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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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鹅这个人吧，Tansy不熟。他俩又不在一个组，也不跟一个负责人，还从来没在食堂见过，没准都不吃饭的；但这个人曾经在年轻女生群体中名声不错，“很可靠”，而且有时候会携带一个玩具企鹅，“有点反差萌”。要Tansy本人来说，这人长得很好看，气质有点无机质的冰冷，加上那个企鹅，非常好认；所以虽然只是在走廊里游荡的时候偶遇过一次，Tansy还是对这个年轻男人印象深刻。就是有一点。
Elena怎么选了个男的。
会和她有互动的男的不就只有夏迟昀和主管吗。夏迟昀还小，主管又是个人妖号，连主管办公室旁边的厕所都是无性别单间。这回单独出差怎么抓了个男员工，Tansy非常困惑，很警觉地重新确认了一遍：“组长，您只带小夏去吗？”
Elena看了她一眼：“不然还带你吗？”
原来不抓她，那就放心了。
考虑到领导被大领导临时布置了通宵加班的任务，现在怨气必然很重，Tansy低眉顺眼，贴心地决定跑路尽量毫无痕迹一点：“哦没有，我就是确认一下。主要是您出去这办公室我也不能待啊，这不是过界了吗？趁现在您还在，我来问问后面您打算让我去哪儿，有什么工作安排嘛。”
Elena果然沉吟了片刻。“你先去休息室吧，我和企鹅说过去集合。他要是到的早，别把人晾那儿。”她点了点桌子，“我过去应该是六点三十五左右。”
她估时间向来是很准的。现在也才五点半多，差不多等于是直接给Tansy放了一小时假——虽然理论上现在已经下班了。但助理陪老板加班那是多正常的事，此时一看有假，Tansy立马表演了一番感恩戴德后美美走人：“那我先过去，组长有事您叫我哈！”
Elena好像很不想做这种无意义的交涉，赶人一样的挥了挥手，转头吩咐夏迟昀去了。
员工休息室是流动站比较少见的、真的拿来休息的地方，中间是一些木质的桌椅，被书架隔断的小空间也有沙发，柜台上放了咖啡机、纸杯和一些过期杂志。Tansy平时不怎么来这边，一是因为宿舍好歹有床，二是因为生物组那个小破休息室比这儿好多了，小是小，Elena最起码给放零食啊，还有个电视。由此可见她这个组长当的其实不算严苛，虽然不好相处，但对工作很认真，也不介意给认真工作的下属一点好处；至于主管嘛……
杂志怎么是帷幕外的，他哪儿淘的07年的故事会啊我的天。八百年没见过这书了。
等企鹅要一点时间，催后勤也得多少收个尾，Tansy寻思了一下，挑了张门口的桌子，免得到时候人来了又看不见。硬质的桌椅不太能瘫着，她很无聊地过五分钟催一下后勤，如此催了三遍，实在是没忍住摸了本地摊文学看；仔细一看竟然还不是故事会，故事荟又是什么……
绝了。还是欣赏一下还没下班的社畜吧。
这地方挨着食堂，路过的员工要么是被工作压榨得很痛苦，要不就是被食物折磨得很绝望。她这么欣赏了四十分钟，一个面带笑容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令人难以细想其中原因。过了六点人就开始变少了，晚来的那几个也在短短五分钟内迅速消失；Tansy又等了一阵子，走廊上空无一人，非常寂静。她有点坐不住了。
主要这都六点二十五了，再过十分钟Elena都要过来了……
开始考虑要不要给企鹅发个邮件。但好像目前也没什么交集，不太方便发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几分钟，Tansy突然听见远处走廊传来一种有点重量的轮子滚动的声音。这不行李箱吗！组长说几点到就是几点到，现在还没到时间，肯定是企鹅！她遂一跃而起，一边整理仪容仪表一边构思该怎么打招呼才能代表Elena给对方以真切的关怀，并在走出休息室的同时挂上了非常热切的笑容。真诚的社交礼仪应该大方直视对方的双眼，Tansy往一米七左右的位置一看，咦怎么是空的。
又往下看。一个22寸行李箱正自己缓缓移动，发出沉重的响声；行李箱上坐着一个玩具企鹅，企鹅手里有个特制的手柄。
“嗨你就是Coli博士的助理吗，”行李箱滚到离Tansy三步远时停了下来，这个企鹅放下手柄，高高扬起它毛茸茸的左鳍，“她有没有说要去做什么啊？”
企鹅，人如其名，一个企鹅，一个小孩小腿那么高、没到成年人膝盖的玩具企鹅，就这样开着自己的行李箱来汇合了。Tansy瞳孔地震了。
——之前我看见的那个男的不是你吗？？哎哥们儿你怎么连人都不是啊？？？
Tansy很难描述她在那一瞬间到底在想什么，一时间难以形容自己的震撼。难道这其实就是流动站的风气吗，组长把实验体当学生带原来不是因为她自己兴趣异于常人？现在面对这个打工……鹅吧，感觉有口难言，不知道该怎么沟通。
“……就知道要去游侠号那边，细节我也不清楚了，我不参与这件事。”她张了半天嘴才勉强找回语言能力，“箱子要我帮忙拿吗？”
