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白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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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拉曼？”
莩兰低头，红发的男孩不知何时已从自己身旁消失，大贤者站在二人面前，模仿着他刚刚的样子撑起了结界。
他没有咏唱任何咒语，涌出的魔力不经编织，就像是肥皂泡般一触即溃，但这脆弱的障壁却显得那样明亮。结界在相撞的瞬间便被撕碎破溃，却有新的魔力不断从破口涌出，一边对抗着逐渐迫近的冰锥，一边尝试着弥合裂口。
“这是，从姐姐那里学到的……”莩兰一怔，沙拉曼修补结界所用的手法，正是来自女亲王刚刚展示出的技巧。
但纵然展现出了令所有人吃惊的能力，但大贤者毕竟还无法彻底驾驭这力量，防护罩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奇迹般地重新撑起，不是因为消解了冰锥的力量，而是涌出的魔力支撑着结界，不断破灭又不断再生。
“让开小鬼，这不关你的事。”雷切尔塔利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大贤者。
“可是卡林流血了。”沙拉曼摇头，有细小的碎片从结界的破口飞进来，他火红的长发被割断落在地上，面颊上留下细细的伤口，但大贤者仍是咬紧牙关，一步也不愿退却。
“大贤者……”蜜丽的眼中隐隐有着泪光，而卡林看着这一切，不知是否因为疼痛，他原本坚硬的表情微微有些动摇。
“——好了，姐姐，如果是测试的话，做到这样就可以了吧。”魔王突然开口，他挥了挥手，冰锥的的攻势瞬间停滞，随即化成流水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感受到攻击消失，沙拉曼的身体骤然一轻，结界消散，魔力被透支的虚脱感涌上来，他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面上大口呼吸，汗水和血液混合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大贤者！”蜜丽连忙跑到他的身边，试图为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让我来吧，抱歉，姐姐她就是这样的性格。”魔王蹲下身，碧绿的光芒自他指端亮起，清凉的触感传来，卡林一怔，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停止了疼痛，他看向魔王，只见他抹去沙拉曼脸上的伤口，表情平静却严肃。
“但是沙拉曼，实战训练也是课程的一部分，而且是无法缺少的一部分。”
“但是，我不能……看着我的朋友受伤……”大贤者几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但他仍是梗着脖子看着魔王。
魔王没有继续试图说服他，而是露出安抚的笑容：“只要战斗，受伤在所难免——”
“但是，”他话锋一转，光芒从手中溢出，沙拉曼抬起手，发现自己耗尽的体力正在缓缓恢复，“作为光之星魂的拥有者，我们天生能够亲近所有种类的魔法，我可以教会你如何治愈伤口、消除疲惫，这样在二位上完课之后，你可以通过实践来巩固你的知识。”
“……那好吧。”大贤者低下头思考着，最终，他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卡蜜二人，“那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因为我可能会学得很慢。”
“——他们要学的东西不比你少。”不和谐的声音传来，是女亲王。她用那双冰冷的异色眼瞳看着二人——准确来说，是盯着卡林。
“你利用空气折射隐匿了身形，企图偷袭我来给那女孩争取时间——不错的伎俩，但以现在的速度只是徒劳。”女亲王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他的弱点。
“……是，感谢您的指点。”卡林握紧了拳。
“而你，”女亲王没有停留，她的目光扫向蜜丽，“敌人不会乖乖等你念完咒语，威力再强大的魔法，只要没有完成就没有任何用处，在确认敌人被击败之前，放松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粉发女孩低下头：“感谢您的教导。”
“……看在那家伙的面子上，我会收下你们并亲自教导，”雷切尔塔利睨了一眼魔王，后者依旧挂着他一贯的笑容，看得女亲王直想翻白眼，“但我也在此告诫你们，不要妄图用我传授你们的魔法，去伤害我族的子民。”
