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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网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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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又庭带着僵硬的笑容,看着车窗缓缓下降,姜诀面无表情的侧脸就显露出来。
他犹豫的开口:“姜总?”
姜诀提起眼角,掀开眼皮看他,冷冷开口:“别,我当不起。”
梁又庭心中一跳,这下子不止脸,浑身都僵住了。任谁大清早的被领导叫出来淋雨,还被这样呛话,都要瑟瑟发抖了。
更别说他还真心里有鬼。
梁又庭一边瞅姜诀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递话:“姜总,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干的好事。”姜诀冷哼一声,“我倒要问问,聚合向来规章鲜明,你是怎么欺上瞒下的,非要苦主亲自跑我面前来哭吗?”
好险,意识到姜诀姜诀没知道全,梁又庭松了一口气。
他皱起眉头,一副委屈的模样:“姜总,您今天真是冤枉我了。打从二月起,咱们不都放假了吗?当然了,肯定是我御下不严造成的,我今天下午,不我立刻就去处理。”
“这么说,你一点儿也不知情喽?”姜诀语气不明。
梁又庭睁大眼睛,拍着大腿一字一顿:“真的姜总,您是不知道,工厂那帮子人都是混不吝。没受过什么教育,野性难驯。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要您亲自跑过来,我一定把他们摁实喽,再也蹦跶不起来。”
事情可大可小,但是姜诀私下跑过来敲打自己,意思就很明确了。梁又庭自以为摸透了他的想法,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头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姜诀幽深的眼眸凝视着这张虚情假意的脸,半晌才沉沉开口:“你想的很好。”
这句话语气不明,驾驶座上的魏呈眉头轻挑,眼中暗光划过,他抬眼看后视镜中的两人。眼神在姜诀脸上定了几秒,转而又轻飘飘的划过梁又庭。
一脸紧张的蠢货。魏呈满不在意的挪开视线,想着下午的拿铁应该要再甜一点。
梁又庭被姜诀看的有些发毛,但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点头哈腰的想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姜总今天辛苦了,无论什么事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处理妥当。”
梁又庭脸上谄媚的笑又生动起来,更让人恶心了。
姜诀撇开脸,并不买账:“好了,就算是这样,管理上的失职也够了。过完年以后你去业务部,做高强的副手,工厂这块,以后先让魏呈接手。”
当头一棒,打的梁又庭睁大了眼珠,他不可思议的偏头看向主驾的魏呈。不知道怎么的,从魏呈平静的脸上,他读出一种深深的嘲讽。
梁又庭已经绷不住表情了,他皮笑肉不笑,面部狰狞。
“姜总......不是,姜总,你听我说,哎?哎!姜总?!”他回过头来,强压着怒火,刚想要再辩解两句,玻璃就缓缓升上了。
紧着着车灯一亮,一个甩身就奔了出去,临了,还溅了梁又庭一身泥水。
雨虽然不大,但淋上这么一会儿也湿透了,梁又庭低垂着头看着灰色西装裤上那片碍眼的污渍,眼球充血。
梁又庭拖着湿透的衣服上楼,一步一个脚印,站在门口时,水从他浑身上下流出来,很快就积了小小一泊。
房门从里面打开了,那个小模特正蹑手蹑脚的要跑路。
梁又庭抬起脸,面色阴沉的同她对视。女人惊恐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落水狗一样的身影。
他看的青筋条条绽出,猛地爆喝一声:“滚!滚啊!”
艾米丽抖三抖,几乎要哭了,她缩着身子,提着高跟鞋,光着脚直奔消防通道,生怕后边有什么怪物追上来。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甩上了用力,梁又庭掏出手机,眼神淬了毒一样狠戾:“是我,传!今晚就传!我等不了那么久了,不用控制事态,给我搞死这个姓姜的!”
