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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往事如烟 ...

  •   十四岁,我被踢下栖山,实现出仕为相的承诺。
      事实上,师傅对我会否听话,是完全没底的。用他的话说,我是个完全的木头,无欲无求,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弱点,没有把柄。想我自小只要流露一丁点欲求就会被整得生不如死的经历,我会笨到再在他面前显示弱点?别傻了。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我有一个小嗜好——挣钱。我喜欢钱,白花花的银子。我喜欢为生存多保留点筹码。滚滚红尘中,最好的筹码就是权势和钱。但讲到通行,惟有银子。
      试问当今世上哪一行最挣钱?毫无疑问:妓院。
      我动用我的才智,配上手头一笔银子——师傅在栖山横行无忌经年,当然不是无家底的,先规规矩矩开了个酒馆,在幕前做掌柜,酒馆旁边则开了妓院,做幕后,只偶尔扮个寻欢客巡视一下业绩——我总要顾及自己未来丞相的形象。
      第一次见濯连,他的身份,之于我,是个顶着王爷光环行土匪之实的恶霸。他在我的酒馆丢下万两黄金,将我押上马车,到他在郊外的一个别院,作,管家。
      他打听过我的能力,认为我足以胜任。除了管理别院的一切,做到保密外,他还要我,将别院的另一个主人,每天的一举一动,记录起来呈给他。
      我对自己仅值万两黄金实在有些不平,不过,我答应了。至于答应的原因,我也说不上。或者,有一点,是因为别院的另一个主人吧。
      说是另一个主人,不如说是囚犯。
      濯连喊他,樱。
      眼里总是充满深深的矛盾以及,眷恋。
      樱是流国在南方最大的敌人——须国的皇室中人。当然,不会有任何人告诉我这件事。我是从金色的瞳仁中判断的。这种眸色是须国皇室的象征,一如濯连暗红色眼瞳是流国皇室的象征。
      第一眼见樱,我是惊艳的。
      栗色的柔软长发缎子般披散在单薄的背上,微微一晃便有飞扬的美丽。黄金的瞳仁波光流转,清冽,却风情万种。他的表情总是淡淡的,穿着宽松易脱的白袍,脚腕上扣上长长的细链,安静得似乎不希望存在在这世上。
      濯连与樱的关系,别院的人都心宣不已。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樱心里,有另一个人。他总在深夜出现,悄悄进入樱的房间,黎明前又悄悄离开。然后,樱低回的笑声便轻轻逸出,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冷笑。
      只要那个人出现过,樱就会遭到濯连粗暴的对待。这样的情况,一直以怪异的形式在恶性循环。妒忌的男人的表现,典型的。但有时看到樱浑身赤裸,像个碎布娃娃,两眼空洞地躺着,我的心会略过一丝异样。即便,樱的一举一动,还是我呈报给濯连的。
      我不着痕迹的偶尔隐瞒那个人的出现。濯连的心情倒是渐渐好起来,渐渐安心,到别院的次数也减少了(这人真奇怪)。被爱恋冲昏头脑的人,也是典型的。
      樱却对我说,别多管闲事。这是他一生对我说过的两句话之一。
      好吧。我又如实呈上樱的一举一动。我是察觉到樱在试图逼疯自己,但我能说什么?
      恶性循环又继续了。真是可怜可叹。
      半年的时光,就这样在指间流逝。
      樱逐渐虚弱下去。但他在两个男人面前,却从未表现分毫。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也一点点在我面前清晰。
      他咳血了。我亲自处理好血迹,扶他上床休息。
      当我端着晚膳进房时,他坐在床上,脸上一片病态的潮红。他直直看着我。
      我放好托盘,走近他:“怎么了?”
      他倏地捉住我的衣衫,将我推到在床上。以他的病体,我反抗,他是压不住的。但心里有些顾忌会伤到他,所以我不使力任他压。
      只是,他压着我干吗?
