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以后》木火一土

5、住进隔壁（5）

　　“当然，先说好哦，不愿意的同学我不会勉强的。”她在台上撒娇。
　　“不勉强不勉强，女菩萨，谢谢你啊。”正吃着舒窈给的饭团的胖男生迅速开口附和道。
　　学霸班的学生家庭条件不都很宽裕，有人愿意免费提供早餐，全班大部分人都觉得很满意。
　　“哦，对了，”舒窈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她故作停顿，在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后，缓缓开口道，“我是闻东女朋友。所以啊，你们每天需要点些什么，报给他就成，他晚上回家会告诉我的。”
　　“哄……”教室里炸开了锅。
　　有人反应迅速，转头问向后门处一脸黑线的闻东：“东哥，靠不靠谱啊，我说的是——早饭。”
　　“东哥，实在太感谢了，我刚好可以省点钱买球鞋呢。”
　　“东哥，嫂子好美啊。”
　　“东哥，你们真住一起了？”
　　“东哥，你可不兴气大嫂的啊，胖子，把早饭吐出来，那是东哥的，轮得到你吃吗。”
　　“东哥，你和嫂子今天是不是闹别扭了？对不起啊，我吃了嫂子给送的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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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东咬碎了后槽牙，在一片嘈杂声中，他开口回应道：“早饭靠谱。”
　　“哦吼吼……东哥万岁……”
　　“嫂子万岁……”
　　“二妮，你给我出来。”闻东指着讲台上洋洋得意的舒窈。
　　“东哥，温柔一点。”
　　“东哥，要怜香惜玉啊。”
　　闻东下颚绷紧，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这帮兔崽子，一个月的早饭就给收买了。
　　舒窈乖乖走到他面前，依旧睁着无辜水润的大眼。
　　闻东严肃而认真地跟她算账：“我们班54个人，每人每天60，一个月按三十天来算，97200！”
　　舒窈一脸崇拜：“哇，你算得好快。好厉害哦，不愧是学神。”
　　闻东无奈蹙眉：“这笔开支不小的。”
　　“你在担心我啊？”舒窈双眸闪着惊喜的光晕。
　　“……”闻东缄口不言。
　　舒窈满意地看他吃瘪：“好了，不要担心了，我有钱。”
　　闻东：“每个人如果订的商家不同，会很浪费统计时间，你直接去食堂定好就行，大家自然知道去吃。”
　　舒窈：“那可不行，我可是为了每天晚上能跟你见面才答应他们的。”
　　闻东一时语塞，良久，他叹了口气，微垂着长长的羽睫，缓缓开口：“篮球社团，”他停顿了半晌，抬眸看进舒窈兔子一样萌动的杏眼里，“我去争取让你进组。”
　　“进我那组。”
　　没等舒窈反应，似又想到了什么，闻东曲肘抬手轻触鼻侧，小麦色裹着线条分明的前臂，虚握成拳的手指骨节分明，甚是好看。
　　“别误会，我只是想让同学们吃到免费的早餐。”闻东言简意赅，语气里满是避嫌的意味。“还有，别到处造谣我们在恋爱，甚至住一起，别人听到了影响不好。”
　　“别人是谁？江凝珊？”舒窈好奇十足。
　　闻东好看的狐狸眼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冷静。
　　“不关你事。”说完，闻东转身迈开大步走回了教室。
　　经过一早晨的折腾，小有佳绩的舒窈满意地离开了。
　　舒窈：「嘟嘟，我这算不算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鬼脸表情」」
　　舒窈在回教室的路上迫不及待给杜若发起了微信消息，讲了今早发生的事。
　　杜若：「姑奶奶，你可真是下血本啊，这都砸不晕他的话也太天理难容了。「晕表情」」
　　杜若：「不过，这小子到底在傲气什么？「恶心表情」莫非他真的在偷偷和江凝珊谈恋爱？所以不得不拒绝大美女的追求。」
　　杜若：「或者为了躲避学校查早恋，才刻意隐瞒？」
