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穿越》东河之上

17、暗流

　　“你们看看这个。”宋霜从自己斗篷底下拿出一张纸，铺在面前的桌子上。
　　酒吧头顶的火车隆隆而过，客人们的窃窃私语都被掩盖在一场喧嚣之下。

　　上面的图案对于在场个人都是陌生的，除了两位。
　　陶星星看了一会儿，说道：“怎么这么眼熟，和这东西好像啊。”
　　说着她掏出一个铜制的徽章出来。制作简单的徽章静静躺在主人的手掌中心，上面雕刻的是一个简易版的人鱼形象。
　　“像吧？”

　　宋霜看了几眼，再看看陶星星，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组织。”陶星星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反王室组织。过几天他们还要举行一个什么祭神大典呢。”
　　应当庆幸此时酒吧的客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空间，否则这时候任意一个洛都居民听到，都有极大的热心去洛都护卫队那里告上一状。

　　“据我所知，这是海灵族供奉的所谓‘神’。”宋霜开口，而后清晰地讲述这一段时间来她所了解到的海灵族的信息。

　　一段陌生而遥远的历史逐渐呈现在几位异乡者眼前，他们敏感地捕捉到隐藏在简单的语言之下，那些掩藏的血腥和残忍。
　　一语言毕，足有一段时间的沉默，仿若是为那从未谋面的种族的默哀。

　　“所以，这次王宫的‘海灵之钥’偷窃案或许是我们的任务可以入手的地方。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们的任务是谁布置的。”宋霜提出自己的疑惑，“相信大家之前都有经过类似的短时间的‘穿越’经历。但这次，似乎是背后主使最后的一种求助。”
　　包括这次之前从未有过的白板和明确的任务告知，很像是某个意识最后的孤注一掷。

　　“我之前经历过三次类似的副本。”蓝景解释道，“确实如你所说，每一个副本之间都有着某些联系。”
　　之前没有机会了解到那些副本的历史信息，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巧合。而是这些副本本来就是原本属于同一个世界，或者，同一个国家——冯国。而副本就是在那场“灾难”发生之后而从冯国被分裂出来的。

　　陶星星动用自己的大脑，然后诚恳问道：“所以，这个世界是要完蛋了吗？而且我们要是救不了它，也要跟着一起完蛋？”
　　龙安禾点点头，“我想是这样的。”
　　陶星星脸上透露出失望：“我还以为还能像前几次那样，可以混过去呢。”

　　宋霜接着补充道：“而且，我们已经接受了‘它’的报酬。”
　　精神力以及身体上的加强，这些能力并不是免费的，而是‘它’让我们履行契约而付出的报酬。

　　几人同时想到自己身上经历过副本之后得到的异于常人的力量。

　　陶星星感叹道：“果然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东西。”
　　突然想到什么，她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展开。上面充满褶皱的纸面印上了明晃晃的“反王室组织”几个大字。
　　“这是我有一天在大街上捡到的，应该是靠这个吸纳成员的吧。我看出上面的信息才混进去的，要求还挺高。”

　　宋霜询问：“我可以拿回去吗？让我手下的护卫队查查。”
　　陶星星毫不在乎：“拿去吧。”

　　*

　　在火车悠闲地行驶过拱桥上方的时候，火车上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所在的世界正在逐渐崩溃。

　　黑雾侵袭以来，被分离出来的洛国的人们对一百年前女王以一己之力保护边境的事迹耳熟能详。女王仍然坚守在洛国北部的洛都，保卫着这个国家和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子民。
　　他们已经拥有了一百年多年的和平和安定，并且对未来充满信心。最近边境传来战报，战争再次将起，人们对每十几年就会发生一次的大规模战役已经习惯。
　　洛都的人们为了即将到来的护国之战，会将种植的和平果都摘下，然后将它们酿造成为醇香美味的红酒，用一个个木桶装着，用来出售和享用。红色的酒液进入喉咙，留下和平果的香味和酒精的灼烧，在嘴唇上留下口红一般的鲜艳，染红了双手，染红了额头，甚至染红墙壁上写着的一些祝福的话语。
　　在洛都被这种酒染得热烈的同时，许多人被相似的颜色染得血红的场景，正在土地的另一边上演。

　　*

　　北境全民皆兵。

　　近几年，黑雾以每年几个小镇的速度向内推进。尽管早已知晓，但是当这一幕终于降临到伊莱恩小镇的时候，仍然有数不清的小镇居民留下恐惧和不舍的泪水。
　　一部分老人、女人和孩子已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正朝他们南边的克顿小镇迁徙。
　　然而更多人，包括一部分不想离开家乡的女人、男人和老人，正默默集结起来，调动自己的精神力或者武器，准备迎接一场结局在开始之前就几乎可以预知的战斗。
　　关于这样的战斗，他们在前几年的时候，已经听闻甚至目睹过若干场了。
　　前路明晰。

