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日煊烂》四千川

7、篮球场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但每个学期的第一节体育课总是在教室进行，按体育老师说的，这叫做引导课。所以老师用了十分钟讲完了本学期教学任务和体育考试体质要求，就转身去了二班，撂下一句别制造太多噪音就让一班的学生自己自习了。
　　为了提高效率，加上体育老师人手紧缺，学校今年特地把兄弟班级的体育课安排到了一起，这样一个老师就可以同时带两个班级。等到过两个月新老师入职，就可以恢复正常排课。
　　老师走后不到五分钟，安静自习的教室就开始有了各种声音。
　　祁瑜正闭目养神，首当其冲听见的就是杜文豪大力转动椅子的声音。
　　行，又甭睡了。上课前老朱叫班长带个人去办公室整理东西，为什么任佳琪带走的是高昕梦而不是杜文豪啊？
　　祁瑜睁眼看着前面的空座位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杜文豪那边椅子一转，直接背对黑板坐下，两手交叉搭在了赵知煊的桌上。
　　“诶兄弟，你跟我说说你名字咋写的呗？”
　　他好像确实忘了在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
　　赵知煊从包里随便抽了本书翻开封皮，骨骼分明的右手抓着中性笔，行云流水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笔锋苍劲流畅。
　　“知晓的知，煊赫的煊。”
　　杜文豪看着这字，疑惑不已，不是，怎么跟老朱写的不一样。
　　“那你改过名吗？”
　　祁瑜更加怀疑杜文豪是傻子了，这种话都能问出来。
　　“没有。”赵知煊沉默了两秒，否定了他的想法。
　　“你别管他。”祁瑜也从桌上抽了本书，写上名字往右边推了推，“我叫祁瑜。”
　　刚刚才坐下就到了上课时间，他们倒还真是没有相互介绍的时间。
　　祁瑜看杜文豪还在看着赵知煊的名字犯傻，又替他介绍了一句。
　　“他叫杜文豪，大文豪的那个文豪。”
　　“大问号？”赵知煊眉头轻微压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点迷茫。
　　“不是啊，是那个形容杰出作家那个，一代文豪的文豪。”好像还是写字方便，祁瑜想。
　　赵知煊还在思索脑海里的文字库，就又被杜文豪打断了思绪。
　　“兄弟，你之前……小学和初中在哪读的啊？”杜文豪其实想问他为什么休学，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于是话锋一转查起了人家的学籍。
　　“美国。”
　　“哦，阿美利卡啊，挺好，啊？等等？”杜文豪评价完才反应过来，祁瑜听到也有点惊奇。
　　“你不会才刚回国吧？那上学期不会就因为这个没来吧。”杜文豪终于放下了他手里一直抱着研究封面上名字的书，开始正色看着赵知煊。
　　祁瑜也扭头看向赵知煊，从侧面看过去才发现他从眉骨到山根鼻梁都很高，睫毛浓密，眼眶深邃，大大的双眼皮有点像欧美人。之前没注意，但他瞳孔的颜色似乎比较浅，是淡淡的棕色。
　　祁瑜自觉自己已经属于偏白的肤色了，但坐的近了才发现沈知煊比自己还白，这下祁瑜开始怀疑他的血统了。
　　“那倒没有，”他的尾音不自觉的拉长，私下里说话的时候，声调有点懒散，听不出什么情绪。
　　“回来也有一阵了，八年级读完就回来了。”
　　“我靠，那你这中文，说的可以啊！还有这字，写的比我的好看多了。”
　　“我从小跟我外公外婆在海城长大的，七八岁才去的美国。”而且就算在美国，一家子人私下说的也是汉语，至于这字，确实是回来后被外公按着练了很久。
　　赵知煊又看了眼杜文豪刚刚放下的课本，又接着说：“刚回来字也烂，练了很久也就写名字能看。”
　　“那你为什么回来啊？”在杜文豪眼里，摒弃国外轻松生活，回国高考那就是纯纯遭罪。
　　赵知煊一时没有接话，淡淡瞥了一眼黑板的方向，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想回就回了。”
　　杜文豪张了张嘴，又想继续追问，还没等说出来话就被祁瑜给截断了。
　　“杜文豪，忘跟你说了，你刚刚去搬桌子不在，老朱让我提醒你体育课去他办公室整理资料。”
　　“啊？你怎么不早说？”杜文豪想都没想就跑出了教室。
　　“唉，终于清净了。”祁瑜发出感慨。
　　她看杜文豪问东问西实在是太烦了，随便找理由把他打发走了。赵知煊回避正面回答休学原因肯定是因为私事不好说，但他刚来不好意思拒绝，如此委婉的回复只有杜文豪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看不出来。
