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须臾xuyu

15、对方正在输入中

　　正月初七，寒假的最后一天。

　　周漾迷迷糊糊睡到早上九点才睁开眼，他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和前段时间在庆元的反应差不多。

　　周漾双手捂着脸，慢吞吞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所以他只好套着外套起床洗漱。

　　一番洗漱后，周漾倒是清醒不少，这才拿出了手机。

　　他点进微信，却发现自己的置顶竟多了一个昵称“SH”的人。

　　这是谁？？？

　　周漾觉得这个昵称和头像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一定见过，在……班群？

　　这是……盛明锡？？？

　　周漾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踩着地毯在原地滞了半晌，最后才挪步走到书桌边坐下。

　　他犹豫片刻，还是戳进了零2班的班级群聊，在成员列表里翻出了盛明锡。他戳进盛明锡的头像，点开了大图——是一只蓝双布偶猫。

　　照片里的布偶猫看起来很可爱，昂着脑袋，一副高傲的模样，她踩在一张白色的小桌上，迎着阳光，身上的毛被阳光镀上金边。

　　周漾退出群聊，又盯着“SH”的头像看，没错，就是那只布偶猫，一模一样，更何况昵称还是对的。

　　这就是盛明锡……

　　周漾微蹙起眉戳进聊天框——

　　【ZY：我是“零2班学生班级群”的ZY】

　　然后是一排灰色小字。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SH：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ZY：霍格沃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ZY：临宜市，南湾区，湖滨大道，南湾路17号】

　　“？？？”

　　“这是在干什么呢……”周漾喃喃一句，愣怔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吃完晚饭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聊天框截图，发在了“三神鼎立”的群里，又连发了三个满头问号的表情包。

　　【ZY：？？？】

　　【ZY：这是怎么回事……】

　　【ZY：我们昨天吃了晚饭之后是遇到盛明锡了吗？】

　　【ZY：我这是在和他说什么啊……】

　　【常子：不是？？？】

　　【常子：这是怎么个情况啊，周漾，你这是和谁聊啊？】

　　【木鱼：……】

　　【木鱼：你们俩还好意思问？】

　　【木鱼：你俩都不记得了？】

　　【常子：……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ZY：我也断片儿了……】

　　【ZY：我们怎么会碰到盛明锡？】

　　【木鱼：你是在问我吗？】

　　【ZY：……哦。】

　　【ZY：我想起来了。】

　　【木鱼：亏你能想起来，那你明天怎么见人家？】

　　【ZY：不是啊。】

　　【ZY：我是想起来他为什么去临大了，他去参加英语交流课去了。】

　　【ZY：什么怎么见他？】

　　【ZY：我到底干什么了啊。】

　　【ZY：完了啊，我昨天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常予看着周漾的消息发愣，显然他还在状况外，于是出声问了身旁的俞舟慕一句，“什么盛明锡？我们之前群里聊的那个盛明锡吗？”

　　俞舟慕看着他，片刻之后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群里静了一阵，半晌，手机振动，弹出一条消息。

　　【木鱼：来来来，咱们视频说。】

　　半分钟后，俞舟慕视频就打了过来。

　　周漾将手机在桌上支好，穿着睡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接通了视频。

　　那边常予也是一副才起床的模样，只有俞舟慕整整齐齐。

　　“不过，在讲之前，我先警告你们俩啊。”俞舟慕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常予，又看了一眼屏幕里的周漾

　　“以后咱们仨吃饭，不允许出现酒，一滴酒都不行。”

　　俞舟慕盯住周漾，说道，“特别是你，周漾，你16岁还没有，你自己说说，你喝什么酒？而且……唉，我都不想说了，你那酒量……”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喝了行吧？”周漾着急听昨天的事情原委，便出声打断了他。

　　“所以我昨天到底是干了什么，干嘛突然给盛明锡发那两条消息？我俩怎么就加上微信好友了？？我……”

　　周漾顿了半天，没说出来后面的话。

　　“你？你什么？”俞舟慕一挑眉，隔着屏幕盯着周漾，“你怎么不说了？等会儿，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见周漾依然不开口，他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是，大哥，你不会上了他的车之后，真干了什么傻事了吧？”