失败的打击与严厉的训诫重重打在二人的心头，但最终，他们都没再说什么：“是……我们明白了。”
“如此一来，你们就要开始在白王城的学习了，”最终还是莩兰乌多斯打破了僵局，见姐姐最终配合了自己的计划，魔王很是高兴，“在此之前，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埃尔希德？”
“王，我在。”陈设的阴影里，黑发男性的身影应声浮现，“住处已经安排好，三位请随我来。”
埃尔希德带着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向回走去，不多时，四人便重新经过了那十三座主神像。
想起先前梦境中从女神雕像中走出的女子，卡林忍不住多看了雕像几眼——此时的它们，看上去和普通的艺术品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又看向窗外，这座魔族的都城并不像沃尔德那样人来人往，相反地十分空旷寂寥，窗外的广场上只有不多的魔族在行走，广场中心那高耸入云的尖塔，安静地散发着太阳般耀眼的光芒。
“——您似乎对这里很好奇？”
听到总管的询问，卡林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走神了：“抱歉，我有些失礼了……”
“无妨，您第一次来，好奇是正常的，”魔族男性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可以问我。”
卡林犹疑了一会儿，开口：“自从‘诸神末日之战’后，西督斯便失去阳光成为永夜之地，但是在白王城，那座高塔的光辉似乎代替了双阳。”
“您的观察相当敏锐。”埃尔希德赞赏道，“如您所见，正是这座由第一位星魂魔王所建的‘参天日光塔’，将诸神末日之战后西督斯失去的白昼带回白王城，使这里成为西督斯唯一的‘永昼之地’。”
“那么，那些雕像又是？”卡林又问道。
埃尔希德笑道：“雕像的年头比日光塔要更久远，是为曾经的十三主神所建造，据说是用作与诸神沟通的媒介，可惜在诸神末日之后，这只是一些精美的装饰品而已。”
“原来如此，想不到白王城中，还保留着这样的遗存。”卡林点头。
“看来之前做的功课还不够呢……”听着总管的解说，蜜丽也若有所思。
如果是与诸神沟通的媒介，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命运女神确实是大战中幸存的神祗之一，卡林暗暗想道。
“只是……”他仍有些怀疑，“女神为何选择了我呢？”
“——你知道的东西好多，”大贤者的声音将卡林从思绪中带回，他转过头，只见沙拉曼正抬头看着总管，“是因为工作了很长时间吗？”
埃尔希德微微颔首：“没有向您做自我介绍是我的疏忽，我从先王桑纳托斯时期担任白王城总管一职，莩兰乌多斯陛下是我所服侍的第三任魔王。”
“第三任……”沙拉曼点了点头，随即向他比划道，“那你们的王里面，有没有一个长着绿色头发和鹿角的人？”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出乎埃尔希德的意料，他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微笑：“绿发鹿角？没想到您会问起这个，我以为对于您这样的人类来说，她并不受欢迎。
“如果我没猜错，您说的是先王阿塔科利亚——正是她掀起了那场‘白昼之战’，并最终与当时的大贤者同归于尽。”
“这样啊……”沙拉曼垂下头，梦境中的一切都随着记忆消散，他只能记得那双喷出怒火的眼睛，里面有着他的影子。
“若是各位还有疑惑，在白王城的日子里，也可以自己四处看看。”埃尔希德见他不再言语，向剩下二人说道。
“……可以吗？”他的坦诚令卡林十分惊讶。
总管笑得灿烂：“当然，白王城没有秘密也不需要有秘密，您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这笑容并没有让卡林放下戒备：“魔族的王城，果然很奇怪。”
说话间，埃尔希德已领着几人来到了预先准备好的住处，这是三间相邻的房间，位于一片相对独立的区域，屋内陈设简单却齐全，墙上没有窗户，但推开门便能见到与外界连通的露台。
“住处已经带到，那么我就先告退了，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可以通过这边的通信鸟呼唤侍者或通知我。”总管伸出手，指了指停在露台护栏上的一只绿色的鸟，“希望各位在这里生活得愉快。”
他向几人鞠躬行礼，随后，他的身影融进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那个，大贤者，谢谢您今天对我们的帮助。”见总管离开，蜜丽拉住卡林，向沙拉曼微微鞠躬行礼。
