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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删改:被FBI扣押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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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河水缓慢地流淌着,颜色沉重,凝着些寒气。
下桥,转角,河沿。
莱伊单手枕在头下,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幽暗的绿瞳中倒映着阴沉沉的天空。
莱伊阖目。
厚厚的云层中透漏出些许的日光,淡淡地描画出他的脸廓。
“Hello,看过来!”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莱伊睁开眼,幽绿的眼眸中神情已迥然,恢复成莱伊该有的状态,他坐起身,手撑在草地上。
河对岸,黑色夹克的娃娃脸姑娘神色有点激动,像个刚放假的中学生一样使劲朝他挥手。
她站在草地上,身旁的地上是一长条木质基座,基座上摆着他曾在检查房间的时候见过的中型纸飞机。
莱伊看着她在河对岸做手势。
她伸出三根手指:“三”,两根手指:“二”,一根手指:“一”。
“起飞!”她的口型是这样的。
她擦亮火柴,点燃了飞机尾翼后的一排火柴。
火星燎烧着蔓延成一排,钻进尾翼。
霎时,金红的火焰气流从纸飞机尾翼喷薄而出,呈冲天之势,如燎原的山林大火,又如银河起火,带出滚滚浓烟和四溅的碎屑。
纸飞机一路喷薄过木质基座跑道,一飞冲天,带着灿烂耀眼的尾巴在阴沉沉的天空里划出一道弧线,朝河这岸冲来。
莱伊冷绿幽深的瞳孔中倒映出河对岸金红色的光带,生机馥郁的翠绿色和燃烧的金红色缠绕、交织、融合,仿佛在草原上燎起熊熊的大火。
他撑在草地上的手指曲了起来,攥得发白。
然后莱伊看到那个家伙——慌里慌忙地跳进了河里。
笨蛋!混蛋!蠢货!
莱伊反射性地从草地上弹起来,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河里。
……
荀榕一手接住因为燃料耗尽而飞到一半落下的纸飞机,另一手被迫攀住那个忽然跳下河游到她旁边的莱伊的脖子:“……莱伊你怎么也跳下来了?”
莱伊一手揽着她的腰向岸边游去,顺便用莹绿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荀榕闭嘴如鹌鹑:“……”
明明有好好在准备生日礼物,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大爷。
两人拖着湿漉漉的身体狼狈上岸,荀榕还不忘把纸飞机小心地放在旁边的草地上。
莱伊收了收揽在她腰际的手臂,大力地把她带近自己,眼神可怕得好像要吃人一样。
她总是能让事态游离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
这个不可控因素,让赤井秀一——他自己也变得不可控起来。
莱伊现在只想恶狠狠地咬上她一口,像将猎物摁在爪下的绿眼睛的狼一样,顺便出出心里的恶气。
正凑近她,他却顿住了。
正在这时,桥上走过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见桥下浓烟滚滚,又见一男一女在河边,一边沿着桥下坡跑下来,一边大声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荀榕一惊:居然惊动城管了吗,失策啊失策!
