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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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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弦昭纤长的睫羽一颤,像见了鬼一样看谢竹沥,“你......”
纵是有人跟着,左右相隔甚远。马车内说些什么当是听不到的,他轻声唤她夫人作何?
少年俊面倏然放大,他勾起嘴角,贴心为她戴上幂蓠,白纱放下之际,薄唇轻启,“我给夫人戴幂蓠。”
他撤离之际白纱放下,唇齿间茶香味被锁在其中,陆弦昭面不禁烫了起来,她抿唇不语,匆匆下了马车。
谢竹沥不甚在意地收回空着的手,随手拿了她的团扇,悠悠跟在她身后走入宅中。
从另一个马车下来的葵扇跟上陆弦昭步伐,“小,夫人......”
宅院还未关上,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来人说话时的口音与薛老板一样,“公子夫人,这是我家主人派我特意送来的请帖。”
薛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他派人跟踪,他们前脚刚入宅院,后脚他的人便堂而皇之来送请帖?
谢竹沥抬眸远远瞥了一眼后头的马车,抬手让青铮接过请帖,“有劳薛老板。”
少年修长的指落下,利剑出鞘的声音乍响,冷光拂过,送帖之人的双手霎时落地。
“将这个一块儿给薛老板送去。”
警告意味之浓,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车帘被人掀开,马车之内那对锐利的眼眸往少年看去。
宅院大门适时关上,谢竹沥冷冷收回眸子,转首往里走,“夫人,团扇。”
外头的哀嚎声与那道锐利的目光一同被大门挡住,陆弦昭接过少年手中的团扇,上头沾了几滴血迹,在百鸟嬉闹绣图上十分突兀。
少女指腹摩挲木制扇柄,与谢竹沥并肩走在庭院中,直到两人一同走入书房。
谢竹沥清冽的声音才唤回她的注意,他嫌弃地打湿帕子抹去面上胭脂,“今晚你就在庭院中呆着,我会让人送你回陆府。”
“你的夫人原早有人选,”陆弦昭撩起白纱,玉指轻点团扇之上的血迹,“可我这个时候走也是于事无补的,你难道不知么?”
“弦昭,你很聪明,”谢竹沥端坐在太师椅上,不慌不忙擦拭每一个指节。不消片刻,就有几道死皮从他虎口处与指腹被擦下,“你该清楚今夜要去的地方有多危险。”
她自然知道,可她还是来了不是么?
陆弦昭眉心拢起,她随意坐在椅子上,“我就是知道才来,你身份不便做这些事多有掣肘,我其实比你更适合应付他们,不是么?”
陆弦昭说的话一阵见血,她确实比他们每一个人都合适。如今大理寺有内鬼,他们的底线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摸得一清二楚,要想破局就必须要放入一个不定数,扰乱对方判断。
谢竹沥将帕子放下,抬眸审视把玩团扇的少女,“白洲盐贩大张旗鼓抛售庭院,是为了制造声势掩盖正在发生的事,挺身而出则是为了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他在回到前日在大理寺书房中她问的问题,那时候的谢竹沥并不想她参与其中,所以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少女别过团扇遮面,徒留一对笑吟吟的杏眸在外,“白洲盐商、沧州药商与梧州茶商,三大皇商队关系甚好,一向一块结队前来上京送贡品。”
“绸商与盐商关系恶劣是出了名的,盐商走水路绸商便走陆运。往常可都是绸商最快抵达上京,这次绸商却比盐商晚了足足三日才上岸。”
“夫君猜一猜,这是为的什么?”
她的判断皆与谢竹沥的不谋而合,甚至可以说是一项不差。
谢竹沥长眸中的审视逐渐转为意味深长,他指尖轻敲桌案,“夫人真的很聪明,若我今日没有出现,夫人要如何打消薛老板的疑心?”
他想问的应当是,薛老板试探她时她是如何回应的。
做出简单的判断不难,难的是如何知道他们其中的暗号。
薛老板问她走哪路便是暗号,她拨弄茶水亦是回应。
“夫君不会不出现的呀,”陆弦昭倒下一盏茶,轻呷一口,“夫君怎么可能认不出我呢。”
若一味做个菟丝花难免会叫人看轻自己,还不如趁着谢竹沥尚在心软放下警惕时。让他明白,陆弦昭是个有点小聪明,却处处受制于人不得不收敛锋芒的孤女。
太弱、只会哭的女孩儿只能激起保护欲,拖后腿。可有什么比一个有才能又聪明的女孩儿落了难不得不依附自己,更具有吸引力呢?
