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轩辕冥歌

114、前世今生（下）

　　火凤甩开了他的手，心头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刺中，呼吸间，灼痛万分，喉咙仿佛生了根刺，让她每说出一个字，都痛苦不堪，“我是你，以一血半心为灵，以曼珠沙华为引，以凤凰羽毛为体，创造出来的怪物！”
　　为什么，要把她创造出来呢？为什么要让她活的这么痛苦，她好恨啊……
　　“你别胡说，你是我最宝贵的徒儿，是我最爱的人啊！”苍龙慌忙地纠正她，他不要看到这么绝望这么痛苦的火凤，他的火凤，应该是永远快乐幸福才对……
　　若是她不提，他真的都快忘却她的真实身份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带给他欢乐，带给他幸福，他早已经，把她当做了最亲最近的人。
　　“我什么都不是……”火凤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容，哀婉的眼神，让人无法正常呼吸，“我还以为你爱我，其实你只是觉得我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舍不得……”
　　听到那个消息以后，她真的，都要崩溃了，她恍然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对她格外的好，无论大事小事，都替她担着，原来，只是因为，她带着他的一血半心……
　　好讽刺啊，她真的，太自作多情了。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包括身体，灵魂，法术，美貌，全都是他亲手创造的。
　　就像一个厨子，精心烹饪出了一道菜，即便色香味俱全，可是，厨子，会爱上这道菜吗？他保护这道菜的原因，只是因为，亲手创造，舍不得丢掉……
　　“不是这样的！”苍龙焦急地想要和她解释，真的不是这样的，火凤在他心里，早已经比任何人都要重要，为什么，她要这样自暴自弃。
　　“你是我最宝贵的徒弟，是我最爱的火凤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即便是，你曾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但是，自从你离开我的那一瞬间，从你一点点的长大，你早已经不再是我的一部分，你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女子！你是一个独立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你根本不用介意，什么亲造不亲造的问题。”苍龙用力摇晃着火凤的肩膀，想把她摇醒。
　　“苍龙你放开我……”火凤推开他的怀抱，那凄凉的目光，已经痛到了麻木，她缓缓地后退，她再也，不要听苍龙的话了，她也不要，再回到那个冰冷的牢笼中，体会永远的寂寞，她要，毁掉那里，只有这样，苍龙才会永远和她在一起。
　　苍龙闭上了苦痛的眼睛，轻轻念出那首没有写完的诗，“北宇有鸟，名曰凤兮。其鸣震霄，羽若霞兮，狂风阵阵，欲折其翼……”这本来，是他打算写给火凤的，勉励她坚持到底，可是，见到她如此的所作所为，他竟然再也无法写下去。
　　“翼折风兮，再难从君，朔风不止，奈其何兮，凤凰泣血，永失爱兮。”凤凰本是不死之身，可以浴火重生，可是，她为了他，流下了血泪，永远失去了重生的权利，永远只能在世间忍受六道轮回之苦，她不想，永堕轮回，所以她选择堕入魔道，即便要遭受永恒的痛苦，可是，她还能看到苍龙……
　　仿佛前一刻，她还看到苍龙温柔地抱着她，看着夕阳西下的美景，对她低语，“莫失莫忘，莫离莫弃。”
　　而这一刻，她却与他，站在了敌对的立场上，她爱他，可是她也因他而堕入魔道，可是最后，他竟然弃她而去。
　　她为他，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可是，付出了那么多，依然，留不住他的情。付出比常人多数倍的努力后，却一无所获，这种空空荡荡的感觉，真的可以轻易击碎任何一个人的心。
　　“回头吧，火凤，我可以帮你。”苍龙不忍看到火凤就此堕落，她是多么灵秀，多么可爱的女孩，堕入魔道，就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晚了，苍龙。”火凤哀戚地笑了笑，缓缓后退，微风拂过，她额前的刘海随风吹起，额上，诡异的蔓延着血红色的花纹。
　　“你……”苍龙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凄凉，那是他最喜欢的曼珠沙华的形状，也是他创造她的时候，用来做引的花朵。她真的，完完全全入魔了，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已经成型了，我回不了头了。”火凤的神色，歇斯底里，带着难以泯灭的狂热和向往，入魔又怎样，她不想为敌的人，只有苍龙一个，她要修炼妖术，她要毁了天庭，将那个折断了她翅膀的“狂风”彻底铲除，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和苍龙在一起！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影响苍龙对她的爱。
　　“若是，你还爱我，你马上卸去一身妖法，否则……”苍龙动了怒，脸色变得凛冽，半分不让，他不能容忍火凤继续走错路，误入歧途可以，但是她不能一错再错！
　　“你想杀了我？”火凤不理会苍龙的表情，仍旧自顾自地退后，她知道，苍龙的怒，是为什么，但是，她现在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她不能卸去法力，否则她与苍龙，就永远失去了在一起的机会。
　　“我不会杀你，我只会帮你。”苍龙一身冰冷的气势，见到火凤哀婉的双眼后，渐渐平复，他一步步走向她，像从前哄他那个总爱闯祸的徒弟一样温柔地说，“到我这里来，就算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扛，我会在你身边，陪你直到地老天荒。”
　　那么温柔的声音，就像当初一样，可是火凤这一回，闯的祸，已经太大，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不是没想过回头，可是她回过头，看到的是万丈的悬崖不是岸！
　　在苍龙痛不欲生的眼神中，火凤化为一团紫芒离去，只留下两句话，“断弦难续，覆水不收。”
　　望着火凤绝情的离去，苍龙的心，痛得几乎窒息，他们之间，难道注定与曼珠沙华一样，相爱相惜，却永不能相守吗？

