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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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请让一让。”
清冷月光打在女人肩上，为她披上不可亵渎的白纱，极夜提着袋子站在门外，示意禾生堵住路了。
独属水萝卜的清香传来，禾生不愧是忠实食客，鼻尖一动，就知道那袋子里的是什么。
“哦。”
禾生干巴巴吱声，她侧身露出身后的大门，悄悄观察女人的侧脸，矮了大半头的少女读书少，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方的容貌，悄悄揉搓衣角的手指替她回答了。
伊斯拉尔副长不久前发了崭新的白衣白裤，不到两个小时，很难想象禾生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经历了什么。
感受到陌生视线，血族将唇抿成一道僵直的线，极夜目光越过少女，朝两位守卫颔首示意，双方默契地没有交流。
没人找得到妹妹，因为妹妹不是妹妹，是弟弟，假情报瞒不了太久，但在这之前，足够他成长起来。
“看够了吗？”静默了五分钟，极夜终于将目光挪到禾生脸上，她不认得对方的脸，却记得那双眼睛，乌润透澈，透着一股傻气。
是她。
极夜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她忙里偷闲，趁着半夜给弟弟送点爱吃的水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还给我吧。”极夜摊开掌心，声线平淡，话虽是对禾生说的，目光却落在了蹲在她头顶的那个橘红色小光团，一夜不见，体型好像增大了些。
顺着对方目光，禾生眼珠子向上扭了扭，却只看见几根柔软的眉毛，少女讪讪一笑，伸手把星星虫从发间揪下，倒扣放在极夜掌心。
禾生撤回手，不小心蹭到血族的掌心，温度冰凉，极夜的眼刀子冷飕飕的，说出的话更是冷飕飕的：“什么意思。”
陈述句泄出隐忍的怒意，吓得禾生一激灵。
极夜手中空空如也，原来星星虫粘着少女掌心不肯走，刚才禾生伸手那一下，不像是归还物品，倒像流氓借故故意摸人家小手手。
“什么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流氓，还你还你还你。”哪怕极夜再好看，禾生也被质问的语气问得不爽，她手指一动，小心将星星虫弹回极夜手里。
末了还不忘嘟囔：“凶什么，没礼貌没礼貌没礼貌没礼貌没礼貌。”
血族听力好，自然没错过对方小声叨咕，她垂眸看向掌心的光团，光团正一点一点向外挪去，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自己，眼看就要飞走了。
为什么？极夜疑惑，就愣神的功夫，橘光趁机飘离掌心飞向某人，果然，少女硬邦邦的五官迅速染上了笑意。
“给你你不要，那只能尊重当事人的本意了。”禾生显然将这个当成了对方无言的示好，她小心翼翼将星星虫放回头顶，看着极夜那冷冰冰的眉眼也顺眼了许多。
今晚没有星星，禾生怏怏抚平衣角的褶皱，打了个哈欠，转身就想回去。
“等等。”极夜启唇，看向禾生白皙手腕，将手撤回去，记得昨天咬了她一口，不算轻，“手还好吗？”
禾生脸上满是困倦，眼底红红的，她提起精神指指脑袋，“它帮我愈合的，星星虫很厉害，你确定不带走它吗？”
“星星虫？”极夜愣了下，半晌反应过来
，橘光一闪而过，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小橘光胳膊肘往外拐，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极夜闭口不言，勉强算是默认，即便伯爵阁下不喜欢虫子，也不习惯星星虫屁颠颠儿跟着别人。
“那晚谢谢了，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捏碎这块水晶。”
极夜不想欠别人，她从上衣内侧取出一块透明水晶，里面封存着一滴鲜血，血珠随着晶石移动上下漂浮，也不会消融溃散。
听见这话，禾生勉强睁开粘连在一块的上下眼皮，粗略扫了眼对方手中的晶石，没伸手去接，她转身朝小房间走去，留下高深的背影。
“不用，举手之劳，借几天你的星星虫，有机会还你，两清了。”
