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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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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锦山活到耳顺之年,在外走南闯北数十年见识过不少奇闻异事,待他情绪平复下来后,他没有纠结于过去,而是和沈元安一起分析了当前她所面临的局面。
姜锦山知道沈元安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但还是不忘叮嘱她,即便如今她贵为郡主,但天高皇帝远,嫁到晋王府后要记得谨言慎行,不可意气用事。
生意上的事她也无须担心,只需要和晋王世子过好日子便是最好。
沈元安虽是女子,但她自小聪慧伶俐,性格坚韧,沈元安来到晋州后,姜锦山就考虑将家业交到她的手中,从沈元安十三岁起姜锦山就开始培养她打理各种产业的能力。
等到沈元安可以独当一面之后,姜锦山便完全放手了,沈元安是女儿身,出门行商多有不便,她便女扮男装化名姜万年在外行走,对外宣称姜万年是姜家过继来的,沈元安还故意对外放出消息,姜锦山准备将外孙女嫁给姜万年,如此也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沈元安确实在经商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她仅仅用了三四年的时间,就将姜家的产业扩展了很多,如今姜家已经是晋州首富,姜万年也成了晋州家喻户晓的人物,那些之前嘲笑姜家家产无人继承的人也全部闭上了嘴。
沈元安不便在姜家逗留太久,虽然不舍,但还是起身和姜锦山告辞。
马车里,沈元安从袖中取出一个粉色的香囊,香囊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兔,小白兔的旁边用淡黄色的丝线绣着“袅袅”两个字,香囊看上去已经有些陈旧,但是也能看出它被保管的很好,拥有它的人应该很是珍惜。
沈元安看着香囊若有所思。
这香囊是她九岁生辰时母亲送给她的,她一直都舍不得用。
后来,她戴着这个香囊去了镇国公府,从镇国公府回来后,她发现香囊不见了,那时候,母亲的身体已经越发虚弱,每日喝了药后,就一直昏昏欲睡,她没有告诉母亲她弄丢了香囊,晚上睡觉时还偷偷躲在被子里哭过。
可是,就在刚才,她却在姜家前院的垂花门边再次见到了它。
车窗半开着,有徐徐微风吹进来拂过沈元安的脸庞,她将香囊又放回了袖中。
马车在街道上慢慢地行驶着,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沈元安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忽然叫停了马车,马车正好停在一家商铺门前,沈元安走出马车,她抬头仰望头顶高悬着的牌匾,上面写着“玲珑阁”三个金色的大字。
玲珑阁是姜家的产业,也是沈元安一手开起来的铺子,从外面看去玲珑阁很是气派,它里面分上下三层,主要售卖各种珠宝首饰,姑娘家的胭脂水粉,精美的衣物,以及各色丝绸布匹。
沈元安虽然外出都穿男装,但也不耽误她穿衣打扮,姜宅明月居里沈元安的闺房内,紫檀龙凤纹立柜里的衣裙款式永远是最新颖的,妆奁里的首饰也都是沈元安自己精挑细选的。
沈元安走进玲珑阁内,一股熟悉的熏香香气扑面而来,同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南方女子大都身材娇小,肤色白皙,有着不同于北方女子的柔美,永安郡主又生得十分貌美,肤若灵脂,眉目如画,就连沈元安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赞叹,更何况是第一次见到她的人。
“姑娘,请问您需要看些什么?”店铺伙计也是机灵,一眼就看出沈元安非富即贵,连忙走过来招待她,“我们店里刚进了一批首饰,您要不要看一看?”
沈元安自然知道玲珑阁内的好东西放在何处,她点点头,跟着伙计来到一个柜台前。
伙计从柜台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副金镶宝石挑心头面,整副头面做工精巧,十分精致,挑心簪正中嵌着一块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牡丹花,泛着柔和的光泽,花钿四周镶嵌着红色宝石,璀璨耀眼,光彩夺目,宝石与羊脂玉两者搭配竟如此相得益彰,沈元安一眼就相中了。
“就要这个了。”
“再拿几副耳环给我看看。”
“好嘞,您稍等。”伙计喜笑颜开道。
“这是我先看中的,你为什么拿给她?”