莱伊手上一使劲。
嘴唇上贴上了另外两片温热的唇瓣,荀榕整个人都僵住了。
“麻烦配合一下。”
此刻一双苍翠的眼睛近在咫尺,清澈澄明地映着她的脸,他如是说道。
荀榕:……你都自己亲上来了还要我配合个头。
莱伊绿眸一眯,照着设想好久的计划,“恶狠狠”地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荀榕以为“配合”只是贴贴就好了,完全没料想到对方这个举动,浑身又是一僵。
带着烟草的涩苦和独特的凛冽而热烈的男/性/气息一丝一缕地沁进鼻尖,在唇齿间蔓绕,饶是脸皮够厚,她耳朵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莱伊顺势将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勺,迫使两人的唇紧贴,牙齿都撞在了一起。
穿警察制服的男子已经跑到了桥下,面对浑身淌着水的一男一女相拥/亲/吻:“……”
倒也不必让他特地跑下桥来,近距离参观小情侣秀恩爱,过分了。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
莱伊松手,但没完全松手,只拉开了一点点距离,转头不悦地看向警察。
面对这张“你打扰到我们了”的杀气外放的俊脸,路过的警察声音有点弱:“那个……请问那个浓烟……”
荀榕低头,主动认错:“不好意思,是我做的,我愿意接受处罚。”
警察“哦哦”了两声,被莱伊微微眯起的绿眼睛一瞪,底气又弱了几分:“那个……你们不会着凉吗?天气还是挺冷的……”
“记得以后别这么做了,在草地上点火还是挺危险的……”警察弱弱地提醒道。
荀·拆家拆到城/建/办·人型二哈·拆迁队长·榕讷讷地点头:“知道了……”
要不是因为在公寓找不到莱伊,她又怎么会出来霍霍城/建/办?
要不是因为不能在公寓阳台给莱伊展示飞机起飞,她的飞机又怎么会因为计算失误飞到一半燃料不足而差点坠河?
要不是因为飞机差点坠河,她又怎么会慌里慌张地跳河?
要不是因为跳河,她又怎么会……
所以都怪莱伊,那个……耍/流/氓/的FBI。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两人拖着因为湿透而格外沉重的身躯,把草地上的基座和飞机收拾收拾,坐上了莱伊的车。
在后座坐好,荀榕小声道:“对不起。”
莱伊心情很好:“没必要说对不起。”
荀榕正色道:“我没有跟你说对不起,我在跟你的车座椅说对不起。”
因为浑身湿漉漉的上车真的太对不起保养得很好的车子了。
莱伊:“……”
后座的娃娃脸姑娘气鼓鼓道:“莱伊先生,我在生你的气,你先不要跟我说话,大概要四十五分钟才会好。”
一路无话。
快到家的时候,荀榕小声道歉:“对不起,不管怎么样还是给你添麻烦了,在你生日当天让你变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莱伊淡淡道:“不生气了?”
荀榕:“气已经瘪了,没了。”
莱伊带着笑意:“说好的四十五分钟?”
荀榕:“……计算失误了。”
————
诸伏景光合上手机盖子,手撑在身后的扶手上,注视着路灯下由远及近走来的人。
如果说上一次酒鬼先生把见面地点定在儿童滑梯那里还让荀榕觉得不可思议,那么这次把见面地点定在游乐园的蹦蹦床,她已经——
习惯了。
嘛,说明是个有童心的家伙,危险系数直接下降到零。
倚着黄昏的天色和暖色的路灯光,她一步一步走上蹦蹦床的台阶。
彩色的卡通棚顶像把巨大的伞,蹦蹦床四周的网格也贴满了卡通画,让人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荀榕一进蹦蹦床,眼前因为没有路灯光而暗了下来。
“哒”,蹦蹦床内部昏暗而斑斓的小彩灯亮了起来,勾勒出酒鬼先生倚在扶手上的身影,他的脸在彩灯的照明下一半沉没在阴影里。
他抬起头看向荀榕,上挑的眼尾一眯,勾出一个笑来:“晚上好。”
今天酒鬼先生看起来很正常嘛。
荀榕正想要打招呼,酒鬼先生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不要说话:“嘘……”
然后他的手放开扶手,脚下挪动了几步,蹦蹦床的弹性让他每一步都像在跳舞,跌跌撞撞地扶住了荀榕的肩膀,惯性让她都差点站不稳。
可恶的蹦蹦床,荀榕想,如果跌倒的话,会跟这个酒鬼先生成为同一档次的吧,作为清醒成年人的尊严都要没有了。
她想起点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柚子糖来:“差点忘了,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顺手买了,给你的。”
或许对于喝酒的人来说,酒味不算什么,但是对不喝酒的她来说,酒味实在太难闻了。
诸伏景光一愣,接过柚子糖,在昏暗斑斓的彩灯光下盯着它看了几秒,漂亮的猫眼忽然眨得飞快。
他将柚子糖收进手心,握了握紧。
然后他开口,语气有点怨怼:“……你嫌弃我身上有酒臭,是不是?”