——
“伯爵阁下？”
发声的是位年轻的男性子爵，忠实的罗斯副官作为伯爵的部下兼爱慕者，他深知极夜的脾气。
伯爵在思考时最好不要打断，但眼下昭渊有特殊情况，半刻钟也耽误不得。
“说。”
屋内灯光很暗，坐在主位上的极夜回过神，她按了按额角，将疲惫和杂念尽数驱赶出去，打起精神继续听下属汇报。
“五号脉出事了。”
昭渊资源丰富，四族都为挖掘源矿建立许多开采基地，血族君王为了尽可能多地啃下这块大肥肉，不断往昭渊增派兵力。
第五矿脉贴近昭渊深处，是众多基地中距离最远的一个，血族索性让极夜驻扎在这儿。
当极夜带人赶到时却意外发现有人比她提前一步到。
“哟，好久不见，伯爵大人。”
越泱领着一支七人小队正低声朝通讯器说些什么，见到极夜到来，痊愈的咽喉隐隐作痛。
昭渊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地底的源矿也是，矿脉储量惊人，先到先得，所以对于一条矿脉，人族和血族同时出现很正常，再往北走，还能看见狼人的基地。
极夜看也不看越泱，只是转头瞥了眼罗斯副官，年轻子爵一哆嗦，赶忙补充：“死的还有人族。”
“下次汇报把话说完整。”
罗斯副官连连应是，内心暗自腹诽，他记得自己说过，明明是长官心不在焉没听见。
“昨天才见过面，上校。”双方今天都穿着各自作训服，极夜粗略扫了眼对方领口，不咸不淡回复。
上校衔位对应九个锚点，属于帝国天才人物。
这片区域位于昭渊中部地段，附近草木凌乱，数不清的弹痕擦过树干，留下焦黑的沟壑，显然发生过激烈冲突。
在两族交界，左右分别摆放着两具男尸，他们浑浊双眼眯缝着，保留着生前的惊恐，手里各自捏着三四块源矿，源矿灰多金少，成色不太好。
尸体身后留着长长的拖拽痕迹，淅淅沥沥的墨绿色液体四处滴落着，不断向密林深处蔓延，那是黑暗种族和人族还未来得及踏足的领域。
“派几个人进去看看。”
极夜边说边蹲下，接过罗斯副官递来的手套，戴上后用指尖蘸了点绿色液体捻了捻，很黏稠，又带了点淡淡的腥臭气。
翻过两具尸体，伯爵拿着微型手电四处探查了一番，最后拨开了尸体后脑勺的头发，露出两个不易察觉的小洞。
“哎呀呀，他们两个脑子都消失了。”越泱也蹲下，娇媚的语气听上去轻飘飘的。
闻言，极夜皱眉，她仔细端详着那两个小洞，伤口切面平整，没有毛边，力度把控很好，伯爵从中并未感受到人族或者其他种族的残留气息。
“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极夜摘下手套，侧头问向监督员，目光望向密林深处。
“...报告伯爵大人..尸体不是我们发现的...”穿着工作服的监督员嗫嚅半刻，才拘谨开了口，声音渐渐弱下去，最后细若蚊吟。
“是我们发现的，废物们。”
军部的人各个心高气傲，这帮人军衔不低，听了这话，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冷哼，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流转片刻，最后挪到极夜身上，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还挺饱满，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滋味，哎，战俘营那些还不够哥几个开荤的。”那人戳戳同伴，压低嗓门悄悄评价，即便这样，不少人都听见了。
“你想死吗？卑贱的人类？”罗斯一行人大怒，被这样羞辱，白皙的面容瞬间涨满了血色。
“吸血蚊子也有雄性的，都是男人，小白脸你装什么？”
敞着制服的大汉不屑地瞥了眼罗斯，挑衅的目光看向极夜，不得不说，这女人真美，轻而易举地就唤起了心底欲望。
“是吗？”
伯爵大人把玩着弹夹面无表情，随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填充、上膛、开枪，不用瞄准，一枪打中了帝国少校凸起的某个部位，越泱甚至都没来得及制止。
鲜血迅速染红布料，凄厉尖锐的嘶喊冲破喉咙的桎梏，惊得飞鸟四处逃散，比诡异的昭渊密林还瘆人几分。
子弹经过源矿改造，威力非凡，空气中隐约传来烧焦的臭味。
？！
在场的除了越泱和极夜少数几位女性，剩下的男人们听着这声叫喊，只觉得胯.下冷风阵阵。
“极夜！你别太过分！”
打狗也要看主人，哪怕部下犯了错，那也只能军部条例来处罚，越泱勃然大怒，面上不再维持虚假的亲和。