      我很快得到解答。他压着我,居然,吻我,解我衣扣!我的脑袋瞬间空了。
      我不是贞洁烈男。我的第一次发泄,是在师傅手中。他为了引我变脸,绝对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当时的反应是顶着微微潮红的脸,淡瞟他一眼,整理衣衫,令他大大叹息。
      这么失望,就找绿葵。我淡淡说。
      他挤眉弄眼半天,才慢腾腾说,若他这样做,绿葵一定自绝。虽然后悔收了个个性难玩的徒弟,但又真的有点喜欢他。对人的底限,他总是抓的精准。我是他唯一的败笔,真想知道我的底限。我仅是面无表情,心里却淡笑。望着师傅看不出年纪的俊美顽皮的脸孔,暗忖:我的师弟有很多表面工夫,可都是为他而做呢。
      下了山,一开始忙于挣钱,没时间惹些风流帐来炫耀,就在自家妓院当个匆匆的寻欢客。基本上,我是个好伺候的人,只要身子比较干净,容貌比较干净,我就不挑剔,男女均可。可是,妓院开久了,玩的人多了,身子就很难维持基本干净,除非是大牌的花魁。但那样意味着我必须出风头,用钱——还是那句:我总要顾及自己未来丞相的形象。于是,我的兴致就这样生生断了。
      还好不久后进了濯连的别院,意外发现侍卫中的含玉,一年前,含玉原是被人卖进妓院的,死活不肯接客的情况下,我就不勉强了。并不是我清高,只是入我妓院的男女,多少都带点自愿。我的原则是:留下,悉随尊便,潜移默化。一开始不自愿吗?就这样留下。反正天下虽大亦无他们容身之所。耳濡目染,加上我的洗脑,就自然自愿了。毕竟我的妓院比其他妓院格调高些——缘于我的洁癖,我讨厌乌烟瘴气,不身怀巨款,长相端正者,我才不屑招揽!这样客人的格调也高些,虽然房内的情况不为人知,但有头有脸有时免不了谨言慎行。起码我的公子姑娘至今健在,那就一切好办。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无声无色解决几个人。
      捣乱?我的师弟不是叫着好玩的。虽然动到他的原则他不讲情面,但其他时候,他对我几乎言听计从。他,毕竟专门训练出来作武夫的。
      含玉就是在我的这种心态下被安置好。意外的是,不久后,一位据说是他青梅竹马的锦衣公子捧着银票出现,要替他赎身。
      好吧。虽然存在很多盲点,但看在钱的分上,我不勉强。
      但现在我又看见含玉了,他清秀的脸带着死气。原来情人要娶妻,新娘不是他。
      对于这种没有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人,我是不以为然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回我的妓院自暴自弃,再不,入我的酒馆当伙计也可以。含玉总算是我这里出来的人。
      打着算盘,我一转脑袋,很快把他劝服了。
      至于后来和他鬼混的原因,我只能说,男人,总有正常的生理需要。不幸的是,在这个陌生的庄园,我们不但是男人而且是旧识还见惯风月。
      总而言之,在别院的夜晚,我偶尔会和含玉鬼混,顺便要他暗中带妓院和酒馆的消息给我。在濯连的认知里,我已经将自己卖给他,自由当然在他允许的尺度里实现才行,况且,我乃一介文弱书生。
      说了这么多,我其实只是解释:我不排斥与樱发生关系。只是,为什么是他抱我……
      痛!真他妈的痛极了!
      向来是抱人的人,自然没经验;向来是被抱的人,自然也没什么经验。也有火热的时候,可是——我还是喜欢抱人。
      樱躺在我身侧,未着寸缕。刚才很强硬的气息,也渐渐消失。我隐约察觉是什么回事,只能叹出生平第一口气,伸手将他搂在怀里。
      身为一介文弱书生,我与樱的身材是相似的,都是修长略显纤细,搂抱起来,也没守护的感觉,倒像是互相取暖。
      樱没动。许久许久后,才轻轻说:“谢谢你。”
      我又是一叹,闷闷道:“再这样下去,你会逼疯自己。你想死是吗?我帮你。”
      动作迟缓爬下床,股间难以言喻的痛令我不禁呻吟一声。摸到外衫的暗袋,我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瓶,倒出一颗淡蓝色的小药丸,再动作迟缓地踱上床,我递给樱:
      “‘幽冥’,见血封喉。”
      樱接过药丸,金色的瞳闪过炫人的流光。他伸手扶上我的脸,寻着我的唇轻吻。
      我别过脸,不太情愿接受这种报恩意味浓厚的吻,拍拍他的头,随意披上衣衫,走出门。关上门的一刻,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居然也在看我!见我回头,他微一怔,旋即,一抹淡淡的、似感激似解脱似留恋的笑,在他的脸上绽放。
      一笑倾城。
      掩上门,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笑。

      第二天清晨,由尖叫声拉开帷幕。
      我赶到时,樱已经失去气息,一脸平静安详地躺在床上。我当然知道是什么回事。不过,房间的气味不对!我略一思索,不着痕迹掀开樱的衣衫——果然!那严重青紫的痕迹……
      继我之后,濯连来过。
      濯连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定是樱用了什么方法联系他。濯连一来,看见樱身上的痕迹,即使理智上发现不对劲,也会先气昏头地发狂。
      樱呀……
      你终究是恨濯连的。他囚禁你、折辱你;但你对他也是愧疚的,因为对于他的爱恋,你一生无以为报,所以让他见你最后一面,也让他以为自己间接杀死,痛苦一生,顺便让我脱身……至于你心中的那个人,你恐怕已经对他绝望了吧!
