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穿越》东河之上

16、汇合

　　宋霜的发尾在滴水。

　　龙安禾把背包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宋霜将它打开，把骨头一个个拿出来，在地毯上拼成完整的形状。
　　随即她抚上手上的另外一只戒指——那是上次穿越的十几天之内，城堡主人在最后一天戴在她手上的。

　　随即宋霜闭眼，再睁开，瞳孔已经变成无机质的冰蓝，无形的能量在骷髅四周蔓延，随即没入其中，有看不见的细线将各节骨头连接在一起。

　　进入精神力的世界，外界的时间流动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的眼中是停滞的。那些简单的凌乱的线条以更加简洁的形式被感知到，色彩与材质淡化成气体一样的轻薄，只有能量以凸显的姿态出现在它们中间。

　　淡蓝色的精神力线从宋霜自己身上溢出来，而后像是受到什么牵引，试探地触碰着地上那副看起来是被设计成为可以栖身的容器。一碰到骨头表面，精神力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玩耍的地方，灵活地待在那些被“凿”出来的空间形状各异的小房间。

　　有了充足的精神力维持，整个骨架仿佛是有了动力来源的老旧机器，笨拙地活动起来。先是有无形的手牵引着骨架在活动，等它站起来之后，就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一切浅色的背景下，浑身燃烧着淡蓝色火焰的骷髅，像是有了第二次生命的新生儿。

　　然后像是第一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复活的骷髅踉跄着，朝宋霜的方向的迈出一步。

　　在精神力的世界，宋霜自己变成了一团冰冷的充盈的能量，表面围绕着一条精神力化成的斑斓的蛇，蛇头高高昂起，无情注视着面前以主人精神力为食的附庸者，蛇信不时飞快吐出，又缓缓收回，仿若已经做好了下一秒捕食的准备。

　　突然眼前的抽象的世界出现一个一个火红的毛线球。如果把她身上出现的密集的麻绳似的线条比喻成毛线的话。
　　但是这团火红的能量并不像是精神力那般，细看下来，是一直站立的狮子对着一步一步尝试行走的骷髅龇牙咧嘴。

　　宋霜眼中的冰蓝渐渐消退，恢复成琥珀色，晶莹的瞳孔倒影出眼前真实的场景。

　　骷髅浑身像是经过了打磨和抛光，散发着上等工艺品的质感。然而这件工艺品此时正在在不熟练地挪动着自己的步伐，像是收到了什么吸引似的朝宋霜靠近。而护卫队大队长正拦在两人中间，警惕地打量眼前这个很像是从黑雾里跑出来的怪物。

　　她转头看了一眼宋霜，发现人恢复了正常，松了一口气，问道：“这东西没危险吧？”

　　龙安禾刚刚看到宋霜眼睛变了颜色，整个人好像去往另外一个世界，不敢打扰她。这骷髅突然“活了”，龙安禾是在北境落地的，和黑雾里这种怪物交过手。尽管猜到骷髅能够活动大概是宋霜的缘故，还是不敢保证这东西的安全性。

　　宋霜点头。

　　“这东西黑雾里出来的怪物也有，留在你家应该会被认出来，你打算怎么办？”龙安禾皱眉头，相比宋霜显得浓密的眉毛朝中间靠拢。

　　宋霜沉思片刻，想到一个地方。

　　宋家二楼有两间书房。一间属于宋清，一间属于宋霜。
　　一般没有宋霜的同意，侍女们都不会进入。

　　此时在没有其它人踏足的二楼走廊——大家都知道宋霜小姐喜欢一个人待着，因此如果不是她主动，没人会上来打扰她——一只骷髅怪物跟着宋小姐，堂而皇之走进了她的书房。
　　如果洛都任何一位居民此时看到这一幕，一定能够认出来，这正是黑雾经常出现的怪物之一。

　　书房很大，窗户前垂挂着厚重的窗帘。尽管房间内有着明亮的灯光，也不会有骷髅的身影会被外面的人看到的危险。

　　龙安禾经历上一个遗弃之地养成的侦查习惯被完整地带到了这里。她审慎地打量着书房的布置，思量着什么。
　　骷髅跟在宋霜后面，竟然开口说话了，是一个声音很清越的男声：“这里就很好了，我不需要床，也不需要进食。”
　　龙安禾看了一眼这个谄媚的“宠物”，没有说话。

　　宋霜一愣，道：“那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吧。”
　　她知道骷髅之前也是正常的人类，现在他这副模样让她想到了姐姐。要是姐姐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是否独自呆在某个角落，没有人类会信任她，只能自己生活呢？
　　她仅仅是一想，就觉得不能接受。她相信姐姐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照顾好自己，就像初中的时候拯救突然变成孤儿、不知何去何从的那个少女时一样强大。