　　此后，十年生死两茫茫，两个人数十年没有见面。
　　他们，用最深刻的伤害，来诠释曾经最深刻的爱

　　“师父，这个字是什么啊？”
　　“师父，我学会了这个法术了，你答应我要带我去南海的。”
　　“师父，你不要赶火凤走，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滥杀无辜。”
　　“苍龙，你这一生，都莫要负我，若是给我发现，你爱上别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苍龙，你不要伤心了，这一世，我会永远陪着你。”
　　……
　　“苍龙神君，请归位吧。”白袍白发的人，在他梦中这样劝他，
　　可是，他却摇了摇头。果断地拒绝了。
　　再苦再难，他心不变，这一世，做人不做仙！

　　昏睡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幽幽转醒，恍惚间，见到周围银光闪烁，那样的缠绵，那样的安心。
　　“神君，你醒了。”漠罹修轻轻勾起唇角，看着面前逐渐清醒过来的人。
　　秦殇轻轻向四周看了看，仍是在那个地洞中，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是漠罹修周身的银光。
　　“哥哥。”他轻声唤了一句。
　　“你还叫我哥哥？”漠罹修轻笑，无比的优雅，谦和。
　　“虽然，我只是借着你弟弟的身份重生，但是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经把你当做了我的亲哥哥。”秦殇对着漠罹修，扬起一个温暖亲切的微笑。
　　“你，为何不愿归位？”漠罹修皱着眉问他，随即眼神飘到了那个昏迷中的女子，疑惑地问，“又是为她？”
　　“我已经，变得这样邪恶，不该再回到那个位置上去。”连他本人都不知道，他抛下代表着光明的元神，会变成的这样堕落邪恶。他顺着漠罹修的眼神，去看紫萱，昏睡中的她，宁静而美丽，少了前世属于火凤那种强烈的令人窒息的美，她变得温婉可人，令人心疼。“我愿意永远，都做一个普通人，因为我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今生，我要还给她。”
　　看到那种充满了歉意的眼神，漠罹修轻叹一声，“其实，你原本的命运，不是这个样子，是邪皇他，不惜一切代价，改变了命运的轨迹，你才会……”
　　“哥哥，连累你们了，对不起。”秦殇望着漠罹修，眸中带着无穷无尽的愧疚。若不是他，想必漠罹修他们，不必遭受到飞来横祸。
　　漠罹修微笑着摇摇头，“你是上天赐给家族的宝物，是我们的骄傲，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连累呢。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啊。”若不是，他是秦殇名义上的哥哥，北斗星君不会把亡灵之城交给他，让他在暗处保护秦殇。
　　“谢谢你哥哥。”秦殇扯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漠罹修同样浅浅一笑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谢，看着昏迷中的紫萱，他对秦殇说，“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事实真相吗？”
　　秦殇摇头，“不。”时间回不到原点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知道的越多，只会越伤心而已。这一世，他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爱一个自己想爱的人，和她，厮守一生。
　　“那好，我先走了，你自己千万小心。”漠罹修不放心地嘱咐了他一句，随后，他动动嘴唇，“我想告诉你，其实，你的义子……”刚说到这里，却见到紫萱皱了皱眉，似乎将要醒了，他轻叹一声，把没说完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化为银色光芒飘了出去。
　　秦殇盯着怀里的紫萱看了看，随即在她额上印下温柔一吻。
　　“我终于，能再把你抱在怀里了。相信我，即便我没了前世的荣耀和能力，我也一定，能给你幸福。”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