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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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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杬当天离开后,再未回来,直到魏以宁出院,都再未出现过。
等杨何雪提饭回来后,看着坐在病床上的魏以宁,已经感觉气氛不对了。问他什么,他也不说,问的着急了,就把眼一闭,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急得杨何雪在屋子里转圈圈,看出点端倪的文雯,则适时跟他解释,说是沈青杬已经回公司了。
见魏以宁神色终于有了一点异动,文雯倒了杯温水,放在他床头,“以宁啊,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都可以等身体养好之后,再去处理。”也不知魏以宁听进去没有,反正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见状,文雯回看了一眼杨何雪,就在那人又要张嘴说教时,把她拉了出去,还跟魏以宁嘱咐道:“以宁,我们就在门外,你要有什么事的话,随时叫我们就好。”
杨何雪人都被挡在门外了,还不住从窗口往里张望。
在她们走后一会,魏以宁把一直屈起的双腿,慢慢放了下去。
真怕这人会变成个长颈鹿,就在杨何雪起身又一次担忧地朝里张望时,文雯把她强行拉着,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杨何雪想说什么,但被文雯摇着头制止了。
无法,她最后也只得默然地跟文雯一道坐在这长椅上,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徐医生说,按魏以宁现在这个情况,还需要留院观察一天,如果明天情况稳定的话,就可以办理出院了,杨何雪一叠声地应着,又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暮色,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
入夜,文雯带着杨何雪在就近的酒店住下,并跟魏以宁打好了招呼,等明天一早就来接他。
魏以宁点点头,看着那扇逐渐闭合的门,终是卸下了所有的力道,他强迫自己在这满室的馥郁中,入睡。
文雯的话,萦绕耳边,他现在必须快快好起来,才能去面对之后的所有事情。
但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是碎的一地凌乱,魏以宁在鼓噪难宁的心绪下,强行闭眼了几分钟,又无望的睁开。
既然睡不着,他干脆重又坐了起来,还像之前那样,把自己圈固了起来,唯有这样,才能让此刻的他,感觉到心安。
右臂处突然传来阵阵灼痛,魏以宁凝眸,望着手臂上缠绕的那层层叠叠的纱布,思绪不可避免地重又陷入了那个灼热的环境。
他想,如果当时他进去之后,沈青杬不在那呢?
挺好,他不在那,就不会受伤,这是他该庆幸的。
可万一他进去之后,等终于找到那个人,却无力将他救出呢?
魏以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那也没事,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助那人先逃生的。
都说少年血热,敢为天下先。
其实原也不过就是,无知者无畏罢了,但若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哪怕知晓这终局,他还会如那一霎,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吗?
我想,还是会的。
年长者总觉得年少无知,总爱以命搏命,不知珍惜。但或许在那时那刻,只有当事人知道,那是他的心甘情愿,不求回报。
至少于魏以宁而言,即使身上再多伤痕,他的选择,都始终如一。
他是如此的坚定,却陷入了更大的迷惘,因他实难知晓,自己的这份深情几许,是否付的正当时?
而与他同样心绪难宁的,还有此刻正驻足在窗边的沈青杬。
我们无从得知,在那一夜中,沈青杬都想了些什么,只是在第二天,当静姐推开他房门的那一霎,着实被这满屋的烟味,呛得寸步难行。
那是她到这个家来的所有年月中,都不曾见过的情形。
魏以宁出院后确实再没回过沈家,虽然无人阻拦,但每每当他停驻在单元楼门前时,却无法在前进一步。
说到底,还是太怕失去了。
这期间,魏以宁也曾不止一次地联系过沈青杬,但无一例外的是,那人突然间就变得异常忙碌起来,发的消息几乎不回,而去办公室找他时,这人也多半在工作或是开会,总之,就是不太方便见他。
见他来了几次,回回落空。文雯不忍,向他解释道,公司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她解释的很诚恳,但听在魏以宁耳中,却很苍白。末了,他一笑,破碎的像一帧残影,他说,谢了,便转身离去。
他设想过拒绝,也设想过很多,只是从没想过,那人拒绝的意味竟会如此强烈,强烈到,连看他一眼,都变作了负累。
*****
这天傍晚,魏以宁一个人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当时的火灾现场。
现在那块已经在整体翻修了,但还拉着横幅,不让人靠近。
魏以宁望着二楼窗口处那个黑洞,思绪不可遏制地回想起了杨何雪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她说这个纵火者,竟然就是他们当初从火灾现场中救出的那个人,那人纵火的原因说来也十分悲哀,不过是对公司不满,原想着把一些涉及到财务,项目合同的文件烧毁,却不成想,酿成大祸,直烧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魏以宁混混地听着,但那些落在他耳中的话,飘飘忽忽地,最终只落在了四个字上。
无法挽回。
他问自己,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吗?
魏以宁长久的伫立在那栋大厦前,深深凝望着那扇黑漆漆的窗口。
长久的,长久的凝望着,直到过路人都在不住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他心里满满当当想的都是,那人在那种时刻下,对一个陌生人,都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去营救,可为什么竟会残忍到,对他这个曾经最亲近的人,视而不见呢?
