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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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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颜你先别急,我立刻派人去寻她!”
楚雁珩的话音未落,何顺已是火急火燎地跑出门,往先前回来的方向飞奔而去,不料刚拐出巷口,便与一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因对方也跑得很急,俩人竟是同时被狠狠地撞倒于地,何顺顾不得手肘处传来的疼痛,飞快地从地上爬起,刚要去搀扶对方,却听到流云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哪个没长眼睛的,跑这么快是要赶着去投胎吗,可撞死老娘了……”
何顺一怔,定睛瞧去,才知他方才撞倒的不是旁人,正是流云。
此时流云也终于看清了来人,她“刷”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揪住何顺的一只耳朵,咬着牙骂道:“怎么又是你这个死胖子,我看你是一刻不挨打就皮痒了是吧?”
何顺却不解释,也不说话,任由流云揪着他的耳朵,将他那颗圆圆的大脑袋扯得摇来晃去,始终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对方,丝毫没有现出半分不悦与气恼。
流云被他看得浑身极不自在,脸上亦是莫名地发起烫来,她白了何顺一眼,丢下对方便气鼓鼓地往前走去。
待回至馆驿,流云方从萧沁颜的口中得知何顺是因为着急去寻她所以才那般莽撞,不觉又感动又自责,然而嘴上却还是道:“谁要他多管闲事,他要不来,我还不会摔那一跤呢!”
萧沁颜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可怜的何顺,若是他听到你这样说,不知心里得多难过。”
“他,他难不难过,关我屁事!”流云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声音越说越低,“这死胖子,我不多打他几回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罢了,不说他了,”萧沁颜看向她,随口问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听她问起,流云这才记起自己还有要事未禀,忍不住又骂了一句:“都怪那个死胖子,害得我差点连正事都给忘了。”
说着,她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方压低声音道:“姑娘,我刚刚看到姓周的那个混蛋了!”
闻听此言,萧沁颜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你是说,周翎?”
“没错,就是他,”流云点头道,“我偷偷跟了他一路,后来见他进了一家酒楼,我怕被他发现便没再接着往下跟,姑娘,你说,他来这里,会不会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咱们要不要将这事告知九皇子……”
“不急,”萧沁颜思忖了片刻,才缓缓道,“这里是官驿,量他也不敢在此胡作非为,九皇子额上的伤还未痊愈,暂且先让他好生休息,咱别再去惊扰他。”
说到这里,内心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闷,她默默地走至窗边,仰头望向苍黑的夜空,不再说话……
这一夜,萧沁颜睡得极不安稳,几乎整夜都在做着各种各样的噩梦,一会儿是被熊熊的大火包围,一会儿莫名其妙地陷入了黑暗的泥沼,紧接着又被丢入一片绿火莹莹的乱葬岗,与一群吸血蝙蝠为伴……
当她第三次在噩梦中惊醒过来,便再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了许久,她索性披衣起身,拨亮烛芯后拿过一册话本很随意地翻了起来,岂料才看了一小会儿,就听有人轻轻叩门。
她打了个激灵,警惕地望向不远处那扇刷着红漆的木门,手指不自觉地将话本攥紧:“谁?”
“是我!”
听到是楚雁珩的声音,萧沁颜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她放下话本,踩着木屐前去开门。
伴随着那声低低的开门声,皎洁的月光瞬间洒了进来,倾泻在她那张未施粉黛的脸颊上,柔和且淳朴,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与韵味。
见楚雁珩两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萧沁颜的脸蓦地一红,遂垂下头去,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你找我有事吗?”
楚雁珩这才回过神来,他微微扬起唇角,开门见山道:“反正你也睡不着,咱们不如一同到凤阳山上看日出,可好?”
萧沁颜一愣:“你怎知我睡不着?”
楚雁珩指了指一旁的纱窗,微笑着眨了眨眼:“我看见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住在这里可是不习惯?”
“不会啊,住在这里挺好的,”萧沁颜笑了笑,“对了,你方才说,要去凤阳山看日出?”
“嗯,”楚雁珩点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希望你以后每逢看到日出,头一个想到的人是我!”