姜诀出事的消息,林琼还是通过赵少艾知道的。
林琼回到了D镇,这个怀揣着他整个童年的地方。
这个江南水乡格外受到上天的爱重,在飞速发展的时代仿若桃花源的真迹。瓦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古香古色,行人慢慢,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林琼的祖上有一处老宅,就像电视剧里一样,七进七出,依山傍水。
不过在林琼的父母往上数三代,就不在林家手里了,现下已经开发成旅游景点,每年的游客都要把门槛踏破。
旁边矮矮的青山作为私产保留了下来,山脚被圈了起来,雇了林护守着,轻易不放人。翻过山去,朝着流水的背阴面葬了林琼的父母。
这些天来,林琼每天都往山上跑,他把长大的自己暂时的抛在脑后,重新变成了小孩。
上树掏鸟,下水摸鱼,一疯玩起来,脑子里挤满满当当。
可是等到走累了,躺在墓碑旁的草地上喘气时,看着如洗的天空,林琼的心里就像是缺了一块,风一吹,凉飕飕的。
又过了几天,阴云霾霾,林琼赶在下雨前给墓上除了草。绿莹莹的草叶被折断开来,散发着清新的香味。
等到彻底清理结束,林琼端详自己的劳动成果。在大片生机勃勃的绿意中,暴露出根茎和泥土的墓地上像秃了一块,他不由失笑。
前脚刚进酒店,后脚雨就落了。窗外大雨滂沱,林琼坐着看了一会儿,有些庆幸。
人一旦静下来,想法就纷涌而出。不知道A市天气怎么样?张叔风湿犯了吗?小马回老家了,谁负责姜叔叔的行程?魏特助吗?
越思考,林琼想要了解的心情就越迫切,火燎屁股一样,他一股脑的站起来。
山上的信号不好,而且手机放在身上影响他发挥实力,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在酒店里。林琼刚拿起来,就发现没电关机了。
房间有些闷,裹在羽绒服里的皮肤不大舒服。林琼叹了口气,把电插上,先去洗了澡。
出来一打开手机,差点没直接卡死。
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一条条弹出来,屏幕被占的满满的,声音大概响了五分钟才停下。
林琼有些愕然,他粗略翻看了一下,前两天姜叔叔打过几个电话,应该是没接到,慢慢的就没有了,转而发信息。
他垂下头,一条条未回信息仔细翻阅。其实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譬如吃了吗?吃的什么?
但林琼满脸认真,一句一答,鼻尖上冒出一点细密的汗,仿佛在解答什么高深的阅读理解。
正打着字,就听见“叮......叮......叮”的信息声又在疯狂涌入,林琼皱着眉退出来一看,全是赵少艾。
刷屏太快了,根本看不清说的是什么,约莫是很令他吃惊的事,每一行后面都跟着大写加粗的感叹号。
手机已经有些发烫了,为了制止他,林琼回了一句:“别发了。”
下一秒,赵少艾的电话就过来了。“喂,你小子没事吧?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打球呢,这种事自己憋着是不是没拿我当哥们啊!?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赵少艾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林琼耳朵都麻了。他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好像还跟自己有关。
耐下心来解释:“我这两天回老家了,没在A市,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你不在A市,哦~”赵少艾的声音顿时古怪了起来,轻飘飘的,有点心虚。
“嗯,到底什么事啊?”
“害!”赵少艾没忍住笑了一声,又憋回去,尴尬中透着点兴奋:“你叔叔摊上事了,啧,你没刷短视频吧?现在都传疯了,都在骂......你自己看吧,我不跟你说了,省的你又应激,挂了啊!......哎对了,别跟胡盈盈说啊!”
嘟嘟的挂断声已经有一会了,林琼翻起手机来检索,网络转圈这一会儿,心慌像海水一样一直埋到他的鼻子,浮浮沉沉。
他烦躁的把碍手的数据线拔掉,切换完网络重新进,这下子很顺利。
短短20秒的模糊视频,林琼看第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姜诀。
但他还是翻来覆去看了十多遍,从坐在地上拽人哭嚎的妇女开始,到气势汹汹的执棍保安结束,这段在门口偷录的影像,用恶毒的镜头掀起舆论的狂潮。
执镜人甚至特意上抬摄像头清晰的拍出聚合的门头,这简直是投放了一颗“炸弹”,一下子点燃了群众的怒火。
评论区已经被攻陷了,愤慨的人们隔着网络直抒胸臆,每一秒都有无数咒骂喷涌而出。
偶尔有路人点出视频不全、不可武断之类的客观理论也被视为聚合官方洗地,一概被喷的狗血淋头。
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姜诀资本家”、“吃人血馒头”、“姜诀虚伪”渐渐演变为“姜诀卖身上位”、“姜诀表子养得”、“姜诀全家暴毙”。
这些鲜红的字眼,像一把利刃不断拉锯着林琼的神经,他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暴跳的心脏,然后快速的穿衣服、收包、打车、订机票。
等到坐上出租车时,才过七八分钟了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