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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及时敲打 ...

  •   两人终于坐着轿回到了养心殿,才走到杏花树前,隔着已经打开的木影壁,映入眼帘的是站成一排,无所适从的三位王大臣的背影。旁边的太监高声为胤禛与胤祥开路,前面三人快速地回过身来,立马跪在了养心殿前的青石板上,开始行礼请安。
      当皇帝走近后,跪着的三人不抬头也清晰地看到了皇帝身边的怡亲王,心里都不觉带上一种奇怪的愤恨,为什么胤祥总在皇帝身边,过分恭维,太不知累。胤祥跟着胤禛准备走进殿去,脚步轻松,反让外人看不出丝毫疲惫,于是让几人心中更有些憋屈,感到对方惺惺作姿态。直到走到殿口,胤祥被已经在殿里的胤禛牵了一把,进了殿,胤禛才淡淡对三人吩咐道:“进来。”
      西暖阁内,胤祥被胤禛牵着坐到一把垫着软垫的梨花木靠椅上。接着胤禛自己才转而坐到宝座去,一坐下就又将眼神投向胤祥去。两人身后跟着的三位王大臣,被大日头晒的心中已有许多燥热,再看怡亲王待遇貌似好得过分,与自己三个有云泥之别状,心中更生不满。三人进了西暖阁虽都自觉地跪成了一排,表情都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西暖阁里空气有些凝滞。胤禛淡淡看着三人,看了一会儿,也没说话,就这样,方才心中还隐有不满的三人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只觉刚才站在养心殿门口的热一下子消散了,感到周围发冷,表情开始清醒过来。不只是错觉还是果真如此,三人的心态正常了,皇帝的眼神好像才松懈了一些,西暖阁的气氛舒展了些,好在自始至终暖阁内不时传来怡亲王倒茶方盏的声音,所以凝滞得也并不窒息,给回转留下机会。但皇帝仍未说话,终于,隆科多还是没能耐住,近段时间没见皇帝,他心中那些微的警惕也都放下得差不多了,想着自己怎么也是舅舅,如今觐见,还不主动说话,皇帝不批评,也会被旁边两个看了笑话,于是小心开口:“皇上,不知今日唤臣来此所谓何事?”胤禛并无波澜,只等对方先开口,既然隆科多自己先开口,那便从他开始,淡淡开口道:“舅舅之前呈上一折,称吏部议奏,山西巡抚德音、布政使森图所犯之事,可还记得?”说来好笑,隆科多因为没有胤禛传召,已是许多日没去吏部,许多事务大都交给下面的人办了,今日也是自己在吏部所留之人迅速来府通知,才得以及时赶到,哪里能知道山西巡抚事。但隆科多并不敢直接说出实情,于是装模作样道:“臣记得,皇上的意思是?”胤禛注意到隆科多方才一顿,那低头的思索实在拙劣得明显,心中便知隆科多对此事多半是毫无印象,心中冷笑,面上仍然淡淡道:“准备听从舅舅所言。传下去便是。”隆科多有些慌张,这下可如何传旨才好。
      一旁的年羹尧倒是心中困惑起来,自己这月回京经过山西,便是因接到皇帝旨意,称德音隐匿地方灾荒,既不奏报,又不停徵,应革职,命自己经过叮嘱其查明歉收州县,如何今日貌似又准备令隆科多直接判罪的样子。年羹尧思索着,自觉突然明白,应当是这隆科多又非要表忠心,去献策处置德音。这样一想,年将军心中生出气愤,这个隆科多仗着自己是舅舅,真是再三多余地干预皇帝决定,这倒好,害得自己白走一次山西,在德音面前还好言劝告了一番,收了点东西,答应帮他拖延些时日,这下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还要被德音那些人瞧不起了。年羹尧心里正不满,只听皇帝已然开口,朝向自己问:“年将军以为此事如何?”年羹尧刚还心中烦闷自己被隆科多害了,当然没办法再多思考,就脱口而出:“皇上,卑职以为德音等还需要一些时间。”隆科多正为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发愁,一听年羹尧语气应是在反对自己意见,便装作坚持道:“年将军如何以为他们能及时改过?莫非是近来经过山西收了什么好处?”
