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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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Tansy刷新出一次随机课堂检测。好的不灵坏的灵，知梓一语成谶，游侠号飞到一半，半路迫降了。
Tansy：啊？
这人比较喜欢和人社交，最近知梓又老出来抓人玩，所以Tansy没事干的时候是在Elena办公室刷课的。结果前脚刚问老板我这随机课堂检测算分吗，人家还没说话，后脚自律就发了游侠号迫降的紧急通知；一时间Elena的眼神非常奇异，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数次欲言又止。Tansy说行吧。
“别这么看我吧组长，这可和我没关系。”她拉长了腔调，“纯属巧合好吧。我冤枉啊！”
Elena的回应则是给知梓发了一条信息，表示“你说话真不吉利”。“窦娥本人来也没用，事情要多起来了，你跑不了。”她脸上隐约浮现出一点烦躁感来，语气乍一听没什么波动，仔细一品又好像情绪不高，“游侠号是有收容功能的。它迫降了，东西送到哪？”
能送到哪，不都是就近吗，有临时收容能力的大站点全国也没几个，这事儿推脱不掉的。问题是离哪近……
“游侠号，不是昨天刚起飞吗？”夏迟昀知道的居然比她还多点儿，现在笔也停了，看上去有些焦虑，“老师要去处理游侠号的事吗？”
后续安排Tansy还不知道，夏迟昀显然也不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标准、能写在新人指导里的过度打探高权限人员工作的问题。Elena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表情还没变化，眼里的温度却越来越冷。
“做你自己的事就好，”她声音很轻，说话的语气也很柔和，但责备意味非常重，“不需要问那么多。可以吗？”
银型的眼神很慌张地闪了闪，先是落在了笔筒里的一把钢尺上，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弹开了。他有点瑟缩地答应了一声；Elena盯着他又看了两分钟，等到小孩大概安静下来，才补充了一点后续。“但我应该不会出门。现在上面只有safe级的项目，临时布置收容间不算特别麻烦。杂务会比较多而已。放心吧。”
银型小孩马上重新支棱了起来，旁边的助理看得叹为观止。……但怎么还真告诉他了，难道这小孩的临时三级权限是时效很短但一直给续的那种吗。
算了还是工作要紧。“已经确定是我们接手了？”
“嗯。”Elena叹了口气，“刚过太行山就出问题了，开车三个多小时就到。真要送别的站点，高速费够你一趟出差补助了。”
规模能和地面站点并列的大型飞行器不能正常运作，听上去是件大事；但一说只是迫降，不是坠机，又好像轻松了一些。Elena只是收到通知时展示了一些个人的感情色彩，很快就收拾好了手头的工作，重新进入了没有多余情绪的工作机器状态；她对紧急事务的处理能力应该很强，Tansy只在旁边坐了十分钟，邮箱里就送来了新的工作内容。
“快三点落地的，加上抢修和急救……七点吧，他们就差不多回来了。”生物组组长用指甲敲了两下桌面，又叹了一口气，“表已经发你了，两个低危收容间，三个标准收容室的保险柜，六点二十我要它们全部到位，你去催后勤。六点半我去检查。”
是谁跟夏迟昀说的不算特别麻烦就是杂务会比较多啊，不麻烦是因为不是本人做吗。Tansy总感觉自己变成了老板PUA实验体的工具人，但不敢说：“要是到不了位怎么办？”
Elena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你的工作，你问我？”
……领导您这味儿太正了。打工人只能认命地点开邮件，还行，需要的布置站点后勤基本都有，花时间的是走手续；走手续那是得催，这站点办手续的速度太飘忽了。“行吧，要是到不了位我去收容间门口守大门。”Tansy心里有了点数，把锁屏摁了，“还有别的要求吗？”
