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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叭叭——”安静的街头,小电动的喇叭声像破了嗓的鸭子。
      林琅从思绪中抬头,凌冬至的影子就那么猝不及防撞进她的视网膜里,额间的头发吹得往后倒着,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校服外套拉链拉到最上方,两条长腿稳稳地踩在地上,不声不语的样子,没有那层骄恣放纵,看起来很乖。
      但就算醉了酒,她也不会将他误认成薛嘉木,十四岁羞涩腼腆的薛嘉木,二十二岁翩翩有礼的薛嘉木,每一个都和十八岁的凌冬至截然不同。
      “叭叭——”又按了两声,凌冬至扫了一眼李鹿笙,对林琅挑眉:“林老师,司机晚上加班可是要收加班费的。”
      林琅将易拉罐捏扁,丢进垃圾桶里,对李鹿笙说:“这是我学生。”
      李鹿笙挑剔地把他从头看到尾:“不像。”
      “嗯……”林琅补充,“学得很烂的那种学生。”
      “……林老师,我听得见。”凌冬至握紧电动车把手,牙痒痒。
      “你进去吧,我先走了。”林琅朝李鹿笙摆摆手,方才她们一直走到了李鹿笙小区门口。
      她走向凌冬至,问他,“你怎么出来的?”
      “哟哟哟,”他睁大眼睛,语气欠揍,“林老师终于想起来我的身份了?我现在可是个遵规守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而不是凌晨被一个电话吵醒,摸黑翻墙来酒吧的精神小伙。”
      林琅跨上电动车后座,“我看你身份切换得挺自然啊。”
      毫不避讳,她伸手搂上凌冬至的腰。
      凌冬至身体瞬间僵硬了,低头看着环在腰间的手。
      “哦,等会儿。”意识到什么,林琅松开手,还没等凌冬至腰间的肌肉放松下来,那双手就钻入他的校服外套,仅仅隔着一件长衫,重新贴了上去。
      林琅:“这样暖和多了,走吧。”
      凌冬至右手放下车把,抓住她的手臂扯下来,“金主,我卖艺不卖身。”
      “是吗?”那双手重新围上去,“你骑电动车来接我,不就是想让我搂你的腰吗?”
      “这大半夜的你要能打到车,还叫我来接你干嘛呢?”声音从牙缝里泄露出来。
      “身份证带了吧。”林琅却说。
      一丝不对劲爬上脊背,凌冬至后知后觉有些明白过来了,不敢置信:“你要带我去哪?”
      林琅比他更惊讶:“你想到哪里去了?当然是去看电影啊,风吹得冷死了,能不能走了?”
      为了早点钻进被窝里睡大觉,凌冬至忍受着那双放在自己腰间,逐渐染上体温的手,将小电动的速度拧到最大,然后在背后那个人的导航指挥下,七转八扭,停在了一家快捷酒店面前。
      林琅下车,迎着凌冬至质问的眼神,坦坦荡荡:“电影包间,你不会又想歪了吧?”
      拧开房间门,一张双人床,旁边架着投影仪,标准的大床房配置。
      凌冬至深吸一口气:“这叫电影包间?”
      林琅已经甩掉鞋,踩到床上,三两下把自己塞进被子里,懒洋洋地说:“是啊,你想看什么电影都行,自己投影,声音开小点,我先睡了。”
      声音越来越小,隐隐有一秒入睡的趋势。
      凌冬至走到她面前,看了她沉静的睡颜两秒,果断将枕头抽了出来,林琅的头倏地落在平坦的床垫上。
      “欺骗一个单纯善良的男学生,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遭此暗算,两条秀眉不悦拧起,林琅睁开眼,自下而上看着他:“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眼波流转,突然豁然开朗,“还是说,跟你期待的发展不一样?”
      凌冬至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当即脸就红了,咳得撕心裂肺,迅速开了一瓶水,灌上几大口。
      凉水入腹,体温似乎都下降了,皱眉:“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直接说开房你听吗?”林琅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一副“我骗你是因为你难缠”的理所当然的神情。
      “开房就开房啊,”凌冬至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好歹开两间啊!”