越上校话音刚落，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几个血族，血族不甘示弱，同样举枪，瞄准早就看不惯的脑袋。
“哦？上校看着还挺年轻的，对这种事情就这么习以为常？”极夜笑了，她拍拍枪套，说出的话却是尖锐刻薄。
极夜有自己的原则，她想起禾生的眼睛，干净得太令人感叹，同样是人族，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伯爵笑得意味深长，说出的话总有点讽刺的味道。
越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双方对峙着，暗暗较劲的同时又都没开出第一枪。
人族侮辱血族在前本就理亏，而前段时间血族吃了败仗，也不好动手，众人心怀鬼胎，场面一时间僵持下来。
“啊！”
“救我！”
密林深处传来几声惨叫，哒哒哒几声枪响，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听声音，是极夜刚才派出去的几个人。
越泱冷嘲热讽道：“伯爵大人不去看看吗？去晚了，那几个小吸血鬼说不定都死完了。”
对方明显知道什么，极夜没指望她会透露，不欲与她废话，转身就朝密林奔去，几个部从急忙跟上，几个呼吸间，视野里没了伯爵的踪迹。
越泱敛了笑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个部下的脸庞，他们或多或少因为心虚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管好你们的嘴和眼睛，再乱发情，我不介意把你们那玩意儿割了喂狗。”越上校微笑，抬脚踹踹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眼中毫无怜悯之色，“带走！扒了衣服让他滚蛋，军部不养废物！”
极夜对此一无所知，当她找到出事地点时，没找到部下的身影，却发现干燥的泥土表面有好几滩水渍，黑水散发腐臭，在地上描绘出各种姿势的人形轮廓。
“大人，这……”
“别乱动！”
地上没有人，只有几把被腐蚀得锈迹斑斑的枪.械，看款式，是血族的武器。罗斯副官上前一步想拿起来查看，却被伯爵立刻制止。
他把腿缩回去，脚底不小心蹭到一点污泥，重度洁癖的副官捡了根树枝剐蹭着，越刮手感越不对，仔细看才发现树枝上沾满了黑色胶状物。
“伯爵大人，这，这泥巴有问题！”
罗斯副官惊叫一声，鞋后跟蹭上污泥的地方出现一个塌陷的小坑，硬邦邦的橡胶大底逐渐软化，发出呲呲呲的白烟，几个呼吸间，已经腐蚀了小半个鞋跟。
“蠢货！傻愣着干嘛！把鞋脱了！”伯爵皱眉，低低呵斥，部下可以弱小，但她向来不能容忍他们的愚蠢。
“啊，是是！”
几个血族手忙脚乱，纷纷来帮忙，副官越急越脱不下来，眼看整个鞋跟就要腐蚀到皮肤，他急中生智，抽出军刀立刻削去了整个鞋跟。
几乎是下一秒，连带着精钢匕首，鞋跟彻底化为一滩缓慢蠕动的黑水。
罗斯脚底被高温烫出一个大水泡，血族体质开始自动修复，速度却比寻常的伤口慢了许多。
“这是什么鬼东西？”
血族自愈能力是出了名的强悍，看到这儿，几个血族冷汗津津，立刻离那泥巴地远远的。
只有伯爵站在原地没动。
与昭渊外围不同，密林内部极为安静，没有鸟叫，更没有虫鸣，只有伯爵等人不轻不重的呼吸声。
几名血族死得悄无声息，更加重了压抑瘆人的氛围，饶是身经百战的血族，此刻心头也笼罩着未知的恐惧。
极夜放出源力，细细感受密林里的源力波动，没有活物气息，静静漂浮的死气遍布，灰败寂寥，仿佛这里曾有过了不得的生物，它死去，只留下厚重的死寂。
“撤退。”瘴气更重了，伯爵大人缓缓后退，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沉睡的未知。
待一行人完全退出密林，昭渊密林彻底恢复寂静。
就在此时，地上的几滩烂泥巴忽然快速涌动，汇聚在一起，伴随着叽叽咕咕的声音，一个不着衣物的人形生物缓缓从泥水中踏出，肩上突出数截骨刺，像人又不像人。
虚空中沉沉的死气突然躁动，它们迅速攀附在人形生物上，化作利刃，卷上它的手臂和脚踝，将它绞碎、吞噬。
生物的脚踝开始化为黑色稀泥，整个躯干如同蜡烛般逐渐溶解、崩塌，它歪着脑袋没有说话，猩红的眼睛只是愣愣盯着一行人离去的方向，直到彻底消融。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