“早点吃饭，晚上有可能要加班。”Elena看了看表，“我尽量不让你留太久。”
这领导的关怀怎么忽远忽近的。
现在是三点出头，离布置收容间的死线还有三小时多，不算太赶；当然，这些员工肯定也不只是这一件事。Elena中间又发了几个邮件，然后发了条短信，又挂断了两次通讯；不知道她到底看见了什么内容，敲键盘的动作是越来越重，Tansy总觉得身上有点发凉。会发脾气的领导固然可怕，从平静状态一转攻势开始四处杀人又显得震撼一些；很烦躁的冷淡已经算是少见了，现在这种攻击性，天啊，组长又不会对那个小实验体动手，她一个当助理的这不是活靶子吗。很想逃跑，但跑不出去。
Tansy在角落恭恭敬敬地坐着。Elena在寂静之中殴打键盘。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来是在四点五十。她用力攻击回车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去看旁边的座机，看表情好像觉得有点晦气。夏迟昀很自觉地做了一个询问的动作，其导师则摇了摇头，拿起听筒的动作仿佛带有一些杀心。
“这里是生物组组长办公室。”她非常字正腔圆、很有强调意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咦，原来您知道我负责的是生物组吗？真是不好意思。我听说您还在做关于上次伤情的复健，还以为您有一些过度的创伤，已经影响记忆力了。这次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说了什么，Tansy没听见，这部座机的质量很好，没什么漏音的地方。Elena听了一会儿，左手转着笔，右手拿着听筒，显得很无聊。“是的。但我是生物组的。”
对面又说了什么，Elena“啧”了一声，把听筒换到左手，右手摸出几张实验报告纸。夏迟昀的表情变得有点悲伤，Tansy偷摸探头看了两眼，发现Elena在判作业，分数打的很低。“是的。但清原澪也是3级权限，他总没出差吧？”
对面不知道又在说什么，Elena把听筒拿远了一点，无声地骂了一句什么脏话；然后她又听了一会儿，给手里的作业画了个叉。“Justin可是舰长啊，就算我负责这次的事故，我就3级，我怎么表示对4级员工的重视啊。难道不应该让同为4级权限的主管您来吗？”
他俩又东扯西扯地互相推诿了好几句，Tansy慢慢品出味儿了。对面是那个据说很不靠谱的站点主管，以大概是表达对游侠号的重视为由，希望Elena好好安排好站点事务之后亲自去探索一下这次的事故，最起码得走个过场；Elena则觉得站点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批3级申请，坚决不肯加班，并声称3级的我如何探望4级的你，反咬一口希望主管事必躬亲。两个人针对此事讨论了二十分钟，期间Elena还批了两个三级许可的申请，回复了五个下属的消息，并最终在五点一刻勉强达成一致；这之后她放下电话，神态在冷漠之中仿佛又蕴含有一些杀意。
“等急救小组带人回来，我看一下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她宣布了接下来的工作内容，“要是没有，六点半我检查完收容间就出发，直接去游侠号和这次的外勤汇合。小夏跟我走。”
虽然和之前说的不会出门不太一样，但反正也是跟着老师，夏迟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情。Tansy反而有点疑惑：“飞行器迫降和生物组研究员有什么关系？”
飞行器迫降和生物组研究员没有任何关系，但主管的指示能让任意两个没关系的事情产生联系。“说是监控拍到的唯一异常是游侠号食堂莫名其妙出来了一群鱼。”Elena冷笑了一声，“我上哪儿给他找能把游侠号动力系统炸了的鱼？”
这理由也太扯淡了。Tansy勉强试着接受了一下这个逻辑，又反应过来布置收容间是为了装东西用的，Elena现在要出外勤，那收容间怎么办。“那接手项目的收容……？”