　　周漾听俞舟慕想错了便立刻开口替自己辩解，“我没有。”

　　“……吧，我没记起什么来，我真的全都忘了……”他自己实在是不敢确定，于是语气从坚定到犹豫，最后成了无奈。

　　那句没说完的话，最后还是被他咽进了肚子里，没能问出口：我怎么把他给置顶了？

　　这点他们俩肯定是不会知道的，只能问自己了，可偏偏周漾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

　　俞舟慕口干舌燥讲了十几分钟才把昨天的事前前后后讲了个清楚。

　　周漾紧咬着牙关，皱着眉听完了自己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言论和行为，当真是不知道明天该如何面对盛明锡了……

　　丢死人了……周漾不禁心说。

　　“……我知道的就这些，”俞舟慕说完还不忘淡淡补刀一句，“至于你上了人盛明锡的车之后有没有胡言乱语、胡搅蛮缠，我反正是不知道了。”

　　“……”

　　周漾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他和两人随便扯了几句闲话，约了午饭后便挂了视频。

　　周漾将手机锁屏，慢吞吞在书桌上趴下，他微微一抬眼，盛明锡的笔记本便落入他的视线，他目光再往边上一扫，是盛明锡的资料书。

　　他这个寒假做的那些题目和试卷，都有用到盛明锡给的笔记。

　　“……”真的要完了。

　　周漾趴了半晌，复又支楞起来。

　　他拿起手机，戳进他和盛明锡的聊天框，斟酌半天，打了一长串抱歉的话。可他犹豫了好一会，却没敢点“发送”，只好全部删掉。

　　他架起腿，换了个姿势坐着，又打了一长串感谢的话，可最后依然还是没敢点“发送”，只好又给删了。

　　周漾将手机“啪”地放在桌上，好半天又拿了起来。

　　不知道说什么，那要不发个表情包也行啊……

　　他把表情包翻到底，却发现自己的表情包全都……全都不适合，根本没法拿出手啊。

　　和常予俞舟慕待久了，周漾没几个正经的表情包，全是些稀奇古怪的。

　　他想了半天又放下手机，却不小心触到屏幕，将一个表情包发了过去。

　　【ZY：（狗头问号）】

　　盛明锡看着弹出的消息，点进聊天界面，只刚将表情包看清，对面就撤回了这条消息。

　　他看着聊天框顶从“ZY”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又从“对方正在输入…”变成“ZY”，又从“ZY”变成……

　　如此循环反复好几次，也没见有一条消息发过来。

　　盛明锡偏头一笑，先开了口。

　　【SH：怎么了么？】

　　周漾看见盛明锡发来消息，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不会看到刚刚的表情包了吧……

　　那自己刚才输入半天什么消息也没发他应该也知道了？？

　　【ZY：哦，我是想谢谢你昨天下午送我回来。】

　　【ZY：啊，不对。】

　　【ZY：不是，应该是麻烦你了，昨天下午还送我回来。】

　　“不是，我这是在说什么啊……”

　　这会儿消息已经发过去了，就算撤回盛明锡他肯定也看见了，而且……现在再撤回就不合适了。

　　盛明锡眼看着聊天框顶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却半天不见消息发过来，不自觉漾出一个浅笑。

　　【SH：你现在好些了吗？】

　　【SH：是喝了很多酒吗？你昨天看起来很难受。】

　　又是盛明锡先发了消息过来。

　　周漾敲着键盘的手微微滞在屏幕前，他支起身子在椅子上坐得端正。

　　他将刚刚手忙脚乱敲的字全都删了，刚好他犹豫着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盛明锡这是在给他找话说呢，于是他顺着盛明锡给的台阶就下了——

