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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还须结伴游(修) ...

  •   结束一天的操练,兵士都累得气喘吁吁,不少人直接坐到地上。
      祝逢春站在树下,将佩刀掣出一半,见叶景扬过来,又将刀收了回去。叶景扬看她动作,道:“还在为餐食一事烦心?”
      “粮草乃军中第一大事,如何能不烦心。”

      初闻此事,她便要找罗帅说理,不料被一群都头联手按住。事后,俞指挥说,河东女营的餐食,一直少男营三成,她们初来乍到,骤然发难,只会惹得河东山东两军不满。

      “烦心也无用,为今之计,只有让三位主帅看到女营的本事。”
      “淮东女营立营十五年来,战功赫赫,天下扬名。”
      叶景扬轻嗤一声:“你也知道,扬名的只是淮东女营,其余女营,都只是籍着新政讨生活,能不被男营欺辱便是好的。”

      行伍自古轻视女子,世间将领,要么严禁女子入营,要么纵容手下将女子视作玩物。设立女营,乃圣上力排众议之举,各地将帅明面奉旨,暗地自行其是。似河东这般只克扣三成粮饷,已称得上宅心仁厚。

      祝逢春望着三三两两离开的兵士,冷声道:“我不管她们讨什么生活,横竖我手下的兵,必须吃好练好。”
      “你打算怎么做?”
      “先贴一点饭钱,等时机成熟,再和罗帅理论。”

      叶景扬抿唇一笑,道:“你贴你的兵,我也给我的贴一点,来河东时,我随身带了百多两银子。”
      “百多两,够你自己吃用么?”
      祝逢春挑了挑眉,眼前人年方十七,戴一顶云纹鎏银冠,穿一身绣竹白锦袍,站在她的对面,举止舒展从容。

      为有伤在身,她这几日除了操练,一直在军营闲逛,还拉着唐越摸索了附近地形。闲逛时,难免听到些闲言碎语,听得最多的,当属她和叶景扬。河东兵士说,淮东女营人才辈出,有个新兵魁首不算奇事,可叶景扬这个第一,却是河东女营十五年来头一遭。

      生在京畿,远赴边关,叶都头想要的,应当比她差不了多少。

      叶景扬摊开双手,道:“省俭一些便是,再说了,我还有入营比试的一百两赏银。”
      “也说的是,若是缺钱便来找我,我的赏银比你多出一百。”

      叶景扬笑了笑,同祝逢春一起返回廊院。快到门口时,门边一人遥遥招手,祝逢春定睛一看,竟是昨日父亲才派人点了名字的徐子京。他提一个红漆食盒,孤零零地站着,令她想起医馆里的苏融。
      每每她外出游玩忘了带他,回家时,都能看到他孤身一人立在小院门口。

      起先她还会心疼,次数多了便想到,她的小院有丫鬟、有杂役,若不是他自己要求,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他丢在门口。不过他这般作势,也让她改了许多,往后外出,她都会尽量带他。毕竟只是太过爱她,想多陪着她。

      父亲说,徐家看似在野,实则一直把控旧党,身为新党魁首的后代,同徐家人来往,极易惹出事端。
      可前方站着的徐子京,只是个天真烂漫的俊朗少男,一心想要同她交友,一心想要来她身边。在他眼里,圣上是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徐家虽为腐儒,却也知晓变通之理,放他从军,正是认同大齐的证见。

      她紧赶上前,望着那食盒,笑道:“徐公子不愧是名门子弟,礼数着实周全。”
      徐子京红了脸颊,轻声道:“一点薄礼,姑娘伤好些了么?”
      “略好了些,进来坐罢。”

      祝逢春引他坐上院中石桌,唤来一旁练刀的唐越,连同叶景扬一起,凑成一桌。徐子京打开食盒,盒里是一盘银丝鱼脍,一盘清撺鹿肉,一盘槐叶冷淘,一盘松黄饼,一碗烩羊肉,林林总总摆在桌上,令人食指大动。

      放完菜肴,徐子京端出一只酒壶,唐越道:“徐公子,逢春眼下有伤。”
      “子京明白。”他腼腆一笑,道,“这是特意为祝姑娘准备的山楂膏水,酸甜可口,聊解姑娘贪酒之心。”

      “又是膏水。”
      “又是?”徐子京动作一顿。
      祝逢春懒懒道:“每次我要忌口,苏融都会煮些膏水哄我,而今身在军营,不好每次都煮膏水,他还专程送来一罐蜂蜜。”

      不仅送了蜂蜜,还劝罗松去了边境,弄得她连个吃酒的人都找不到。也不知罗松怎么回事,那么厌恶苏融,还能老老实实听他的话。

      “苏公子着实有心,两相对比,倒是子京考虑不周,忘了姑娘是何等的受人爱重。”
      徐子京低着头,从食盒里取出两只瓷杯,瓷杯搁在桌上,摇摇晃晃,仿佛已喝了二斗。

