇看着紫萱，微微一笑，宠溺毕现，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她，前世，他因为那些可笑的责任与信仰，失去了她，那般痛苦的感受，至今难忘。他已经，错过了她太多次，这次，不能再失去她。
　　为她，他可以抛下江山，为她，他可以背叛信仰，为她，他就算负尽天下人又能如何。在他心中，所在乎的，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虽然跪在地上，可是他的神色依旧高傲，依旧冷漠，没有半点屈辱的迹象。
　　有些人，即使跪着，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有些人即使跪着，也不会觉得有丝毫折损他那浑然天成的霸气。
　　“南邺皇觉得，孤王是否有求人的诚意？”秦殇的笑容，没有半点停滞。
　　他只要他心爱的女人平安，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那一刻，他像是雪山顶峰的寒梅，全身都散发着冷冽透骨的气息，他勾唇一笑，如同血梅初绽，那样散发着强烈的冷清凛冽，与孤寂傲然。

作者有话说

　　咳咳，催泪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