荀榕:“……”
“没有的事情,怎么会呢?你看,我并没有让你现在就吃掉,不是吗?”荀榕努力解释,“我只是想……柚子味会让脑子清醒一点,心情也会好一点嘛。”
当初为什么买柚子糖来着?对了,确实是嫌弃酒鬼先生一身酒臭味。但是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来好了,伤人。
“说到底……还是嫌弃我脑子不清醒。”诸伏景光垮起脸。
荀榕拧眉,无奈地笑:“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还能说什么呢?”
————
莱伊看着被他拉上副驾驶的荀榕,倾身向前,准备帮她系上安全带。
他伸手,却好巧不巧地和另一只准备去扯安全带的手撞上了,温热的大手掌恰好包裹住她的手。
莱伊和荀榕同时愣住,但是谁都没放开手。
“我自己能系的。”
“我帮你系。”
话同时说出口,两人怔住。
黑暗的汽车里,两个人的脸都沉在阴影中,只能借着路灯的光隐隐辨认出轮廓,呼吸却非常近,均匀温热的呼吸洒在对方的脸上。
“放手。”莱伊强调。
“我自己有手,你放开。”荀榕温吞吞的。
荀榕默默系上安全带,没说话。
莱伊拧动钥匙,发动汽车,猛轰油门。
车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开过一个十字路口后,荀榕忽然吞吞吐吐地开口:“……因为,莱伊身上的荷/尔/蒙/太强大了,我扛不住,所以才抗拒的。”
主要是今天上午那个亲吻让她脑子有点乱,不然才不会扛不住,呸。
“咯噔”,莱伊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好,差点把刹车当成油门踩。
车子险些因为没有及时踩油门而熄火。
莱伊堪堪稳住,重新踩下油门,长呼一口气,呼吸却还是乱了节奏。
他心烦意乱地想着,把车子开到路口的时候,猛地把方向盘打到了底,车子疾速地转头。
惯性使得汽车一整个儿都颠了一颠。
莱伊眯起绿眸,那是狙击手要射/杀/猎物时的习惯,语调毫无波澜:
“去海边看日出。”
荀榕愣住:“诶?”
莱伊淡淡道:“不想去就跳车。”
荀榕:“……去。”
跳车什么的,还是算了。
“那个……”,荀榕忽然想到一件严重的事情,“水、面包、毯子,我们有吗?”
“离日出还有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不喝水要死人的哦莱伊!“
莱伊没说话。
他脚下油门狂踩,车子轻得几乎要飘起来,能听见窗外“呼呼”的风声一路后退。
如此开了好一段路,莱伊见身边的人没有说话,以为她睡着了,微微偏过头看了她几眼。
那个娃娃脸姑娘,此刻却正手扶着安全带,认真地注视着前方的车窗玻璃。
荀榕见车速有所慢下来,“诶”了一声:“嗯?没油了吗?”
莱伊:“……”
莱伊有点讶然,他以为她会开口阻止他的飙车行为,眉头一挑,问:“你上次让Gin安全驾驶,这次怎么不说了?”
荀榕:“上次是去做坏事,这次不是,而且出事有你扛着,我不怕。”
最多就是旁边这个FBI驾照扣分扣到吊销为止。
莱伊唇角微微勾起来:“信任过头了。”
荀榕愣了一愣,转过头,认真地对着旁边那个人道:“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很久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雏/鸟/情结,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是你。”
当初一觉醒过来整个世界都变天了的感觉很不好受,感觉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但是刚好排队排在她身后的那个戴着针织帽、绿眼睛、高大俊朗的混血男人,是她唯一认出来的人。
莱伊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攥紧,暗绿的眼睛眸光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