      微垂首,我就怔怔站在床边,凝睇樱恬静的脸。
      直到一股大力将我甩开——
      濯连来了。
      我冷眼看着他抱住樱的尸体不停地摇晃、大吼,末了静静发呆。之后闯入一名玄袍男子,濯连与他大打出手。两人都红着眼睛,像受伤的野兽。
      濯连疯了似的喊着,须域,你没资格碰樱,放开他……
      被称为须域的玄袍男子阴沉着脸,不语,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争夺樱上。
      最后心神已乱的濯连不敌,眼睁睁看着须域抱走樱的尸体。
      碰!碰!……
      濯连疯也似的砸着房里的一切,砸完了,冲出房……
      再回来时,烂醉如泥。许是闹够了,扑在樱的床上一动不动。
      我迟疑良久,才决定尽一尽为人管家的职责。
      慢腾腾走过去,正想扶起他,还未碰到肩,便被他捉住手。
      我一怔,视线胶在他布满泪水的脸上。
      他抿着唇,散发出浓浓的倔强味道,一张其实很俊美的脸,在我眼里意外的显得稚气。
      “乖……”在我意识到我干什么前,我已经将他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
      “樱……”破碎的的哽咽伴随回抱响起。他紧紧的抱住我,似乎一松手,我就会永远消失一样。
      情字啊,最是伤人。
      看看一心求死的樱,看看此刻伤心欲绝的濯连,方知,情字沾不得……
      温热的唇在我的额、眉、眼、颊一一逡巡,整齐的衣杉,自肩头点点滑落。
      “樱……”一滴冰凉,无声滑过我已然裸裎的背,引得我轻颤。
      虽然樱是我间接杀的,而我没有半分内疚,但看着眼前的人,我,居然有点任他为所欲为的放任。
      本来就不是很认真的挣扎更是无力,我放软了身子……
      实在是不喜欢被人抱,可是,不知怎的,没有抗拒樱,也没有抗拒他……

      醒来时,暗吃一惊。
      我居然身处地牢,四肢大张的被挂在刑架上。还好身上虽然松松而且刚被淋湿但确实披着衣服。
      濯连一脸阴霾坐在我面前。
      我不动声色运起内劲,发现内力未受损,但四肢酸软,显然一个原因是服了类似软根散的药物。至于另一个原因,□□的痛倒告诉我昨晚某人神志不清时多卖力。哼!吃完清醒了就昏迷床伴,真是的……
      “你到底是谁?”濯连冷冷责问。
      “朝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王爷既然用我,本就该用人不疑。我倒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被王爷侵犯后还得受牢狱之灾。”我微微着恼,浑身湿淋淋的极不舒服。
      濯连怒极发笑:“是吗?奴才有如此伶俐的唇舌对待主子,会浑身沾着主子的香气?!”
      还不是你……慢着,香气?
      这人是狗吗?和樱上床后我就发现他特有的体香沾了我一身。这体香很奇特,平时我贴身照顾他时都闻不着,有肌肤之亲了不止闻到,连自己也香起来。我已经在事后用自己特制的药水好好沐浴过,居然还是被他问出端倪!
      恐怕他是明白个中玄妙,否则面目不会这么狰狞。
      “无话可说了吗?你也承认你勾结须域骗走樱?!”
      什么?
      我直视濯连,想不到他会得出如此结论。
      暗红色眼瞳充满着挣扎,更多是对肯定答案的渴望。
      望入这样的眼,我居然无意识地轻轻点头,无语了。
      濯连得到肯定的答案,怔怔的,脸上闪过一抹深切的痛。但目光再落到我身上,已经变成杀人级的了。
      “你好大的胆!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居然勾结须域,还对樱……”最后那一句,已经气到变调了,“你对樱做的一切,我要你百倍奉还!”
      啥?百倍奉还?
      这人根本认定我是无耻的采花大盗了。
      明白他的打算,我心里很是委屈。也很不赞同他这样对待人。如果今天换成别人,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分明是迁怒,分明失去理智,却在这种状态下判定别人的命运。如果当朝皇帝是明君,濯连活不长。就我估计,囚禁樱的事,是一个君皇对亲弟最后的包容。
      察觉自己的些些忧心,我失笑了。什么嘛!对这个这样对自己的人……

      果然,如我所料,濯连把我送入了妓院,气呼呼的命令鸨母将我如何如何,然后走了,直至庙堂上的再次相会。
      我忘记告诉他,他把我丢进的这家妓院,是我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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