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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入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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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弟弟打完石膏了,久等了小姑娘,他还挺帅啊。”护士小姐走出来调侃地笑笑。
听了这话,余笙脸有些红,点点头缓步走进病房。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余笙考虑到余年还需要学习,怕打扰其他病人,也担心余年不适应。
床上的少年手臂包裹着白白的石膏,安静地靠在病床上,蓝白色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并没有显得病恹恹,反而又添一抹独特气质。
注意到来人,余年抬眸笑了笑,显得格外温和。
“你好点了吗?余年”
“嗯,”余年稍稍抬了抬手臂,“还有点痛。”
“学校医务室里不还甘之若饴吗。”余笙注视着那只打了石膏的手,少有的伶牙俐齿。
余年语塞了。
“我和妈妈说过了,她应该等下就过来了。”余笙接着说道,“现在也不早了,你饿了吗?”
“有点。”其实上午剧烈运动后,余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除了体育课上她给的水。
“呐,你先吃颗糖。”余笙的手上静静地躺着一颗糖,好像已经握了很久,糖纸上有些湿润的汗珠,“之前我生病,你也给我的。”
余年看着对方,嘴角上扬,止不住笑意,“但是,上次姐姐好像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不要算了。”收手倒是飞快。
“别,嘶,疼,”余年下意识伸手,“姐姐,糖可以止疼。”
余笙皱皱眉不再与病人斗嘴,仔细地剥开糖纸,葱白的手指伸向少年红润的唇边,糖太小了,送入嘴里总避免不了与那柔软的唇瓣接触,就像一个轻轻浅浅的吻,印在他身上,刻在他心里。多年以后,余年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总会想到这一幕,就会吃一颗糖,就好像,她还在身边。
董阳的敲门声适时响起,“余年少爷,小姐让我买的晚餐,吃点。”
“谢谢董叔,帮大忙了。”
“哎,客气什么,余年少爷,要不要我喂你啊。”
“不用麻烦了,董叔。”两人异口同声,视线在空中交汇,看清余年的眼眸中的倒影后,余笙率先败下阵来,只留下清澈的少年音,“您也挺忙的,我想,姐姐肯定不嫌弃我吧。”
“好勒,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咔哒”一声,病房中只剩下二人。余笙默默地打开餐盒,其实她刚刚是想说他好像只伤了一只手不影响吃饭,再不济也可以叫护工的,可是余年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意思提,不然显得她好像真的嫌弃对方。
终于,所有的盒子都被打开了,面前菜色丰富,最显眼的就是猪肘汤了,余年轻笑,不错,吃啥补啥。
他抬手拿起了筷子,毕竟,不是双手骨折,真的让余笙喂也不太好意思。
“哎,刚才不是说不太方便,让我喂你吗?”少女的嗓音带着疑惑。
“姐姐,你送我过来已经很麻烦了,”余年慢慢地说道,“我刚刚开玩笑的。”
余笙为刚才自己的肤浅感到惭愧,多么自食其力的少年啊,她居然还误会他。
于是选择了沉默吃饭,但是发现对面说不需要喂食的男孩,可能是因为不习惯用左手,总是夹菜很慢,等到他好不容易送到自己嘴边,都已经凉透了,更别提去盛那碗特地买的猪肘汤了。
余笙看得心焦,小心翼翼开口,又怕伤害青春期脆弱的自尊心,“余年,要不还是我喂你吧。”
“不好意思,都怪我手受伤,太麻烦姐姐了。”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那等姐姐吃完吧。”
在少年带着抱歉和诚挚的眼神中,余笙匆匆完成了用餐。
在两人不怎么默契的配合下,艰难的一顿饭结束了。
临近六点牌局结束,赵依晨匆匆赶到,她来到余年病床前,眼神焦灼,“余年,怎么受伤那么严重?学校监管太不到位了。”
“阿姨,我自己上体育课不小心摔倒的。”
“是吗?”赵依晨望向余笙。
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唉,余年,阿姨担心你这一住院,学习可能会赶不上,高中学业那么紧张。”她坐在病床旁边念叨。
赵依晨深知余年的聪颖,在他初中连跳两级,成绩依旧稳定时就显露无疑。优秀的孩子总能在贵妇们家长里短的抱怨声中脱颖而出,当年在牌局上人人都为余家当初力排众议收养这个孩子,那高瞻远瞩的眼光感到赞叹,再对比一下自家亲生的、却一无是处的二世子,更是欣羡不已,一时间赵依晨风光无限。
余笙乖巧却不够突出,满足不了赵依晨的学霸梦,那也是她第一次将目光投射在这个收养的孩子身上,余家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他,也从未抱有太多的期待。当她终于感受到余年优秀带来的光环,从此到陌生的环境也能靠传授育儿方法,瞬间和一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母亲打成一片。
自此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亲切不少。
她关心余年,更关心他的成绩;在乎他的身体,却也在意自己的面子。
于是,赵依晨提出,“要不,给你请个家教?”