忽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在沈元安身后响起。
沈元安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姑娘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姑娘您刚刚也没说您要买啊。”伙计苦笑着,试图解释道。
李云臻才不管这些,她走到柜台前,指着装头面的盒子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就要买这副头面。”
伙计看了看沈元安,陪着笑脸再次向李云臻解释道:“可是这位姑娘已经将这副头面买下了。”
“要不您再看看别的,我们这还有很多别的款式的首饰呢。”
李云臻哪里听得进去,态度蛮横道:“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买这副头面。”
伙计左右为难起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那两个发簪也和这副头面一起包起来。”沈元安似是没有听到李云臻和伙计的对话一般,指了指旁边柜台里的两个发簪对着伙计说道。
伙计见沈元安出手大方,也不想再理会蛮不讲理的李云臻,给沈元安取簪子去了。
李云臻见没人搭理她,顿时觉得丢了面子。
她叉着腰对着沈元安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元安认真地打量她一番,才摇摇头道:“不知道。”
李云臻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姑母可是晋王妃。”
“哦,是吗?”沈元安淡淡一笑,显然没被“晋王妃”三个字吓到。
她平静地说道:“晋王是晋州的英雄,想来晋王妃应该也是知书达礼,深明大义之人,若她知道她的侄女在外面仗势欺人,毁坏她的名声,不知会作何感想。”
李云臻完全没有预料到沈元安会如此反应,她被沈元安反驳的哑口无言,她也知道自己理亏,憋得满脸通红,瞪了沈元安一眼,气哼哼地带着婢女离开了。
待李云臻走出玲珑阁,沈元安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幼稚,按理来说,她该将那副头面让出来的,毕竟玲珑阁是姜家的铺子,把头面让出来她反倒是赚了。
现在倒好还没有嫁到晋王府,她就先将晋王妃的亲戚给得罪了。
据沈元安了解,晋王妃是晋州大都督李翰的妹妹,刚刚的姑娘应该就是李翰的女儿了,晋王世子并非如今的晋王妃所生,晋王世子的生母是广平侯的女儿,在晋王世子八岁时,前晋王妃身染恶疾离世,四年后,晋王才迎娶了如今的晋王妃。
沈元安又选了两副耳环后才心满意足地去付了钱,买首饰的钱是今日在姜家时姜锦山交给她的,以沈元安如今的身份,姜锦山无法以外祖父的身份给她准备嫁妆,他便拿了十万两银票给沈元安,让她先用着。
店铺伙计将装好的首饰帮沈元安放到马车里,沈元安随后也走出了玲珑阁。
刚走出玲珑阁的大门,沈元安便看到和她争夺头面的姑娘还没有离开,她正仰着头和一位骑在马上的男子说话。
男子一袭墨色锦袍,头戴玉冠,容貌清隽,他轻抿着唇,面上似乎带着些不耐烦的神色。
男子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来看向沈元安的方向,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男子墨色深沉,眸光幽暗,不知为何,沈元安竟忽然感到一阵冷意传遍全身,她愣了一下,立刻收回视线,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晋王府。
急促的马蹄声戛然而止,赵璟下了马将马鞭扔给王府门口的侍卫,快步走进了府内。
跟在他身后的凌风拱了拱慕寒的肩,低声问:“刚刚玲珑阁门口那位是永安郡主吧,那可是咱们未来的世子妃。”
慕寒斜了他一眼,警告道:“闭嘴吧你。”
然后匆匆跟上了赵璟的脚步。
*
“郡主,您回来了。”
马车平稳地停在了永安郡主府邸门前,沈元安从马车上下来,抬眼就见木槿和玉竹站在府门口。
沈元安看着她们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木槿无奈地摇摇头,回道:“郡主不用担心,并未发生什么事,只是玉竹担心您身边没个人照顾,一直坐立不安的,索性我们就来门口等您了。”
沈元安知道玉竹一直因为永安郡主被人推进湖里一事心怀愧疚,平日里做事都是小心翼翼地,深怕沈元安不要她了。
沈元安今日去姜家本就不方便将木槿和玉竹带在身边,而且她们两人一直生活在南方,到了晋州后都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情况,需要好好休息。
沈元安安慰了玉竹两句,三人一起往府里走,身后忽然响起了马蹄声。
沈元安转身望去,只见徐燕南骑着一匹黑马出现在府门前,他见到沈元安,忙从马上下来,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待他说话,沈元安先开口道:“徐指挥使若是有事找本郡主,请随我到前厅再说吧。”
沈元安端起桌上的白玉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地问:“不知徐指挥使找本郡主有什么事?”
徐燕南放在膝盖上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来回几次,才听到他说道:“不知郡主今日在姜家可看到一个粉色的香囊?”
沈元安似乎很是惊讶,她反问道:“徐指挥使确定是粉色的香囊?”
“郡主不用误会,香囊是臣未婚妻的,臣离开姜家后发现香囊不见了,已经去过姜家寻找但并未找到,不知郡主离开姜家时可有见到?”
“未婚妻?”
“徐指挥使难道说的是武陵侯府的沈大姑娘?”
“可是据我所知沈大姑娘生前还未和徐指挥使定亲。”
徐燕南这时显然已经没了耐性,他面色很是难看,语气生硬道:“这就用不着郡主操心了。”
“请问郡主有看到香囊吗?”
沈元安倒也不生气,回答道:“本郡主并未见到什么粉色香囊。”
“那臣就先告辞了。”徐燕南起身就要离开。
沈元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说道:“斯人已逝,希望徐指挥使能够早日放下才好。”
徐燕南的身影似是愣了一瞬,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多谢提醒!"
“但郡主还是先管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