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大院之涤荡》常山渐青

10、继续面授机宜

　　然后，汪义勇就一本正经地再次带头闲聊了起来：
　　“我当时还给王书记说了，我说王书记，你看，虽然咱们两个人的姓里面都有一个大写的‘王’字，但是你那个是王者之气的王，王侯将相的王，天王老子的王，而我这个王则是注了水的王，我这个王可比你那个王差远了……”
　　“哎呀，俺爸可真会开玩笑啊，哪怕是在一向都很严肃的王书记面前也能做到谈笑风生，举重若轻。”董开疆柔柔地笑道。
　　“再大的领导也是人，两个耳朵也喜欢听好听的话，没有哪个人一天到晚非要拧着脖子歪着头，专门去找那个刺挠人心情的话听。”老汪煞有介事地解释道，又一次充当了家庭内部布道者的光荣角色。
　　“那是，语言是一门十分古老的生存艺术，真正能够熟练地运用好它的人，古往今来都不多。”汪大勇有些淡淡地说道。
　　“说难听点，这叫拍马屁，说好听点，这叫投其所好，说得再高雅一点，这叫恰到好处地输送优质情绪价值，这也是一种投入最小，获益最大的投资活动，说的人和听的人都高兴。”老汪有些得意地说道。
　　“努力往别人心窝里碰，就一定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吗？有选择性地和人家聊天，就一定是口蜜腹剑，不怀好意吗？适当地营造一下说话的气氛，巧妙地烘托一下交流的场景，有节制地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就是见风使舵，投机钻营吗？”他接连问道。
　　好一串攻势凌厉的灵魂之问啊，就像佛山无影脚一样厉害。
　　“不是，显然不是！”他随即又如此答道。
　　“就好比说，臭味就一定难闻吗？”汪大勇接话道。
　　“你像那种非常严重的铜臭味，好像大家就比较喜欢闻嘛。”在故意停顿了十几秒之后，他才笑嘻嘻地把后半截话说出来。
　　“臭豆腐也是，闻起来臭得要命，吃起来却香得要死，有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美女最爱吃这玩意了。”汪小勇忽然从斜刺里杀出来说道，大有东施效颦之意。
　　“二哥，这是一回事吗？”董开疆小心翼翼地问道。
　　“嗨，差不多嘛！”小勇大大咧咧地回道。
　　“以他的嘴为定（腚）！”老汪有点不正经地笑道。
　　嗨，这爷几个呀，有时候就是这样没大没小的。
　　“那个，开疆，现在闲来无事，我且问你一句，等过一阵子你到了青山区之后，都打算怎么干呀？”老汪大声地笑过之后又满怀关切地问道，他不打算再说一些老不正经的闲话了。
　　“也就是说，你想怎么打开局面啊？”他补充道。
　　也是，这才今天谈话的主题嘛，不能老是跑偏啊。
　　“俺爸，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想好呢。”董开疆嘿嘿笑道。
　　他说谎了，其实关于这个事，他都想过一百八十二遍了。
　　“那我告诉你，两句话，四个字！”老汪十分劝我地说道。
　　“哦，都是哪四个字啊？”小勇抢话道，再一次充当了家庭内部小丑的角色，好像他天生就是干这个料。
　　“治乱，治穷！”老汪稳稳地说道，如老狗一般。
　　“俺爸的话果然是高屋建瓴，切中要害，一步到位啊。”董开疆随即发自内心地赞赏道，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而且是治穷先治乱，顺序还不能颠倒。”大勇补充道，有道是知父莫若子嘛，他还是非常了解自己亲爹的想法的。
　　“老夫正是此意。”老汪欣然肯定道。
　　“我觉得，是不是再加上一个治愚，愚蠢的愚？”小勇道。
　　“嗯，颇有道理，颇有道理啊。”老汪很稀罕地表扬道。
　　“顺序怎么排？”大勇问。
　　“我感觉应该是，治乱，治穷，治愚。”董开疆道。
　　“嗯，开疆的话，我看行！”老汪模仿葛优的语气说道。
　　“好，回头我就按照俺爸的指示办！”董开疆随即表态道。
　　“哎——不要急于这样，”老汪见状连忙说道。
　　他紧接着又言道：“咱爷们几个私下里说的这些话，你心里大体上有个数就行了，至于真正的指示嘛，还是要分别听听当地一二三把手都是怎么说的，他们几个人才是你真正的老婆婆啊，以后你干好干孬，很大程度上就看他们信任不信任你，支持不支持你了。”
　　“那是自然。”董开疆微微笑道。
　　“哎，俺爸，我前两天听人家说，李部长的二闺女婿这回也要去青山区任职，有没有这回事？”大勇忽然问道。
　　“哎哟，你也知道了？”老汪笑道。
　　“我应该是知道的最晚的。”大勇自嘲道。
　　“是的，”老汪径直说道，“那个小伙子要去那里任副区长。”
　　“哎呀，老爸，人家也不是什么小伙子了，都三十大几的人了，去下面当个副区长也很正常。”小勇满不在乎地提醒道。
　　“咱爸也没说不正常啊，是吧？”大勇呵呵笑道。
　　“年轻人嘛，学历高，心劲大，有理想，有抱负，一旦有机会还是要多去基层锻炼锻炼，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增长才干，拓宽视野，全面提高自身综合素质，为下一步的顺利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老汪道。
　　瞧瞧，他老人家还真把县（区）一级当成基层了。
　　实际上也是如此，一般而言组织部门所谓的具有基层工作经验，就是指某个人在县（区）级以下实际工作过的经历，至于那些铺天盖地的乡（镇）和村（居）一级嘛，更是基层中的基层，末梢中的末梢了。
　　“以后我们就是正儿八经的战友了，大家都在一个锅里抹勺子。”董开疆微微笑道，对李部长的那位二闺女婿充满了友好的期待。
　　那个小伙子名叫郭渐，从前他对此人已经有所耳闻。
　　据说，年轻有为的郭渐同学是从金麦市政府办公室直接下去的，他是前任市长的秘书，长得可谓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而且人缘也不错，风评很好，是一位全能型的官场新星。
　　“沾点关系就比不认识强。”董开疆想道。
　　“再说了，越是从上边空降过去的年轻人，越能为我所用，越不会给自己添乱，毕竟没有一个官场过客愿意在一个地方陷得太深，尤其是像金麦市青山区那样的沼泽地，地雷阵。”他又如此琢磨道，好像风流小生郭渐已然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了一样。
　　“你知道要想毁掉一个人，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吧？”汪义勇忽然问道，神情颇为严肃，一看就是说大事专用表情。
　　“捧他，使劲捧他！”小勇嘿嘿说道。
　　“这叫捧杀。”他又道。
　　“当然，也可以用金钱腐蚀他，用美□□惑他，用武力威胁他，用他身上的软来要挟他等等。”意气风发的小勇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