企鹅又一把抄起手柄，又把行李箱往前开了两米：“啊不用了，我等会儿就行。”
要命啊，这怎么招待啊。玩具企鹅一看就不吃饭，给人倒个咖啡也不太可行，过两天棉花该发霉了。等Elena来的这五分钟Tansy可以说调动了毕生所学的沟通技巧，想办法从基金会这73%的无权限和26%的禁止引用之外筛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日常交流话题，勉强把这段尴尬的时间给糊弄了过去；至于企鹅什么感受……
观察这张全是獭兔毛的企鹅脸有点难度了。满不满意的，又不是一个部门，就这样吧。和一个会动的企鹅玩具对话已经够可以了，别的不强求了……
这五分钟属实是Tansy入站以来最难熬的两年，等她看见Elena终于出现在走廊尽头的灯光下时，真是大松了一口气。Elena换了套衣服，把常穿的裙子换成了一条剪裁很好但仔细看有点旧的西裤，鞋也换成了一双比较中性的低跟皮鞋；后面的夏迟昀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身上穿的是套很有校服感的运动服。“你就用这个代步吗？”她过来先关心了一下企鹅的行李箱，“要去山里，路可能不太好走。”
Tansy回忆了一下她在办公室听到的只言片语，觉得主管布置的面子工程属实不好做。组长都给实验体换运动服了自己还得穿正装，这也太惨了……
企鹅也顿了一下。它的语调听上去有点警惕：“我们坐什么车过去，车票报销吗？我能不坐行李架吗？”
“没有直达的火车，长途也没班次了。”Elena回答它，“我开车带你们过去。你需要儿童座椅吗？”
企鹅那张獭兔毛脸上露出了非常震撼的表情，它居然真的能有表情：“我还需要坐儿童座椅吗？？”
“能坐稳的话倒也不用。”她简略地应付了一下企鹅，看了一眼手机，又把视线转向Tansy，“我和清原澪说过了，你可以下班了。明天我不一定回得来，有急事发〇信，不急就发我邮箱。——你是就这些东西吗，是的话我们现在就走？”
后半句又回到那个毛绒玩具身上了。后者蠕动了一下，Tansy注意到它穿着一个另一端固定在行李箱上的背带。“那就走呗，”毛绒玩具嘟囔了一声，抄起手柄狂按某个按键，行李箱俩前轮开始缓缓扭动。“早走早干完活，早点回来申补贴。也不知道月底之前出差补助能不能下来。”
Elena看了它一眼。Tansy想起她组长上个月拿的钱里有一份刚报销的去年的单子，感觉企鹅这个愿望有点希望渺茫。
流动站的地面基地结构很迷惑，按理说是个防空洞，但好像也有别的东西；不过不管怎么说，上面肯定没有停车场。Elena说要开车，Tansy都想不到她平时把车停哪儿；怀着一部分好奇心和一部分助理的职业素养，虽说已经下班，打工人还是殷切地接过了夏迟昀的书包。“还挺沉的，”她掂了掂那个双肩包，就比她高三的包轻一点儿，“组长，你这都带了啥啊？”
Elena步伐沉稳，气质比之前穿裙装的时候显得更加冷冽，说出来的内容也冰冷无情：“小夏的书和作业。”
Tansy当即无语，连企鹅都回了一下头……
“不至于吧，怎么出差还带作业。”她看夏迟昀的眼神几乎是有点怜悯了，但小孩本人居然毫无反应，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不是说很赶时间吗？”
“是很赶啊，但车上三个多小时，难道让他闲着？”Elena也有点困惑的样子，“他本来也要上晚自习啊。”
都实验体了还要上晚自习，这小孩上辈子犯天条了吗。Tansy都无话可说了，只能恭恭敬敬地拎着夏迟昀的作业，跟着Elena上楼。
这地方上来非常空旷，不知道算是广场还是停车场还是什么没有规划的空地，附近的小道也歪七扭八，施工痕迹随处可见；隔了大概一公里多才是旁边的商业大楼，光鲜亮丽，感觉像拼起来的两套地图。七月初的六点半天还很亮，Elena有点不适地皱了皱眉，被阳光直射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太健康的冷白色；夏迟昀站得靠后一点，肤色简直可以用惨白来形容。这在站点内部的节能灯下还不太显眼，但真的一站到地面上，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俩应该不怎么出门。
这对地下站点的常驻员工来说是常态，有些人也会因为见不到太阳而渐渐产生一些情绪问题。Tansy以后也会变成这样。
“上来就有监控了，你先回去吧。”Elena闭了一会儿眼，又睁开，她不太适应这个亮度，“你以后如果有长期停车的需求可以去那边租个车位，停路边也行，但有概率被拖走。企鹅……企鹅你先坐小夏包上吧，让他帮你拉箱子。”
企鹅嘟囔了一声。夏迟昀把Tansy手里的包接过来。
“已经出站点了，做事还是要注意一些。”Elena这么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