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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认 ...

  •   最美是人间四月天,不知不觉,四月已经过半。

      永安郡主和晋王世子的婚事由礼部和司礼监一同操办,聘礼已经送到了公主府内,永安郡主的嫁妆是叶府准备的,昭阳公主自然也另外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装嫁妆的箱子加上聘礼满满当当地摆满了两个院子。

      沈元安每日都会去怡然院给昭阳公主请安,这几日,昭阳公主和林嬷嬷都会和她讲解一些婚礼事宜,沈元安终于有了自己即将嫁人的真实感。

      此前,沈元安的全部心思都用在做生意和如何为母亲报仇上,她还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连外祖父也甚少提起此事。

      沈元安落水的那一日,镇国公府请了在京中贵妇中颇具威望的定国公府老夫人来武陵侯府替镇国公世子徐燕南向沈元安提亲。

      徐燕南在京中担任羽陵卫指挥使一职,沈元安回京后倒是见过他一次,徐燕南生了一副好相貌,剑眉星目,英姿勃发,不说话时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浑身散发着疏离和冷意。

      要说是徐燕南自己想要娶她,打死沈元安她也不相信,她倒是怀疑提亲是镇国公府老夫人的主意。

      沈元安未去晋州之前也曾去过几次镇国公府,镇国公府老夫人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对待晚辈们都很是疼爱,去岁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上,老夫人还拉着她的手和她说了好些话。

      但沈元安怎么也想不到,镇国公府竟会向自己提亲,毕竟如今的武陵侯府不比当年,而她虽是武陵侯府嫡女,却在身为商人的外祖父家中长大,对于镇国公府这种世家贵勋来说她并不是世子妃的合适人选。

      镇国公府在京中是一等一的勋贵,能和镇国公府结为亲家自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况且徐燕南也是人中翘楚,所以武陵侯没有问过沈元安的意见,私自就答应了镇国公府的提亲。

      沈元安回京的目的是为母报仇,她从未想过要一直留在京城,更何况是在京城成婚。

      但拒亲之事还是要经武陵侯之口,在去找武陵侯的半路上沈元安遇到了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的沈瑾萱,她趾高气扬地要求沈元安去拒绝镇国公府的提亲,沈元安为了气她,自然不会让她如意,没想到的是,沈瑾萱会因此将她推入了湖中。

      想到这里沈元安不免心中恨意渐深。

      昭阳公主见沈元安不知为何走了神,和林嬷嬷相视一笑,也不去打扰她。

      等到沈元安回过神来,昭阳公主才笑着问道:“刚刚在想什么,怎么那么入神?”

      沈元安也不慌乱,她想到刚刚谈论的婚礼流程,假装抱怨道:“成亲还真是复杂。”

      林嬷嬷安慰道:“郡主不用担心,到时候都会有人在您身边提点的。”

      说着又拿着册子和沈元安讲解起来,沈元安这次倒是听得很是认真。

      此时,一旁的昭阳公主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愁绪:“这场远嫁,对于澜儿来说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如今朝廷由太子掌权,而太子此人心胸狭窄,又对帝位垂涎已久,如若将来太子登基,诸位藩王的处境将极为艰难,而晋州有二十万大军,又怎会不被太子忌惮。

      晋王是庆德帝的第三个儿子,他生母地位低微,但他自小聪慧好学,十四岁便上了战场,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不满二十岁就去了晋州,定居晋州州城邺城,为大魏守疆固土。

      在众多兄弟姐妹中,昭阳公主虽和晋王不是关系最亲密的,但她却最是钦佩自己这位三皇兄。

      可是三年前,一向骁勇善战的晋王在和北狄的一场战事中受了重伤,如今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在去岁庆德帝的万寿宴上昭阳公主再次见到他时,他瘦了很多,一副病怏怏,弱不禁风的模样。

      相较于晋王,昭阳公主对即将成为自己女婿的晋王世子赵璟就不是很了解了。

      晋王前往封地时赵璟还未出生,封王无诏不得入京,昭阳公主见到赵璟的机会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看长相,赵璟长得并不太像晋王,倒是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玉质金相,生得十分出色,京中也未有能比得过他的,和永安郡主倒是十分相配。