听到这里,萧沁颜不禁又为自己的任性之举感到懊悔:“其实,其实昨日我并没有……”
楚雁珩用指腹轻轻点在她的唇瓣上,摇头道:“你无需解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去准备一下,我在外头等你,咱们待会儿就出发。”
未到鸡鸣时分,他们一行四人便已登上了凤阳山的山顶,眼下虽已到深秋,但山上的野菊花却仍旧开得十分鲜艳,萧沁颜坐在楚雁珩身侧,头半倚在他肩上,一边等待日出,一边将沿途采摘来的各色野菊花编成花环。
楚雁珩默默地看着她,满是柔情的眼眸中不知怎的忽然现出一抹浓郁的哀伤来。
“好看吗?”萧沁颜蓦地抬起头,晃了晃手中那只刚刚完工的花环,歪着脑袋地望向他,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映出他满腔的爱意与疼惜。
“好看!”
“那送给你了,”萧沁颜调皮地将花环戴在楚雁珩的头上,恰好将他脑袋上那一圈白色的绷带给遮挡住了,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噗呲”一笑,“还别说,你戴上这花环当真挺好看的,就像是天上的花神一般……”
可笑容刚在脸上洋溢开,眉头便又微微皱起:“你额头上的伤口还疼吗?”
楚雁珩攥住她的双手,轻轻摇头:“早就不疼了,真的!”
说话间,恰好看到天边已然现出一片光芒万丈的红霞,忙指着那红霞道:“颜颜快看,日头出来了!”
萧沁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红霞下面徐徐升起小半个红通通的日头来,不由得满脸惊叹:“好美啊!”
楚雁珩定定地凝望着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倘若我能平安地活下来,我一定每天都陪你看日出,直到我们彼此都白发苍苍,垂垂老去……”
而在不远处的一棵低矮的歪脖子树下,流云翘着二郎腿,枕着自己的手臂正自闭目养神,忽听有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见是何顺,便又懒洋洋地将眼睛闭上,不去理他。
何顺捧着一大束还沾着晨露的野菊花在其身旁坐下,也学着萧沁颜的样子埋头编起了花环,别看他大老粗一个,可做起这种细致的活来却是得心应手,不多一时,竟也编出一个像模像样的五彩花环来。
他将那缀满鲜花的花环拿在手里,有些腼腆地咧开嘴嘿嘿一笑:“流云姑娘,我,我也送个花环给你……”
“滚!”流云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向他。
何顺也不生气,他笑着将花环摆在流云身后,起身走了几步,似又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香囊,悄声折回,将香囊与那花环摆放在一起。
听到脚步声再次远去,流云方转过身来,见到那只香囊不由得怔了一下,她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何顺的身影,迟疑了片刻,她还是将香囊拾了起来,刚一凑近,便闻到一股驱虫草的淡淡药香。
流云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牵起,复将香囊丢回原处,接着又拾起一旁的花环,翻来覆去瞧了一会儿,最后大大咧咧地往自己的脑袋上一套,自言自语道:“这死胖子看着又憨又笨,想不到手却挺巧的……”
话音未落,又隐约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脸颊蓦地一红,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般手忙脚乱地取下头上的花环往地上一丢,又侧身躺回草坪上,合上眼皮,侧耳细听。
然而那轻轻的脚步声在离她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就停住了,流云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有任何动静,她忍不住坐起身来,正欲开口,却是一愣:“李公子?”
听到“李公子”这三个字,萧沁颜亦是一怔,她缓缓回过头来,果然看到一身新郎官打扮的李怀景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微笑着朝这边看来。
见他这副打扮,萧沁颜不禁满脸惶惑:“你,你怎么来了?”
“是我让他来的,”一旁的楚雁珩淡淡道,“我让他来接你。”
“接我?”萧沁颜越发不解,她望向楚雁珩,声音忍不住微微发颤,“为何要他来接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颜颜,眼下我没法跟你解释,”楚雁珩稍稍别过脸,似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道,“总之,你先跟着他回去,到时我自会去寻你……”
“为什么?”萧沁颜的眼眶渐渐发红,“是因为周翎来陇城的缘故吗?”
楚雁珩略略一怔:“颜颜怎地知晓……”
“不瞒九皇子,昨儿傍晚流云在城里看到周翎了,若我猜得没错,他必是冲你我而来的,我原想着等你的伤好些再告诉你,但如今看来,你应是全都知道了。”萧沁颜拉住他的袖子,秀眉紧蹙,“不要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