Elena又冷笑了一声。“让清原澪处理，让他加班去吧。”她伸手把Tansy的手机摸过来——动作倒比语气温柔多了——去内网的员工系统里给她划拉了两下，又倒着递回来，屏幕上是一个没写具体归属的野生科研部三级研究员，“他要是问你，你就说是主管让干的。后续直接发他就行，你不用管了。”
不是，你们高层打架能别用我们小员工撒气吗？当助理的并不敢真的“让他加班去吧”，只能先给人加了个收藏，打算等Elena友好一点再执行任务。好在这个研究员还没彻底失去理智，带着残酷的杀意给夏迟昀的新作业又连批了五个D-，竟然逐渐平和了起来。“加班肯定还是要加的，趁现在还没别的事，你先去吃饭吧。”她捻起最上面一张被笔划破的实验报告纸看了看，“顺便帮小夏领一下他的饭，我就不去食堂了。”
小孩看着自己的作业，好像挺伤心的。但他毕竟还能吃营养丰富色香味俱全的实验体饲料，正经员工却得吃谁知道怎么做的不明物质，Tansy也有点伤心。
这太难吃了。吃了一个月她也没能适应啊。
吃得慢了要被食堂折磨，吃得快了又要回去直面不知道正不正常的老板，这顿饭Tansy吃的有点艰难；前拖后拖的拖了得有那么个二十分钟吧，她才又重新迈进生物组办公室。Elena居然已经完全调理好心态了，此时非常平静，一如往常；夏迟昀也一如往常，搞得这个开门画面很像是什么过场动画一样。
也不完全一如往常吧。她在打电话，且很平静地在电话里骂人。放下实验体饲料的时候Tansy听见一句“你给那马尿投的钱都够招十个奇术师了”，但语气非常冷静，竟然以句号结尾，导致助理一时之间难以理解老板到底在表达什么。又过了两分钟，她听见Elena问她，“你们年轻人现在很喜欢喝樱桃味可乐吗？”
怎么可能啊？Tansy先露出一个茫然不解的困惑表情，又想起来昨天组长和知梓拿来转移话题的对话，神情逐渐惊恐了起来。“不是，等等，怎么可能啊？食堂饮料真要全换啊？”
Elena并没有用语言回答她。Tansy眼神死了。
她死她的，Elena自然还有自己别的事。这个被迫加班的组长先管人事要了份近期人员调动通知，为此等了五分钟，又花了两分钟仔细研读其内容。这期间她一直在用右手指甲轮着敲桌面，哒哒哒哒，看起来这种平静可能只是单纯浮于表面。“小夏，你给企鹅打个电话。”她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帮我问问他在干什么。”
夏迟昀沉默了片刻，从沙发垫的缝隙里摸出来一个电话手表。Tansy瞳孔地震。
“艺兮？”Elena也在打电话，“你这几天在32站吗？嗯……在哪出差？唔，我这边有个紧急外勤，需要一个懂点奇术的搭档，你没空就算了。对，冯依不在。嗯我问问企鹅吧，你先忙。嗯，好。好。”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扭头去看一直没动静的夏迟昀。夏迟昀把他那个就比运动手环大一点儿的电话手表往前一递：“没接。”
Elena又叹了一声，自己发了个邮件。过了五分钟，毫无反应。她这次不叹了，闭了闭眼，又拨了一个电话：“知梓，帮我看看企鹅Steam在不在线。他不接我电话。”
这次对面有点吵。女研究员皱着眉调大了一点音量，嘈杂的游戏音效和一点点人声一下涌了出来。“你是不是又让小夏打的啊，他肯定不接啊。”小姑娘的声音很含糊地混在一些技能音效和惨叫里，“等等啊我看看……哦在打死亡搁浅。着急吗？”
怎么二级研究员五点多就打上游戏了，她一个三级还得通宵加班……思及此，Elena的语气又冷了两分。“让他六点半跟我出外勤，给他批一个临时三级权限。有其他活儿尽量推了，这是主管直接安排的任务。”
知梓那边的游戏音效停了，骤然清晰起来的声音里做作、惋惜和幸灾乐祸都变得非常醒目。“你等会儿哈，一分钟。”她在电话对面噼里啪啦打字，“欸好下线了，他看见了。你出差是吧？回来帮我带点东西呀？”
Elena已经借知梓达成了目的，此时残忍地挂掉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