魏以宁有很多次,都站在世纪大厦的楼下,望着17楼那扇窗户。
有的时候,那人走的早,有时晚,而每当他晚归时,魏以宁就定定地站在楼下,伴着月光,等他,等着那人从楼中开车出来。
魏以宁掐算过时间,这个过程大概需要5分48秒,他看着那人的车,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为着这一面,魏以宁等过了一个又一个深夜。
他好像变得憔悴了……魏以宁心疼地想,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生活,过得更加憔悴,无序。
他这段时间只上不能逃的课,只去非他不可的活动,并拒绝一切形式的聚餐聚会。连对每日三餐都简化到,能不吃就不吃的地步,在宿舍或教室也跟个游魂似的,坐实了什么叫神出鬼没。
经常就是天不亮就看不到他人影了,晚间也是伴着熄灯前的最后一刻,才回来。
他不对劲,很不对劲,但无人敢问,杨何雪倒是敢,也真管,但越管心越凉。
眼看这天是一天冷似一天,杨何雪无望地想,今年“冬天”还要多久才能过去……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虽然不大不小,却着实又让杨何雪惊了一跳。
*****
魏以宁之前被推举去参加学校的一项演讲活动,等临到他上场时,工作人员才发现,找不到他了。
这下众人炸锅,都开始疯狂寻找,他们班王导更是差点把魏以宁的电话打爆。
见遍寻无望,工作人员赶紧把艺院的登台次序调整到了最末位,但直到这场比赛结束,众人也没寻着他。
这次活动很重要,关乎的是,系荣誉。要知道去年这场赛事,因了魏以宁,让他们系勇夺第一,而今年竟却因为他,落得个弃权的下场,这两极悬殊,真是气得王宇,差点想把魏以宁人道主义消灭了。
但这气王宇到底是没撒出去,因为隔天他就获悉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魏以宁住院了,住院原因是,高烧。
细问才知道,好家伙,烧到39度5了,要再晚点送医,怕是要给这小子烧糊涂了。
其实那天,魏以宁哪也没去,他只是在备赛的途中,突然听身边人提了一嘴,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圣诞节,他是不过这种节日的,但早在十一期间,他跟沈青杬有晚看电视时,无意中了解到,说是西郊公园会在今年的圣诞节,举办花灯展。
魏以宁眼见新闻中展示出了颜色,形状各异的彩灯,一时看得兴起,沈青杬看出了他的跃跃欲试,便笑着向他承诺到,当晚会带他去看展。
他还记得,当晚那人给他剥了好几颗鲜红的荔枝。
而今南国荔枝依然红,但他却再也品不出那份甘甜了。
不曾想一句“戏言”,魏以宁却当了真,等他火急火燎地从会场赶出来时,原该站在老地方,言笑晏晏等他的人,失了踪迹。
魏以宁苦笑,是啊,不过是2个多月前,随口一提的事,别人又怎么会记得呢?
那一瞬,心脏绞痛得厉害,魏以宁在呼吸一滞间,一阵心酸感袭来,导致他鼻头一酸,泪落得无声无息。
他垮下身子,蹲坐在了马路边,不知过了多久,才木然站起,他在顷刻而来的眩晕中,感觉自己糟透了,从没像现在这般糟糕。
他辜负了那人的期望,今晚又同样辜负了同学和老师的期望。
他无助地向前走,不辩方位。
最后,在蓝山咖啡店门口停了下来,原来兜兜转转一圈,他又重回此地。
魏以宁失魂落魄地坐下,点了一杯美式,等他急急去尝时,那一瞬在口腔中蔓延出的苦涩,令他心头一紧。
他想,原是这么苦。
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会有这么苦的时候。
而就是在这样的苦涩难咽中,他还是照旧喝完了面前这满满一杯。
待他最后一位步出咖啡店时,天空已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十二月的天,夜雨冷得浸骨,他始终紧紧握着挎包中的那把伞,未曾撑开,就这么迎着雨,又徐徐地向前走去。
此刻,脚下之路向前铺展,却长得仿佛没有尽头,魏以宁像着了魔般,就这么慢慢地,慢慢地,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
最终,等杨何雪终于在大街上找到他时,这小孩全身上下全都淋了个遍。
杨何雪心疼地唤他,帮他遮挡雨水,心焦又庆幸的差点哭出来。
等把人弄回去后,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杨何雪见退烧药不管用,紧着就把人送去了医院。
祸不单行。
在魏以宁住院的同时,冯始平的身体状况也在急转直下,在吴苏凌的强烈要求下,把她送进了特护病房。
而这些是在魏以宁烧退之后,文雯告诉他的。
魏以宁这回又在医院中耽搁了三天,等他出院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熬不起,冯始平等不起,而身边照顾着他的人,也让他觉得,十分对不起。
他想,他终究无法失去那个人,哪怕,从此封存他的爱意。
某天傍晚,下定决心的魏以宁,给沈青杬去了条讯息,约他在小区篮球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