      赵璟如今也二十有一了,昭阳公主派人前去打听过,他并没有妾氏或者通房,也不知是何种原因。

      如若是洁身自好自然是极好,但若是别的什么原因……

      昭阳公主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昭阳公主从未在沈元安面前表现出对女儿即将远嫁的担忧,可又怎会真的不担心,只是说出来也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再过两日沈元安就要出发前往晋州了,这一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有些事昭阳公主还是不能不交代。

      “澜儿,到了晋王府后你不需要委屈了自己,娘永远都会在你的身后。”

      昭阳公主姿势慵懒地侧躺在软榻上,说话的语气却格外认真。

      “受了什么委屈也可以去找你舅舅,你舅舅定会为你做主的。”

      昭阳公主口中的“舅舅”就是晋王。

      说起晋王,沈元安并不陌生,晋王在晋州百姓眼中是比神明更厉害的存在,在晋王的治理下,晋州如今也是一派繁荣景象。

      沈元安在晋州生活多年,自然也知道很多晋王的丰功伟绩。

      相较于即将成为自己丈夫晋王世子她倒是更想见见这位晋州人眼中的大英雄。

      沈元安自然也明白昭阳公主心中所思所想,她虽不是真正的永安郡主,但也能深刻感受到她的爱女之心。

      为了让昭阳公主安心,沈元安倚靠到她身边,扬起下巴,表情傲娇道:“我的外祖父是皇帝,我娘是昭阳公主,我是皇帝亲封的永安郡主,我怎会让自己受委屈。”

      自从女儿落水醒过来后难得露出如此俏皮的小模样,直逗的昭阳公主笑出了声。

      *

      日子过得极快,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出发的这一日,因着路途遥远,为了保证安全,送亲队伍由庆德帝亲派的羽陵卫互送。

      这天公主府来了不少人为永安郡主送行,很多人沈元安都不认识,但是倒也被冲淡了几分离别的伤感。

      昭阳公主牵着沈元安的手相携着走到府门口,送亲队伍已经整装待发,长长的队伍似乎看不到边际。

      沈元安告别众人,被木槿扶着登上马车,抬眼的瞬间她竟看到徐燕南也在护送的羽陵卫中,但沈元安也只是愣了一瞬就进了马车。

      晋州和京城相距甚远,加上送亲队伍庞大,估计要在路上走上将近两个月时间。

      等到队伍到达晋州州城邺城城门口时,已经是六月中旬,天气炎热,坐在马车里也越发难熬。

      庆德帝给永安郡主赐婚时,同时赐了一座府邸给永安郡主,供她在晋州落脚,当做永安郡主的嫁妆,等到成亲那一日,永安郡主就从这座府邸里出嫁。

      送亲队伍直接就去了永安郡主在邺城的府邸,马车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有规律的声音,沈元安打开车窗,看着阔别了快一年的熟悉街景,竟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情绪来。

      “郡主,晋王妃派人来了。”

      沈元安在府邸安顿好,被玉竹服侍着沐浴更衣完毕,正倚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思考如何去姜家和外祖父相认,有丫鬟进来禀告道。

      沈元安摇动团扇的手顿了顿,吩咐玉竹道:“去将人请进来。”

      没一会儿,一个嬷嬷随着玉竹进了房间,她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看上去很是随和。

      她躬身行礼道:“老奴参见郡主。”

      “不必多礼。”

      “不知嬷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回郡主,老奴王氏,是在晋王妃身边伺候的,王妃知道您今日抵达了邺城,心疼您这一路舟车劳顿,就吩咐老奴送了些补品过来。”

      “多谢王妃费心。”沈元安轻笑道。

      “今日天气炎热,也麻烦王嬷嬷走这一趟了,还望嬷嬷向王妃转达我的谢意。”

      沈元安看了眼玉竹,玉竹会意,将一个香囊交到了王嬷嬷手中,“嬷嬷辛苦了。”

      王嬷嬷接过香囊,笑眯眯道:“多谢郡主。”