      祝逢春呵呵大笑,命唐越去屋里取来碗筷。众人一边吃菜,一边说些闲话,徐子京心思浅,祝逢春稍稍一问,他便将过往一一道来。原来他不仅出身徐家,还是徐家家主的次子。

      “这般身份,同我们一起吃喝,着实让我们脸上添了光彩。”
      “祝姑娘说哪里话,子京身在军营,便只是寻常兵士,眼下同两位都头坐在一处,才是当真三生有幸。”

      叶景扬笑道:“听说徐家家规甚繁,与女子同桌饮食,应当不违反令尊教诲罢。”
      “叶都头多虑了,家父只是讲求天理,想要世人节制人欲,并不曾看轻女子。不仅如此,他还愿意让女子读书识字,单是徐家主家,便有七八位熟读五经的女子,若论才学,比许多男子都要高些。”

      说这话时,徐子京一直看着祝逢春,面颊还略有些发红。祝逢春悉心听着,再不询问什么,只同他说军中见闻。

      待桌上菜肴将将吃尽,徐子京从袖里取出一只瓷盒,望祝逢春道:“这是子京从山东带来的创药,姑娘若不嫌弃,便留在身边将就一用。”
      祝逢春推还瓷盒,道:“家乡之物,如何能轻易转手,你先前说要赠我三百两银子的贺礼,莫非便是此物?”

      徐子京慌道:“自然不是,我已想好送姑娘什么,只是姑娘有伤在身,不便前去挑选。”
      祝逢春停了手,饶有兴致地看他:“挑选?”

      徐子京深吸一口气,道:“子京想送的,是一匹上等乘马,姑娘马术超群,合当有一匹良马相伴。”
      “徐公子有心了,只是三百两银子,未必买得到上等乘马。”

      “再添些钱便是,姑娘放心,子京定会赠姑娘一匹配得上姑娘的好马。”
      祝逢春摇了摇头,怕他贸然破费,又不好直接回绝,便同他约定,半个月后,只要他得了空,便和他一起到肃州城买马。

      四月十七,祝逢春身体痊愈,恰逢风轻云淡,军营歇息,便收拾了行装,同叶景扬一起到西边山里打猎,可惜运气不佳,跑了几个时辰,只打到两只野兔,掂在手里,不过一斤多重。

      祝逢春将它们抖了两下,道:“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
      叶景扬道:“这么乖的兔子,你便只想着吃么?”

      “打猎不为吃为什么?”祝逢春将野兔丢进筐里,伸了个懒腰道,“说起吃,我们到山下吃顿饭罢,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叶景扬笑了笑,收了弓箭,同她一起向山脚走去。

      四月中旬,山间尽是葱郁嘉木,稍作停顿,还可在绿叶中寻得指甲大的青果,祝逢春随手摘了两个,颠在手上把玩。
      山脚是一条清冽小溪,溪边坐落着几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时值正午,农人挑着扁担,唱着山歌,三三两两下了山,于绿荫掩映间寻到自家那缕炊烟。

      祝逢春东看两眼,西看两眼,看到一棵两围粗的槐树,树上挑着一帘酒幌,忙拉着叶景扬过去,捡了张干净桌子,要了一坛好酒,五斤熟肉,坐在店里慢慢吃喝。
      吃到兴处,门外吵嚷起来,当中还夹着几声啼哭。祝逢春扣了筷子,喊来酒家,道:“外面在吵什么?乱糟糟的。”

      酒家道:“客官莫怪,外面是本村一个猎户,家人不愿他上山,同公人拉扯到了村口,自官府发榜以来,一连三日,都是这般景象。”
      “既是猎户,上山打猎便是生计所在,为何会和公人拉扯,官府发榜又是为了何事?”

      酒家叹了两声,道:“客官有所不知,近日不知为何,山里出了一只老虎,伤了五条人命,官府纠结十多个猎户,到山里捉了一次,不仅不曾捉到,还折了一个猎户的性命。为捉到这只老虎,县令要每村出三个猎户,若不去时,便要挨四十大棒,即便去了,捉不到老虎,也要挨十个限棒。

      “挨打便也罢了,只是昨日捕猎,县里又折一个猎户,眼下那些打猎好手都犯了难,不去,要被打个濒死,去了,遇见老虎大抵也是一死,不遇见老虎,回来也要被打个半死。昨日里正又点一个猎户,这不,他家人怕他送命,都在外面哭喊。”

      说到最后,酒家摇了摇头,道:“也是他们时运不济,遇上这样的灾祸,老虎如此凶猛,平头百姓如何敌得过它!”
      “时运不济,终究只是一时,今日遇见我,便是等到了否极泰来的一天。”祝逢春饮尽碗中酒水,在店家惊诧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还须结伴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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