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大院之涤荡》常山渐青

9、老岳父耳提面命

　　“眼下作为开疆来讲，回报领导信任和厚爱最好的方式就是，真正扑下身子，踏踏实实地干好本职工作，多操些心，多费些力，哪怕瘦上二十斤肉，哪怕少活几年，也要把青山区又穷又乱的落后局面尽快扭转过来！”汪义勇义正词严地说道。
　　他老人家可不是在唱高调，董开疆明白得很。
　　“嗯。”董开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心头涌起了神圣感。
　　“你别听有些人在那里瞎胡说，什么不跑不送，降级使用，只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那都是一些不了解实情的人想当然地在背后发泄私愤，现实的情况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老汪有些义愤填膺地道，不愧是久经考验的老同志。
　　这话在理吧？在理！符合实际吧？基本符合！
　　“没错，”汪大勇温文尔雅地说道，他对老头的话一向都理解得很准，这回自然也不例外，“要是一般的人，不善于思考的人，听见俺爸刚才说的关于找王书记的话，肯定会觉得和区委书记这个职务相比，好像俺妹夫那个市委常委一职就是领导附带赠送的一样，其实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这里边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对了，大勇说得很好！”老汪耿直地表扬道。
　　“干嘛，你们演双簧呢？”汪小勇愣愣歪歪地笑道。
　　“你不懂这里边的道道。”老汪故意说道。
　　“其实说得再严肃一点，一切都要为了中心工作，一切都得围绕发展大局，一切都是为了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好，这才是当大领导的一心都在考虑的事情，而不是其他什么烂七八糟的东西！”老汪同志严谨而又认真地向汪小勇揭秘道，虽然他的脸并没有正对着眼前这个中年胖子。
　　“还是俺爸站得高，看得准，说得对！”小勇急忙赞道。
　　“噢，你以为你往领导家里或办公室里多跑几趟，逢年过节再拿一份大礼往领导身上使劲一砸，然后领导就会提拔你，重用你了？”老汪一本正经地讲道，就像在高校课堂上给大学生上课一样。
　　“那样的话，你把领导当成什么人了！”他随即又高声地说道。
　　“看中你，提拔你，重用你，首先是因为你这个人有用，能用，可用，上上下下和方方面面都对你评价很高，你在德能勤绩廉等各个方面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不是因为你是谁谁的亲戚，你和谁谁的关系很好，你在背后又给领导送了多少好处等等！”老汪拿起扶手上的一条雪白的毛巾擦擦汗之后又这样说道，情绪上稍微有点激动。
　　“你就拿开疆这次的跨市调整来说吧，咱们平心而论，实事求是地讲，要是他在岸湖县干得不好，口碑很差，上边不认可，下边有人骂，全县到处都有人要告他，我就是把腿跑断，把嘴皮子磨破，把这张老脸都豁出去，省委也不会这样操作的，对吧？”老汪激动地论述道。
　　“所以，能力才是第一位的，关系只是一个辅助！”他说。
　　“有些事我只能是锦上添花，在必要的时候帮衬几句，根本就起不来决定性的作用，能不能获得提拔，关键还是看个人的实力。”他又颇为全面地说道，秉承着一贯严谨务实的作风。
　　“哪能，帮衬的那几句，也很重要。”汪小勇呵呵笑道。
　　“你呀，闲着没事就会跟着瞎胡闹！”老汪被迫又批评了他一句。
　　其实，小勇这是在装憨摆呆，故意给老爷子寻开心呢。
　　汪义勇接续说道：“所以说，我以前经常把那句话挂在嘴边，当官就得要练好促进经济发展的基本功，养成勤政为民的好作风，变成业务精通的多面手……”
　　这段精彩的话，大勇、小勇和董开疆都曾多次聆听过。
　　老汪接续说道：“从本质上来讲，你只有切切实实地把为老百姓服务这项中心工作做好了，做到位了，竭尽全力了，你才能当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官，做一个群众眼里的清官，成为一个领导心里的能官，才能在进入领导视野的前提下，得到进一步的提拔和重要，至于其他拿不上台面的东西，那都是虚的，不能听风就是雨……”
　　说罢，他又习惯性地环顾了一下自己的书房。
　　这间书房的东墙上做了一个整面的大书架，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中外书籍，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这是某位治学严谨，涉猎广泛，著作颇丰的大学教授的书房呢。
　　实际上屋子里这么多本书，老汪同志根本就没读过几本，在他眼里这些玩意基本上就是个附庸风雅的摆设，是极为正宗的装饰品。
　　那么，那这些书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都是一些汪大勇同学以前仔细看完之后，认为其中阅读和收藏价值不大的书，至于别的好书嘛，他都像对待宝贝一样放在自己家里了。
　　在他家里，各种各样的精品书籍早就泛滥成灾了。
　　放不下，根本就放不下啊。
　　所以，他才把少部分自己看不上眼的书放在老汪这里的。
　　当年董开疆第一次去大舅哥家里做客的时候，他欣然看到阳台上一个小小的藤艺茶几上放着厚薄不一的十几本书，然后作为客人的他就壮了壮胆子问道：“大哥，你一个月能读完这么多书吗？”
　　然后大嫂李晶晶就笑着说道：“这是他一个星期读的。”
　　从那之后，董开疆就对这位坐轮椅的大舅哥充满了敬佩。
　　现在，虽然琳琅满目的满满一整墙的书籍，都没能有幸进入老汪同志的脑子里，但却带给了他无尽的文雅之气和书生情怀，使得他每次在这间屋里说话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妥妥的文化人。
　　熏陶，这些书就是硬熏，天长日久也把他给熏文明了，这就像以前农村小孩在田间地头用柴禾烤芋头一样，哪怕是烤不熟，最起码也能烤个半熟，一点也不耽误这个半熟的芋头冒出浓浓的香味。
　　“所以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有时；领导的眼睛是带透视功能的，经常；老天爷的眼睛是全天候的，永远！”憋了好大一会没说话的汪小勇忽然又插话道，满脸都是贱兮兮的表情。
　　他这回凭借一己之力，轻轻松松地就把老爷子的小心脏再次给刺激到了，老汪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说出这种巨深刻的话来。
　　“你看看，我就说嘛，俺兄弟是标准的大智如愚。”汪大勇及时地站出来夸奖道，他内心深处其实也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大哥，你就别讽刺我了，我知道自己不行。”小勇谦虚道。
　　“二哥，大哥说你行，你就行！”董开疆戏谑道。
　　“没事，小勇，有时候在关公面前耍耍大刀，对自己的成长和进步也是很有好处的，至少可以让高手给你指点一下嘛。”老汪忽然改变了态度转而对小勇如此说道，一句话就表扬了两个儿子。
　　“俺爸，你就别再借机批评我了，我改了还不行吗？”汪大勇径直坦言道，他可担不起关公的大名，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唉，要不是方才被老爷子挟裹着多喝了两杯茅台酒，一向都谨言慎行的他，才不会多说这些废话呢，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也不会。
　　“没事，今天咱爷几个就是闲聊，随便说嘛。”老汪道。
　　“噢，要是在自己家里都不敢说实话，不能畅所欲言，那到外面还能张嘴吗？”接下来他又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