　　她又对一边的龙安禾说道：“我们开个会吧，现在已经找到四个人了？”
　　龙安禾惊讶：“四个啦？除了我俩，还有俩？”

　　宋霜在白板上简陋的频道发了一条消息。

　　*

　　南区一家拥挤的小酒吧。
　　这家酒吧屈居在一条铁路的下方，顺着拱桥的形状砌着圆形的屋顶。每当火车从客人们的头顶经过的时候，酒吧就会充斥着轰隆轰隆的巨响。
　　酒吧里有许多深颜色的木桌，分不清是长久的使用还是污渍让它的表面变得光滑。酒吧拥挤、紧凑而充满热闹，每个桌子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只有这个范围内的说话声音，才能被同桌的人听到。
　　今天如同往常一般，酒吧靠近窗户的地方被预定了。

　　最先到的是一个穿着工装的女人，编着小麻花辫，一整个束起低马尾，身上穿着小背心和一件灰扑扑的外套，小腹上紧实的肌肉彰显着女人不好惹的气势。
　　她点了一杯低度数的啤酒，坐在桌子的一边小酌。
　　前台的姑娘才注意到女人的手上居然提着一袋子菜，被女人随意搁置在桌子一边的窗台。姑娘耸耸肩，对各种客人见怪不怪，随即去招待另外一名点酒的客人了。

　　酒吧门口的风铃再次响起，在火车经过的轰隆隆声响中，并没有惊动酒吧里的每个狭小的私人空间。
　　一个戴着口罩的小麦色肤色的男人径直坐在了女人旁边。
　　她喝了几口酒就开始感到无趣，用冰镇后的湿漉漉的酒杯在桌子上划出一道道的水痕，杯子里的酒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着，闪着淡黄色的光芒，细小的气泡不断出现、上浮，然后消失。

　　男人拉下口罩，露出一张俊俏英朗的脸庞。
　　陶星星看到正主的脸，顿时来劲，问道：“你就是小蓝人，我们先加个好友，我是陶星星。”
　　两人成功加上好友。

　　“宋霜又找到一个队友了，看名字是个武力值很高的家伙。”陶星星叹口气，“我们撞型号了，怎么不多来个像宋霜那样的军师，我总觉得我这样的武夫多了会把任务搞砸。”
　　蓝景突然放轻眼神，在陶星星身上扫了一通，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没有说话，却瞬间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陶星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装模作样的人！
　　她闭嘴，神情没有变化，身上却有如微焰燃烧。

　　酒吧的铃声陆陆续续都有响起。当再一次新的铃声响起，窗边坐着的两人都没注意。知道三个人影出现在这张桌子边。
　　陶星星转头，看到新的伙伴，心情转好。
　　她眉头疑惑一皱：“不是说四个人嘛，怎么多了一个？”她视线直接转移到披着黑斗篷的“人”身上，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太对劲。
　　如果不是认识的宋霜带过来的，陶星星可能已经忍不住出手看看这人深浅了。

　　“这位是我们的前辈，不过他在之前的小世界出了一点意外，所以和一般人有点不同。”宋霜解释道。
　　祁继——骷髅之前作为人类时的名字，坐在一张桌子上，因为身上的一些填充物而外表看起来和常人一样，谨慎地拉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只润白的手骨。
　　陶星星睁大眼睛，更多是惊奇，没有一点害怕。
　　蓝景只撇了一眼，而后就转开了目光，似乎兴趣不大。
　　“天哪，你这，抓人岂不是——”陶星星手上做出动作，觉得这爪子作为武器应当很好用。
　　祁继低声笑了一声，“还要感谢宋霜小姐。我现在实际上算不上人了，不过依靠足够的精神力作为能源就能和常人一样活动，可以把我看做——一种机器人。”

　　“精神力？”陶星星说道，眼睛眨眨。
　　蓝景低缓温和的声音响起，让陶星星不禁怀疑，这么温和的声音怎么会从这样一个人口中出现，他几分钟前还做出了那么欠揍的表情。“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觉醒，就像这样。”
　　陶星星什么都没感觉到，却忽然神经一紧，接着自己视野就出现了长达五秒的黑暗。
　　在一场紧迫的战斗中，这五秒钟足以令她陷于死地。
　　重新恢复光明，陶星星撇嘴，态度却严肃起来。

　　龙安禾随后介绍自己：“我是烛龙，还算能打，也有精神力，不过只对我的武力值有加成。”她双腿跨坐在椅子上，笑容开朗，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队友。

　　几人加了好友，便发现白板上显示可以组建队伍。
　　“原来组建队伍需要达到人数要求吗？”陶星星杵着下巴，琢磨道，“我们组队吧，这板子还算有点用。”
　　龙安禾发起组队，随后自动生成队名——“洛都”。接着白板上显示提示：每天可查看一次队友的位置。
　　“……”

　　“聊胜于无。”蓝景简短下了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