　　战报传到洛都的时候，女王正在她的政事大厅处理今年一连串的北境战报。冯季仍然像前几十年一般，如青松守卫着洛国的女王，他永远效忠和钟爱敬爱的主公。
　　风从大敞开的窗户吹进室内，缠绕着女王的裙摆和发丝，将初冬的第一抹凉意带给她。
　　声音也凉凉。
　　“冯季，伊莱恩也沦陷了，只有三千多个人活了下来。”
　　“下一个就是克顿。离洛都也不远了。”

　　冯季沉稳而温和的声音几十年不变，“女王，长夜并未降临，火把仍在我们手上。”

　　“我手上只有数不清的海灵族的骸骨组成的罪恶力量。”女王想到了久远的记忆，而那些时间长河中往前坐标轴上的事情，从未在女王的脑海中褪去。
　　“火把在我们的那群朋友们手上。”

　　冯季并不赞成这种将希望放在不知底细的外乡人身上的观点。对于他来说，死亡仅仅是一个必选项。他需要做的，只有在生命结束之前，将所有力量效忠女王。
　　“女王，九十年前的事情我们不能忘记。”

　　当然不能忘记。
　　那时，女王认为那些外乡人是神召唤而来拯救洛国的使者。
　　然而结果仅仅是异乡人不知所踪，而洛国在自己子民的抵抗之下延续了将近一百年之久。
　　尽管且战且退。

　　“黑雾扩散地越来越快了。”
　　女王不否认神的存在，否则如何解释冯国遭遇的灾难，以及海灵族让她觉醒精神力和获得长久的生命呢？但是如果神存在，为何不为这片正日益衰朽的土地降下赐福，化解危难呢？
　　“必须为不久之后的迁都做准备了，我作为女王，将驻守洛都。”

　　“当然。我将永远与您同在。”冯季庄严宣誓。“如果这是您的选择。”

　　女王话头一转：“那个孩子，如今如何了？”
　　冯季了然，回道：“还是住在那间屋子，原来的人还在旁边看着。”
　　洛川点点头，感叹道：“我记得那孩子的伴侣也是一个很好的小朋友，可惜了。”
　　“他们家的长辈，终究是带着原罪的。”

　　当一阵风将第一抹凉意成功带到这个国家的领袖那里之后，初冬便不可阻挡地席卷了整个洛都，将最后的燥热吹走。
　　与洛都临近的蒙烟也不例外。

　　北境凄凉的风似乎也吹到了蒙烟。夜幕降临时候，光线仿佛被看不见的怪物吞下，而后整个蒙烟城就进入到这个怪物的嘴巴里。
　　街道旁边的水沟散发着腥臭的气息，旁边有一家便利店，外面站着几个年轻人，故意将路堵的死死的。他们抽烟，讲脏话，吐痰，让每个试图经过这里的人都绕道而走。
　　便利店的老板正站在门口的柜台前，充满了紧张，看着那几个年轻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恳求。

　　便利店旁边的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涂鸦，上面贴着几张纸，也许是寻人启事，或者是招租的告示。其中一张是今天新贴上去的，但是和旁边的相比，显然有点不太结实，在风的鞭打下摇摇欲坠。
　　终于它好像支撑不住了似的，飘飘摇摇落在了一个年轻人的脚边，被他一脚踩住，然后粘在了他的鞋底。

　　年轻人不耐烦地用手撕下，随意瞟了一眼，随即发出大笑。
　　“哈哈哈，哪个神经病啊，在这里找什么拯救世界的队友！”

　　于是那张纸又晃晃悠悠，飘进了旁边的水沟，字迹沾湿，在微弱的灯光下仍然可以辨认出尚且清晰的文字。

　　“拯救这个世界……我的队友们，你们在哪里？有意联系者请在蒙烟中心街道的邮局留下你的地址。我是500-沐宅。”

　　离便利店几百米的距离就是居民区。
　　其中某间亮着灯的屋子，门被打开又合上。
　　翟木拿着手上剩下的一叠纸进门，发现翟小木已经做好了饭，在餐桌前不满地看着他。
　　十几岁的男孩看了一眼翟木手上的东西，不屑一笑，“你今天就干了这么点。”
　　还有一句话鉴于自己寄人篱下而没有说出口。

　　翟木经过几天的相处，对面前这小子的秉性十分了解，没说出口的话绝对是一句“废物”。
　　不过翟木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就像他前几天看这小子躺在街道旁边，浑身是伤，看起来快要嗝屁的时候，心念一动，救了这个狼一样的小孩一样。

　　翟小牧。
　　这是小孩听到这个心地善良的单纯大人的名字时给自己取得。
　　很难说这个小男孩心里没有一点借着这个名字讨好这位救命恩人的想法。
　　翟小牧就像一个大人，招呼翟木来吃饭。

　　桌上有着紫色的蔬菜，一种块状的主食，以及一个汤。
　　翟木吃了一口，满足地眯眼。

　　吃到一半，小大人抹抹嘴，说道：“明天你歇着吧，我去贴传单，你告诉我贴在哪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