      王嬷嬷随着玉竹出了房间,她跟在玉竹身后,心中却在想这永安郡主和传言中的倒是不同,看着不像是张扬跋扈,心狠手辣之人,王妃也可放心些了。

      送走了王嬷嬷,沈元安倒是想通了一件事,如今她身在晋州而非京城,就算她如王嬷嬷这般直接去姜家拜访,她也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心中想明白,沈元安觉得天气都没有那般炎热了,浑身都畅快了不少,竟感觉有些饿了,正巧木槿这时走了进来,说道:“郡主,可以用膳了。”

      饭厅里已经摆好了晚膳,桌子上的菜色大多是永安郡主爱吃的,另外也准备了一些邺城这边的特色菜肴。

      这顿饭是府里原先的厨子准备的,木槿不放心,刚刚便去厨房盯着去了,她给沈元安夹了块茄汁豆腐放到盘中,“郡主,您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沈元安是真的饿了,她在京城和晋州都生活过,两边食物的口味她都可以接受,所以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距离和晋王世子成婚还有三日,成婚后定不能随意出入王府,所以沈元安决定明日就去姜家。

      *

      翌日一早,沈元安洗漱完毕后吩咐木槿准备去姜家的礼物,她则是打开一个上锁的箱子取出了压在箱底的一幅画。

      沈元安带了两个护卫便出门了,姜宅和永安郡主的府邸离得不是很远,坐马车一刻钟就能到,站在熟悉的宅子门口,沈元安有些恍惚,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她让护卫在马车旁等待,自己走到门前扣了扣门环,不一会儿,便有人把门打开了。

      “您找谁?”

      开门的是姜家的门房李富。

      沈元安回道:“我是京城来的,来拜访姜老爷。”

      李富嘀咕一声:“又是京城来的。”

      “我家老爷暂不见客。”说完就要关门。

      沈元安忙将一直抱在怀里的画塞到李富手中,急道:“麻烦您将这幅画交给姜老爷,他看后定会同意见我的。”

      李富看沈元安满脸恳求,叹了口气,说道:“姑娘请稍等。”便关上了门。

      一盏茶的功夫,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是请沈元安进去的。

      沈元安跟着领路的丫鬟穿过垂花门,迎面走来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徐燕南刚从前院正厅中走出来,见到沈元安时,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他很快收回目光,快步往门口走去。

      昨日羽陵卫将沈元安送到府邸后便离开了,沈元安本以为他们已经回京,谁知道竟在姜家遇到了徐燕南,也不知他来姜家有何事。

      不待沈元安多想,已经到了正厅门前。

      沈元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老人,一年未见,他苍老了很多,鬓发间的白发深深刺痛了沈元安的眼睛。

      沈元安走进厅内,老人望向她,神情里还有来不及掩饰的疲惫与悲痛,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姑娘和我的女儿还有外孙女是何关系,那幅画又是谁人所作?”

      熟悉的声音想在耳畔,沈元安强忍住眼底的酸涩,回道:“那幅画是我所画。”

      沈元安交给李富的画,画中画的是姜明柔陪着年幼的沈元安在花园里玩耍的场景。

      话音落下,沈元安没有错过外祖父眼中的质疑与疑惑。

      以防隔墙有耳,沈元安出门前将要说的话都写在了宣纸上藏在了袖中,她将宣纸取出递给姜锦山,“您请过目。”

      姜锦山打开宣纸,看到纸上熟悉的笔迹,他快速地掠过上面的每一个字,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沈元安知道母亲的真正死因后,一直都未告诉姜锦山,今日在她提笔写下自己的遭遇时,她又一次向姜锦山隐瞒了自己被沈瑾萱害死的真相。

      背负仇恨如此痛苦的事,她一个人就够了。

      “这,这,怎么可能……”

      姜锦山此时心中惊涛骇浪,但他行商数十年,依旧能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沈元安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她近乎哽咽地说了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每当想念母亲的时候就抬头看看星星。”

      小时候沈元安想念母亲时,姜锦山告诉她母亲变成了星星每晚都会陪着她,如果想念母亲就抬头看看星星。

      “孩子,”姜锦山的声音颤抖着:“你真的是……”

      沈元安强忍多时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她点点头,低声回道:“外祖父,袅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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