　　杜若机关枪一样连发了三条信息。
　　舒窈：「啊？那要真这样的话，我可不当挖墙脚的啊，什么男的我没见过啊，姐我保准立刻撤退。」
　　杜若：「不急，先调查清楚呗。」
　　舒窈：「好，我到教室了，先不说了。「再见表情」」
　　杜若：「再见表情」「亲亲表情」
　　晃晃悠悠一整天，舒窈时时刻刻都是好心情，容光焕发笑意连连。
　　班里好几个爱慕者都莫名受到了甜笑暴击，终日课上都心不在焉，眼神挂在舒窈身上拉丝。
　　科任老师最终实在忍不住了，让这几位不专心的男生滚到了教室最后方站着听课。
　　中午的时候，舒窈没有跟杜若他们出校门吃，而是选择了去学生食堂。
　　她很少来食堂，因为吃不惯重油重盐的校餐。
　　汇东三中实行错峰就餐制度，每个年级段的第一层次班都在第二时段下课就餐。
　　为了等学霸班下课，舒窈就坐在银杏大道的椅子上吹着凉爽的秋风发呆。
　　不久，下课铃声响起。狂风暴雨般的跑步声四起，初高中生们抢饭的速度可以计入体测考试的话，人人都能一百分。
　　人群蜂拥，舒窈奋力垫脚留意闻东的位置，过了许久，也没见人。
　　正当她以为又一次错过，悻悻地准备进食堂找找时；闻东慢悠悠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上午那个问着要饭的小胖子。
　　两人走得极慢。小胖子眉头紧皱，拿着一本练习册指指点点。闻东则一直在他头顶耐心地做着解释，时不时还停下来拿笔写写画画，过不许久，小胖子总算展开愁容。
　　两人离舒窈已近，小胖子合好习题册，抬头就看到碧绿如洗的银杏树下，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东嫂？好巧啊。”小胖子脱口而出。
　　闻东倏尔黯淡了眸光，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舒窈已抢先甜甜应声道：“诶，小胖，好巧。”
　　闻东不再理会两人，抬脚跨进食堂大门，利落地拿好餐盘点餐就坐。
　　舒窈在后边亦步亦趋，她不太熟悉流程，还是小胖子帮忙指点一番才闹明白点餐流程。
　　因学生都来的差不多了，阿姨给了舒窈满满一大盘。
　　舒窈礼貌地道了谢，端了餐盘慢慢往座位边挪。
　　“东嫂，这里。”闻东身边一班的同学们在不远处纷纷招呼道。
　　舒窈甜甜一笑，算是回应。闻东放下筷子瞪着众人，正要开口发作；侧方一个女生小声提醒道：“东哥……我们的早饭。”
　　话语点到即止，意思却已传达到位。就是让闻东以大局为重，不要意气用事，一个月忍忍就过去了。
　　舒窈端着这盘油渍渍的午餐，在闻东身边坐了下来。
　　她和一桌子十个人都不是很熟，气氛怪异地僵。
　　舒窈最怕冷场，她挑了个学霸们感兴趣的话题拉近关系。
　　“诶，小美女，我一直想问问，女生把理科学那么好，是不是得花超多时间的？”舒窈问了在场唯一的一个女生。
　　被大美女称自己是小美女，罗露害羞地抿嘴浅笑，答道：“不多，我都不怎么熬夜。主要是我也没有别的特长，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成绩才好那么一点点而已。”小美女谦虚地回道。
　　“要说熬夜，小胖子是熬神。”边上一个男生兴致勃勃加入了话题。
　　“他那是熬夜打游戏，每次被宿管逮着，他都骗班任老师说是熬夜看书。班任看他长得老实，还每次都信，忒好笑了……”众人说起小胖子的事，都哈哈大笑，小胖子也在旁边憨憨地陪笑。
　　“咱班大多都不熬夜，不过这还得多亏东哥。”小美女很识趣，把话题引到了闻东身上。
　　闻东一直默默在吃饭，根本没兴趣参与他们话题，即便这次话锋转到自己，他也置若罔闻。
　　“怎么？”舒窈夹了一丝白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一边还能顾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每天咱班都把收集好的问题拿给东哥，东哥就用第一节晚自修给我们解答。”侧边的男生抢着回道。
　　“对对对，全班一起听大神的免费教学。”最边上的男生也加入了谈话。
　　“东嫂，你要不要来听听？”小美女诚挚地邀请道。