余年笑着,“阿姨,信不过我吗?我看网课照样可以的。只是……”
“嗯?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说,阿姨都帮你解决。”
“只是学校有时候会讲重点,每天的作业可能也需要拿。”
“这简单,笙笙,你看你晚自习能不能来病房和余年一块儿上?也把作业带过来。”赵依晨询问道。
“好。”余笙很有做姐姐的觉悟,刚好她就是这样想的,只是在纠结要不要提出来,这下一切水到渠成。
“又麻烦姐姐了,这几天也辛苦你帮我讲讲老师的重点。”余年的眼眸带着笑。
赵依晨看着两个乖巧的孩子,眼神里全是欣慰,这时候才想起病房还少了个人,“余恣,余恣?”
叫完后还不忘和余年解释,“你叔叔工作比较忙,先让你小叔叔来看看你。”
余恣是余权的弟弟,在余权听闻余年受伤的消息后,因为工作繁忙,难以抽出时间来探望,于是委托自己的弟弟前来了解伤势。
“哎,嫂子,你叫我。”略带吊儿郎当的声音随着来人响起,“我刚刚不进来就是怕打破你们的氛围。”扑鼻的烟味也随之迎面而来,借口随意。
赵依晨嫌弃地别过了头,她和余恣并不对付,一个成年后才从贫民窟被接回的私生子,要教养没教养,要学历没学历,有什么重视的必要吗?
“叔叔好。”余笙礼貌问好。
“小余笙倒是越来越标致了,啧啧啧,追你的男生很多吧。”
听到这话,房间内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余恣毫不在意,眼神在触及病床上的少年时却愣了愣,低语道:“长得越来越像了。”声音很轻。
“什么?余恣,别乱说了,你不是来看余年的吗?”赵依晨语气不耐,提醒对方余权的交代。
“哦,忘了主角了,余年,怎么不叫叔叔?”余恣又立马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仿佛刚刚的怔愣只是一种错觉。
“余恣!”赵依晨有些怒了。
“唉,开个玩笑都不行,这是余笙他爸给你的卡,我等下给医院,有啥需要直接刷,用最好的,反正他不缺钱。”
“您替我谢谢叔叔。”
“行,余年,那你好好休息,阿姨找了个护工等下就到了,有什么需要叫他,我们不打扰了。”赵依晨在余恣说完的那一刻立马起身,懒得和对方沟通,“笙笙,走吧,我送你回学校,今天应该落下不少课了。”
余笙挥手告别,一行人离开了病房。
房间中一下子归于沉寂,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少年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默默重复刚才余恣的话,“他说的像谁呢?”
心中升腾起一些并不美好的猜想。
余年四岁的记忆并不完整,他觉得自己忘记了与父母去世有关的很重要的线索,但是时光从不会等过路的客人,那片刻的记忆也只剩下他蹲在漆黑的柜子里,听话地遵从母亲的命令,“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他都感觉腿麻了,想要伸手去揉一揉的时候,柜门才刚刚被打开,映入眼帘的不是妈妈和煦的笑容,而是红色的房间和陌生的男人,他笑得肆意,却并没有伤害他,只说了一句,一句什么呢?
头疼欲裂,再无考证。
再次醒来,父母双亡,家庭破碎,名字变成了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