沙拉曼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之前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用谢，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既然是朋友，我叫你们蜜丽和卡林，那你们也直接叫我沙拉曼好了。”
此话一出，蜜丽顿时面露难色：“这……”
“这里不是沃尔德，没有老头子在的话，就不用叫我大贤者啦。”沙拉曼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进一步解释道，但蜜丽还是一副犹疑的样子。
“——被星魂所选的大贤者，就是世界树的孩子，”自刚刚起一直沉默的卡林突然开口，“成为大贤者，须抛却姓名与世俗的一切牵绊，只以圣母为自己的母亲，专心侍奉圣母，听取教诲……”
思绪随着话语沉入记忆的深处，多年前的那天，年幼的他牵着母亲的手，看着那个人朝自己笑了笑，转身离开。
“直到去世……”再见面时，他只来得及看着那只手从自己手中滑落，干枯的肌肤就像世界树的枝干一样嶙峋。
“——也就是说，不能有自己的名字，也不能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大贤者的问题将卡林拉回现实。
“可以这么说吧。”看着面前红发的孩童，他谨慎地回答道。
让他没想到的是，沙拉曼立刻变得激动起来：“那怎么行呢？居然抢别人的孩子，还夺走孩子的姓名，这么看，这个圣母不是好人啊！”
“这……”二人都被他惊世骇俗的发言吓得不轻，他们已经渐渐习惯了大贤者总是安安静静的，却从来没想过，他也会有如此激动的样子。
“我记得您是在修道院长大的吧，在那里，圣母不是非常受尊敬的神明吗……”卡林试探着问道。
沙拉曼却丝毫不买账：“但修女嬷嬷也告诉我，圣母是会慈悲地造福我们的。如果真是这样，又怎么会强迫人离开自己的家人呢？”
“啊……总之大贤者有特殊使命在身，这么做都是为了——”
蜜丽还想解释，却被卡林拉住了：“好了，蜜丽，天色不早了，您也回去休息吧，大贤者。”
蜜丽了然，向大贤者再次行礼后，便和卡林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而沙拉曼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再次陷入沉思。
“特殊的使命，吗……”
——
“王，安格尔卫队长回来了。”
门外的侍官传来通报，魔王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一位有着灰色长发、身着轻甲的翼族青年走进房间，向魔王行礼：“王。”
魔王微微点头：“麦文，你回来了。东边的事情还顺利吧？”
“是的，王。”麦文说明道，“目前暂时没有大碍，我们发现及时，也很幸运遇到一个梦魔部落，没有让那个‘影’引发更大的动乱。不过我们还是让当地居民继续保持警惕，随时关注影沼方向的情况。”
“确实应该注意，‘影’可不是什么轻易能被消灭的东西，”魔王皱眉思索，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梦魔……看来阿露露遇见她的同族了啊。”
提起这个，麦文也难掩无奈：“但她还是老样子。”
“不提也罢，”见他为难，魔王也不再继续追问，他望向桌面上摊开的地图，“最近“影”变得越发活跃，不止东边的影沼，北边的经霜冰原也……还有更麻烦的人类领地……”
忽然，他抬起头：“——啊，说起人类领地，潘应该已经差不多要到沃尔德了吧？”
——
拉达米亚山谷。
因降雨变得湿滑的山路上，木精灵男性撑着伞缓缓前行，而他身边的黑发兔族少女好像完全不在乎路上的泥泞，哼着歌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
“小心些，西奈。”男性提醒道，“我们已经进入了沃尔德管辖的范围，但这里毕竟是人类的领地。”
“知道啦，潘先生——”西奈一边哼着歌，一边拖长了声音答道。
忽然，路边草丛里一团毛绒绒的白色吸引了她的注意。西奈凑上前去，拨开草丛——那是一只耳尖发红、额间绘有符文的白狐，围着她的脚边打转。
西奈抱起白狐：“小狐狸，你在做什么呀？”
白狐挣脱她的怀抱，向前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她。
“你想带我去哪里吗？”少女跟上它的脚步，白狐又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潘也跟了上来：“西奈？你发现什么了吗？”
“看，小狐狸想带我们去找什么东西。”西奈一指，二人顺着白狐离开的方向走去。
“啊！这是……”
一段路途之后，白狐停下脚步，它身旁因为雨水而泥泞的地面上，躺着一个白衣黑发、有着东方面孔的人类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白王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