一上来就亮宝太致命,得让他自己产生兴趣慢慢去琢磨才有趣。
谢竹沥低低嗯了一声,指腹交汇摩挲,他垂下睫羽遮住眸中情绪,“弦昭,这些是关于绸商宅院的地图、商队之间交易时用到的黑话,以及我们假扮的身份。”
少年将袖中信件拿出,指尖敲打纸张。
他妥协了。
陆弦昭眼底浮过一丝笑意,她扯下幂蓠,坐在书案前的玫瑰椅上,打开信件,“早些年间我在江南老家,帮衬过一阵子水商,晓得一点暗号。”
他肯后退一步,陆弦昭自然乐得前进一步。
谢竹沥眉心又皱起,他语气有些无奈,“弦昭,你能骗过一次薛老板,却不能第二次。”
她也没打算骗第二次,她本想的是骗了第一次再去大理寺寻谢竹沥,哄着他跟自己去骗第二次。
“晓得晓得。”
陆弦昭头也不抬,谢竹沥此次假扮的是赵尚书在幽洲的次子赵昌昱,此次来京是为了谋一份职务。陆弦昭扮演的则是幽州当地一个商贾之女虞舒暖,此女为赵昌昱之妻。
赵尚书在与商队进行交易时会让人佩戴芙蓉玉佩为暗号,让对方放心交易,没有危险。
商贾之女......
幸好她晓得如何分辨绫罗绸缎次末好坏与绣样。
难怪薛老板在看到谢竹沥腰间别着的芙蓉玉佩后,还要试探她一出,摸一摸就能分辨出的人可不多。
想到这,陆弦昭感觉背脊一凉,方才险些就露馅了。
青铮敲响房门,“大人,外头薛老板的人来请。”
这么快?
两道目光相对,谢竹沥扫了一眼还未干透的帕子,“让他们等。”
陆弦昭眉心蹙起,指尖无意识圈着发丝,“我先去沐浴准备。”
“弦昭......”谢竹沥叫住她,看着她受伤的脸,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我自有办法。”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火烧云尽数笼罩天际,火红霞光如同渔网洒在人间。
几声清脆钗环碰撞声拉回谢竹沥的目光,他转首去看,但见少女束起夫人髻大方露出白皙脖颈,发间珍珠钗垂下打在眼尾。
她眼眸由金粉勾勒而上扬。眼睛以下戴起一面白纱,白纱之外又另别着玛瑙珠玉面帘。面纱之下的琼鼻半遮半掩,那张殷红朱唇更是惹人注目。这么一来,右面上那个敷了妆粉的伤疤就没这么突兀,况且面纱的右面还以粉丝线绣了牡丹花。
火光霞光打在她身上,活像个从天上跑下的仙娥。
少女一袭鹅黄云锦长褙衬出她曼妙身姿,走动间被踢起的桃粉百褶裙犹如蝴蝶煽动。
陆弦昭晃晃珠帘,软侬嗓自白纱飘出,“夫君,走吧?”
“嗯。”谢竹沥眸中笑意深深,伸出手臂。
柔荑搭上他,谢竹沥指尖顶起她的蔻丹,打量她蔻丹上的牡丹花,“还真是配做一对了。”
两人挽着手走出宅院,上了马车,马车上窗帘全被人从里面钉了起来,根本看不清外头景象。
青铮与葵扇也早早被人拒在马外。
对方仍是不放心他们。
马鞭落下的声音响起,马车一路前行。
陆弦昭松开挽着谢竹沥的手,指尖摩挲长褙子上的金线。他们也不是没坐过一辆马车,但以夫妻的名义还是头一次。
车夫和两个小厮静悄悄地候在外头,两人自然什么说不了。
马车不知行驶到了何处,车身摇摇晃晃了起来。车轮不知碾到了什么,车身猛地往上跳起。
陆弦昭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整个人就要往下栽去,眼看着木板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吓得手脚一软就要往下撑去。
骤然,腰身被一股力量圈住,少年身上的沉水香如同一张大网将她罩住。再睁眼时,少年喉间滚动的喉结只与自己一寸近。她松了口气,睫羽不住地颤。
少女的睫羽犹如小扇,扫在喉结上,酥痒席卷全身。
喉结上下滚动,少年温热掌心拖住她的面庞,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夫人......”
陆弦昭抬首,恰他垂首,琼鼻隔着珠帘顶上他的喉结,鼻息喷洒,“我......”
“公子、夫人,到了。”
马车停下,小厮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而后车帘被撩起,外头光线照入马车内。
“哎哟,公子与夫人可真是恩爱,坐个马车也不分离。”
陆弦昭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圈住少年的脖子,她整个人也跌坐在他怀中。
她挣扎着起身就要逃离,却被少年拦腰抱起,他说话时胸膛的震动直达陆弦昭耳畔。
“我夫人性子粘人,一向离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