　　赵知煊转头看向刚刚把人骗走的祁瑜，她笑着冲他摆了摆手，“我先睡了，同桌。”
　　赵知煊想，他的同桌好像有点嗜睡症。
　　杜文豪去了办公室正好遇上任佳琪和高昕梦在整理资料，再加上他三个人干的倒是快了许多。他当然也没放过这个机会，去追问了老朱自己的美女后桌为什么变了性别。
　　“靠，他告诉我因为他带的上届学生里有一个叫学姐叫赵芷萱，打字那会他一不小心打顺手了！”
　　课间，杜文豪和祁瑜、褚欣然一同在水房打水，分享刚刚从办公室带来的乌龙。
　　“所以你就白白做了一整个学期的白日梦，幻想人家是个美女。”祁瑜打完水，边拧紧盖子边调侃他。
　　“其实也不能说是白日梦，毕竟人家还挺帅的，只不过是美女后桌变美男后桌了。”褚欣然继续补刀。
　　“我靠，别说了，这波都怪老朱好吧！你们可千万别告诉赵知煊啊，这也太丢人了。”
　　“嗯……”祁瑜看着刚刚站到杜文豪身后的人，选择闭嘴。
　　本来褚欣然说的时候那人可能还不能确定说的到底是谁，现在杜文豪自己把人家名字叫了出来，让人不猜出来都难。
　　赵知煊站在杜文豪身后，神色如常。
　　“原来这就是你刚刚在教室看见我一副见鬼表情的原因啊。”
　　他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恍然大悟。
　　杜文豪惊诧着回头，那人继续说着。
　　“对不起了哥们，没能让你如愿。”
　　说完他还抬起手拍了拍杜文豪的肩，然后好整以暇的转身离开。
　　留下祁瑜和褚欣然笑作一团，杜文豪站在水房门口，无比自闭。
　　那之后杜文豪难得的安静了好几天，看赵知煊的眼神总是有点不自在。但他还是很好的发挥了团支书的职责，第二天带着赵知煊熟悉了下校园。
　　直到周五下午社团活动时间，这份不自在才被彻底打破。果然男生们的友谊在球场上得以建立，跟赵知煊打完球的杜文豪从此又多了一位大哥。
　　-
　　学校的社团活动面向高一高二全体学生，每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加上小自习时间举行社团活动，记录综合实践学分。按理说学生一学年就固定在一个社团，但是考虑到学生实际需求，新学期初学校都会给学生申请换社团的机会。
　　本来祁瑜和杨瑞一起参加了电影社，当初报名纯粹就是因为这个社团足够清闲，每周五的社团活动就是坐在教室看看电影，聊聊天。但是杨瑞从上学期起就打起了篮球社的主意，所以新学期的第一次社团活动她就拉着祁瑜去了篮球场考察。
　　上学期篮球社去了一个新生，长得帅打球猛，刚到社团就混成了副社长，杨瑞今天就是拉着祁瑜去看他的。
　　“他真的超帅的！上学期刚开学就比赛赢了学长，直接当上了副社长，而且他已经被评为了高一年级级草，距离安学长就差一点点！”
　　杨瑞真的很激动，在去篮球场的路上拽着祁瑜的胳膊来回乱晃。
　　“如果说安阳学长是温柔挂的话，孔源辉就完全是年下阳光体育生那种类型！”
　　“孔源辉？”
　　祁瑜有点疑问，她知道安阳，安学长比他们大一届，初中也是育才的，是二中现在的学生会主席，但后面这个名字好像没听说过。
　　“就是咱们极草嘛，14班的，看，就那个！咱们新生报道那天，他还染了一头蓝发，巨巨巨帅，迷倒一片新生！”
　　俩人正巧走到了篮球场门口，祁瑜顺着杨瑞的手指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赵知煊，其次才看到旁边那个攀着他肩膀的少年，俩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正笑得开怀。旁边那个应该就是孔源辉，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举止轻捷，谈话间还顺手接了个篮球扔出去。
　　“我去，小鱼，我怎么觉得孔源辉旁边那个男生更帅啊？之前怎么没听说篮球社还有这样一个帅哥啊？”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新同桌。”
　　“啊？是他？你不是说他刚来吗，他是怎么认识孔源辉的？他俩看上去感觉很熟啊。”
　　“是啊，所以我也不知道。”祁瑜又看了两眼篮球场上肆意笑着的人，收回了视线。
　　剩下的社团时间杨瑞也顾不上了看孔源辉了，反而开始拉着祁瑜猜测起这位新同桌的信息。
　　直到放学后，祁瑜和杨瑞、褚欣然一起走出校门，遇到了神采奕奕的杜文豪，他双眼放光的对着她们交代了刚刚社团活动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