      允禩在一旁跪着,将这两人的争斗听进耳中,旁观者清,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两个笨蛋无非是被皇帝套进去了,不禁一冷哼。谁知偏偏出声在旁边两人消停时,让这冷哼显得异常尖锐与嘲讽。于是一旁的两人憋着不敢发作,包裹在谦词里的时愤恨一触即发,竟默契地一同向廉亲王投去仇视的眼光,开始恭敬地冷嘲热讽。隆科多类似疑惑道:“这德音不服管教,不会和廉亲王相熟吧?”年羹尧马上接住了话头:“近来国中皆知,廉亲王正忙着石景山捐修一事,恐怕是没空掺和吏部事了。”胤禛见这三人几日不敲打,果然都又放肆了些,争得愚蠢可笑,看别人入坑是个乐事,但也感到聒噪,转头看向胤祥,见胤祥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几人彼此暗自攀咬,心中也没那么烦了,只是冷冷出声:“倘若不懂规矩,便革去位置,在这也敢争吵?”胤禛简单的一句话,语气平淡,却像一盆杂着冰的水,泼向了对面三人,几人刚要烧起的争吵,立马冷却下去,都瞬间俯得极低地向皇帝请罪。
      胤禛不过想看看这几人最近是否长了点记性,如今他们显然早已遗忘之前的警告,心中更生些微恨意,想及时敲打一顿,就赶紧打发了这些人,于是主动淡淡开口:“石景山捐修,国中皆知,此事如何办理后奏朕,尔等即将朕遗忘矣。”允禩一时不知如何回,旁边的年羹尧未想到自己方才试图挑拨允禩的话,如今反而让皇帝暗里责备自己不能及时上报京中情况,给自己戴上了同是包藏祸心的帽子,不禁也跟着担心了些。胤禛冷冷看着下面几个各自为营的,接着对允禩继续说道:“先斩后奏,刚愎自用。昨日廉王还递上来参贻误煤炭官员折,所议甚糊涂,好人净由廉亲王担去,倒只将恶名留给朕,究竟是何居心。”允禩自然知道胤禛说的是什么事,自己确实带着三分懒散七分挑衅地去办这些事,他实在不知道一个破工部何以重要到需要面面俱到,这个胤禛,当了皇帝还要名声,自己偏不成全又能如何。于是听了胤禛的责备,允禩也只不过早已料到,应付性地继续磕头道:“臣不敢。”正当他料想胤禛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了,议都议了,还能重议不成,只听上面的皇帝道:“不是居心叵测,那便是糊涂,不晓事,如此便回去复议,直到审理清楚再呈,呈到清楚为止。”允禩没能想到胤禛真是咬住自己不放了,竟要为这点小事坚持到底,再难反驳,心中不觉生出疲倦,只得应付道:“臣遵旨。”胤禛见允禩这副样子,倒是心中所料,冷冷为允禩记下一笔。
      胤禛懒得再看允禩,接着转头看向隆科多:“年羹尧奏请缓征,然德音至今并未启奏,如何安排,舅舅也是个丝毫不知事的,非要继续强言么?”年羹尧一听皇帝所言,这才知道了,原来皇帝是拿自己套隆科多,那自己方才配合得还算不错,看来今天是骂不到自己了,看着一旁隆科多又是一愣的样子,心生快意,皇帝果然更器重信任自己。而受责的隆科多这才突然意识过来,自己方才可真是被年羹尧给套进去了,来不及狠狠瞪年羹尧一眼,立马磕起头来:“皇上赎罪,臣一定尽心竭力,不敢再有怠慢,对皇上一定知无不言,万事为先。”这话虽是隆科多摸着胤禛的性子说出来的,但句句倒是扎在了一旁俯跪着的廉亲王身上。这些话也算确实有点效用,胤禛没再斥责隆科多,也许也只是对这些自视功大而怠慢腐败的功臣不想多言,心中记下便好,不再多言,只是吩咐道:“巡抚系封疆大吏,一闻百姓饥馑,即当陈奏。”简单暗暗警告隆科多,不只是以自己为先,还要在其位谋其事,但能不能听懂也并不指望,很快接着道,“德音既不奏闻,反行催科徵纳,其不能胜巡抚之任,于此可见。德音从宽免革职。著来京、在学士任效力行走,其员缺、著内阁学士诺岷补授。布政使森图、人不及,著革退,在骁骑参领效力行走。其员缺、著顺天府府丞连肖先补授。”隆科多听得不算仔细,但好歹知道是什么事,想着记下几个人名,回去命人翻旧折子便能传得相差无几了,面上就更是小心应下。
      胤禛说完,冷冷一看隆科多空无的认真样子,就知道一会儿自己还要再派人拟旨再传一遍,懒得多言。好的是,被明里暗里责备的允禩、隆科多都安静了许多。而年羹尧则跪得很直,他心里骄傲,自己这次真是要全身而退了,方才皇帝明明是站在自己这边了,也不怪自己近来辛勤奉公。皇帝确是没再说什么,然而一旁的怡亲王轻轻开口了:“两位王大臣确实勤勉,年将军在军前亦是辛劳,也该回去用午膳了。”三人顿时都感到诧异,这位王爷就不能不说话吗,这话真是矫情虚伪,说得好似自己就负责吃饭似的,实在不好听,说不定还会给皇帝送去借口接着骂自己。但是正当他们心中略有不满地怀疑时,却听皇帝开口:“也是,你们三人便下去罢。王大臣莫不知羞愧,年将军须珍惜军中钱粮。”年羹尧本还有些沾沾自喜,今日侥幸,只是来汇报德音事的,方才被隆科多一搅倒是不用多说,皇帝便夸了自己。谁知是不是这位怡亲王一句用膳让皇帝竟想起军费一事,心里微微发慌,要知道,这样淡淡的提醒,比直接的警告更让人心里不安了些,年将军对善关心人的怡亲王更有了些意见。加上刚才和另外两人都有了点口角之争,年将军接着想着,这两人今日被批责多些,不能给自己好脸了。于是三人一齐告退,年羹尧退的步伐比旁边两人都快了一步,出了养心殿便是转身就走,扬长而去。隆科多与允禩也湖不相理,明明相差不远,也要各走大道一边,和彼此撇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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