　　舒窈本来只是想要热场子，没想到会被人抓去补课。
　　她挤出一个超夸张的笑容，以荣幸之至的表情尴尬地回答道：“那当然……实在是……太好了啊。”
　　“东哥很乐意帮人提成绩的，你晚自修到我们教室就坐东哥的座位好了。”
　　舒窈这才明白，闻东是要走到讲台上以授课的方式解答同学们共提的问题。
　　闻东一句话没说，就已经被自己班的同学献出去夤缘媚主了。
　　大家在热热闹闹的气氛里很快便吃完了午餐，学霸们争分夺秒，迅速吃完饭后便纷纷站起来端盘离开。
　　舒窈拢共夹了三筷子的青菜，餐盘里仍然小山重叠。
　　闻东意外地没随大流离开，他盯着夹起第四筷菜丝的舒窈。
　　舒窈怯生生地回看他，含糊地嗫嚅，像猫儿似的，她说：“我吃不下了。”
　　闻东压低声音，神情冷漠，音调却放柔了劝她：“吃点肉。”
　　舒窈勉力夹起一块红烧肉，酱汁浇在半肥半瘦的敦实肉块上，泛着香甜软糯的油光。舒窈挣扎了一会儿，为难地摇了摇头。
　　“我吃不下，”她为难地说，“我不是故意浪费的，吃了这些，我会吐。”舒窈夸张地在闻东面前演绎呕吐的动作，末了又抬着羽睫装萌。
　　闻东再没说什么，从斜挎包里扯出个白色塑料袋。端起舒窈的餐盘把剩菜剩饭一股脑倒进塑料袋里。
　　又端了两人的餐盘放回洗餐区。而后，旋开水龙头开关，把塑料袋里的剩菜剩饭洗了三遍。
　　做完一切，有雷厉风行地大步朝外走去，一直到了学校体育馆外一小片荒草丛生的后园。
　　舒窈一直亦步亦趋跟着他，才发现他是要去喂流浪猫。
　　一只麻灰色狸猫从杂草堆里懒洋洋地走出来，来到闻东脚边蹭了蹭，喵喵叫着等食。
　　闻东蹲下来，轻柔而缓慢地摸着小猫。像是久旅的人忽而归家，一扫江湖闯荡的疲顿和伪装，他的神色里有着久违的松弛。
　　见惯了冷冰冰不理人的闻东，此刻出现在眼前散发着温暖善意，柔软细腻至极的人让她瞧着有些恍惚。
　　耐心等小猫风卷残云地美餐一顿后，闻东站起来准备走。
　　看到边上杵着的舒窈，闻东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拉开包链，拿出三袋威化蛋白棒。
　　依旧是冷若冰霜的一张臭脸，闻东惜字如金：“二妮吃了你的午饭……”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吃它的，你俩扯平了。”
　　可是这威化蛋白棒明明是人类运动后的代餐啊，怎么可能是小猫咪的口粮啊喂，大哥你编理由能不能靠点谱，而且说谎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面不改色。
　　舒窈因撞见了反常的闻东，伸出双手乖乖接过，不敢多问。
　　闻东睨她一眼：“你晚上真来？”
　　舒窈觉得闻东今天真的很反常，居然话这么密。
　　“对啊，”她扒拉着闻东的手臂，诚挚地撒着娇唤他，“师父，我一心求学，你不会是要阻止我上进吧。”舒窈一本正经地胡说道。
　　“……”闻东嘴角微弯，低头浅笑，“你听不懂的。”
　　她果然没听懂。
　　即便坐在大神的座位上。
　　即便大神用最慢的速度讲着。
　　舒窈仍然是全程走神的状态。
　　大神在台上气定神闲地侃侃而谈，白炽灯下，映照着同学们张张崇拜的脸。
　　舒窈努力装出听懂的表情，希望能迅速融入周围的同学。
　　但是，除了闻东读题干时她听懂了汉字以外，其他内容都像是听天书。
　　于是她不打算为难自己了，自顾自地寻起了乐子。
　　舒窈伸手抽出大神整齐码在桌上的一本笔记本。
　　是一本厚厚的语文笔记，似乎有些年头了，皮质封面粗糙硌人。
　　舒窈翻开扉页，见顶头上赫然写着：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书页泛着岁月的黄，潇洒飘逸的行楷，灵动遒劲。
　　舒窈没来由地气恼，“露凝香？”
　　凝什么凝。
　　我看是“江凝珊”吧。
　　学霸谈个恋爱还搞这一套文绉绉，暗戳戳？
　　恶心。
　　她生气地合上笔记本，撅着嘴幽怨地看着讲台上的闻东，以看“负心汉”的眼神。虽然人家至始至终对自己保持着冷漠疏远的距离，但她就是有失恋的感觉，哼负心汉！
　　闻东目光刚扫过来，只看到舒窈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