　　【ZY：好了，已经好了。】

　　【ZY：没有，我没喝很多，我大概是酒量不太好，只喝了一点。】

　　周漾想了想，又突然觉得未成年并且还出去喝酒的高中生好像不会给人留什么好印象，于是又解释着补充了一句。

　　【ZY：我很少喝酒的，真的几乎没喝过酒，所以昨天才那样的。】

　　【SH：嗯，现在不难受了就好。】

　　盛明锡想了想又补充道。

　　【SH：酒量不太好的话，以后要是喝酒就多注意些，别喝太多了。】

　　周漾看到他的消息，还不及思考就立刻回复了，心里只想着以后不能再让昨天那样的尴尬事发生。

　　【ZY：不会了。】

　　【ZY：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喝酒了。】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突然和盛明锡说这样保证的话很奇怪……

　　周漾眸光微闪，正寻思着怎么将这话题岔开，学生班群里就弹出了消息。

　　【林亦松：@所有人老规矩啊，第一次周考就是开学考。】

　　【林亦松：明天是周三，学校为了给大家留一点准备时间，所以开学考推到下周的周三至周五，周末就不周考了。】

　　【林亦松：再下一周就一切恢复正常，周六周日是要周考的。】

　　【林亦松：对了，开学考是要公开排行榜的啊，你们开玩笑的话说说就好了，别真的阴沟里翻船了啊。】

　　“……”又是三天，那就是又要考九门课了，而且又要排名词。

　　周漾还记得余添说的，附中的校级考试排三张榜，理科榜、文科榜还有九门课的总榜。

　　又过了十几秒，林亦松就在群里发了一个文档，考试安排的文档……

　　没一会儿，群里又开始炸锅了。

　　周漾实在是没心情看群聊里的消息，试想，一群大学霸又在抱怨自己不想考试，说自己考不好，而他自己却是真的要完了……周漾退出群聊，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他现在心里只后悔寒假没多写几张政史地的试卷、多写几道题目，没想到下一场考试来的这么快。

　　【SH：开学考范围和期末差不多的，你不用太担心。】

　　【ZY：嗯，我没事，都考过一次了，已经能习惯了。】

　　周漾又把自己的表情包翻了个遍，还是挑不出合适的，于是他心里寻思着以后要找几个正经的表情包来。

　　可能是和常予俞舟慕待太久了，三个人又都喜欢斗图，周漾觉得这样干巴巴地聊天未免太尴尬了。

　　周漾盯着盛明锡的头像，没忍住又伸手点了进去。

　　照片里的小猫毛发柔软，眼里闪着晶莹的光。

　　这次周漾看得仔细，照片的角落里，他看到一抹阴影，正好和小猫的影子叠在了一起，也不知为什么，周漾觉得这就是盛明锡的影子。

　　他退出图片，顺手将给盛明锡的备注改成了他的名字，随后又退回到了聊天界面。

　　过了几分钟，对面没有消息再发过来，周漾便退出了聊天框。

　　他长按了一下自己和盛明锡的私信，几秒后，他的手指停在了“取消置顶”的选项上。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最后还是没将给盛明锡的置顶取消。

　　周漾自暴自弃地把手机扔在床边，拖着步子出了房间。

　　“昨天他把你送回来的时候？我记得你说了两句拉文克劳好像……”周遇知回想着昨晚周漾回来时的情形。

　　“其实你好像真的没说什么，盛明锡送你回来之后没一会就走了，你回房间睡了很久，半夜起来喝了一次水，最最后就是现在了，你来找我啦。”

　　周遇知摊开双手，“你们昨天是怎么遇到的？我本来还想着问你呢，结果你什么也不记得了，还得问我昨天怎么了。”

　　周漾本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但他还是将昨天的事原原本本讲给了周遇知听。

　　“就是这样了，俞舟慕告诉我的。”

　　又在周遇知房间呆了一会儿，被她“笑话”了几句，周漾便回了自己房间。

　　他看了一眼闹钟，现在是十点，离他和常予俞舟慕约的饭点还有两个小时，他还能再写一个半小时的题目……

　　周漾虽然不喜欢文科，但是他还是很分得清楚认真学和直接放弃哪个是为了自己好的。要不然，早在五六年前，在某一次转学的时候，他大可以荒废了自己。

　　“等过完这个学期……就这个学期，我就可以放掉了。”周漾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话音落下时，他已经翻开了历史练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