      空调暖气逐渐充盈,房间温度渐渐上升,睡意也因为争执一扫而光,林琅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毯上,慢慢走近凌冬至。
      距离越来越近,凌冬至后退到退无可退,终于跌坐在沙发上。
      “我本来不打算做什么的,”林琅抬起右腿,跪上他的左手和沙发间的空隙,“但是既然你看起来不太满意……”
      她抓紧沙发背,将另一条腿也跪了上去,整个人虚跨在他身体的正上方。方才在枕间滚过,两屡细碎的头发掉了出来,随着动作轻轻触着凌冬至的脸,带来丝丝麻麻的痒意。
      凌冬至向后仰起脖子,徒劳地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我不是这个不满意……”
      “这个是哪个?”林琅明知故问。
      “你……”男生的唇是淡粉色的,说话间露出漂亮的牙齿。
      鼻间溢出一声轻笑,林琅吻了上去。
      因为吃惊,所以被她轻易地探了进去,许是刚刚喝了水的缘故,凌冬至的口腔很湿,还残留着几分凉意,本来只是想浅尝辄止,但身体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追逐他的舌尖,吮吸他的上唇。
      沉睡许久的身体,从最深处破了一个小口,然后裂缝越来越大,汩汩水流从干涸的河床中渐渐溢出来,浸润了土地,汇聚成小小的温暖的溪流。
      星星之火,逐渐燎原。
      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是早上九点。
      林琅闭着眼睛,满世界摸手机,眼皮稍微掀开一条缝,接了电话,李鹿笙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我昨天梦见一个绝世真理。”
      “嗯?”林琅发出一个单音节,现在就是绝世美男站在这里,她都不想睁开眼睛。
      李鹿笙握着手机,抿了抿嘴唇:“我半夜拿手机记下来了,然后今天醒了,发现自己买了辆电动车。”
      “电动车?”林琅的脑子没转过来。
      “耀眼的明黄色,一定能完美融入外卖小哥的队伍。”李鹿笙叹了一口气,“也许这是上帝的指引。”
      林琅抓住关键词,笑了:“你敢不敢在你爹面前说这种话?”
      李鹿笙的爹是马克思主义学院的教授,在辩证唯物主义利剑下长大的李鹿笙,居然会说出“上帝的指引”这种话。
      “反正我打算去送外卖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说不定我就是送外卖的状元呢。”
      “挺好,换个心情。”林琅说。
      挂断电话,又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林琅才彻底清醒了要不是肚子在抗议,她能躺一天。掀开被子下床,想去拿另一边床头柜的矿泉水,这才看见凌冬至——
      林琅坚持喝完水,口腔内壁干涩的细胞重新活了过来,这才把在心里百转千回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你怎么在这?”
      “受害者在等待正义的制裁。”凌冬至一本正经地说。
      “刷牙了吗?”
      这个问题没头没脑,凌冬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愣了:“刷了。”过于乖巧,凌厉的正义感瞬间就消散了。
      林琅将矿泉水放在他身后的窗台上,俯身在他唇上烙下一个湿吻,抬头暧昧一笑:“那再给你一个证据吧,现在可以报警了。”
      昨天根本没发生什么,结束那个吻,林琅从沙发上下来,勾丝的眼神无缝切换成死鱼眼,轻飘飘甩下一句“睡觉吧”,就自顾自爬上床睡着了,留凌冬至坐在沙发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黑暗中低低骂了句脏话。
      本着只有流氓才能治流氓的想法,他爬到床的另一边也睡了,但生物钟让他早早就起了,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就一直等到林琅醒过来,又等了好久,这人才发现他,结果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反倒看起来像是他在期待些什么。
      黑着脸走出酒店门,熙熙攘攘的市井气却一下子就把那种旖旎的气氛给冲散了,吃完早午餐,凌冬至将钥匙插入小电动里,正要发动,被林琅叫住了:“我来吧,老师送迷途知返的学生上课。”
      凌冬至皱紧眉头,这人是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的啊?
      深夜的记忆本就没有被藏好,陡然间被翻搅出来,凌冬至只感觉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暴露于人前了,舌头发僵,“你会骑吗?”
      “上车。”林琅左手捏紧刹车,右手试了试油门的大小。
      凌冬至屁股刚接触上后座,整辆车就彪了出去,手忙脚乱地死死抱住林琅的腰,就听见对方被风吹散的后一句话:“不就是快一点的自行车吗?今天过后,咱们就是过命的兄弟了。”
      机动车道上,一辆小小的电动车像一匹疯马,风驰电掣挑战极限操作,在路障、行人、凹下去的井盖,凸出的台阶上,横冲直撞,狂龙摆首,如入无人之境。
      眼见她以灵活又不太灵活的操作避开人行横道上的矮柱;
      眼见她插入电车上下来的人潮;
      眼见她一边死死捏着油门、一边口动给没有喇叭的小电动配着音:“滴滴!滴滴!快让开快让开!要撞到了要撞到了!”
      要撞到你倒是捏刹车啊!
      凌冬至牢牢扒住小电动后座,像一朵狂风入境后的残花败柳,终于明白那句“过命兄弟”的含义。
      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林琅微微侧头,“啧,这不是很简单吗——”
      便听后座传来惊声哀嚎:“看路!”
      迟了!
      一猛子扎进了草丛,两只大白天不干好事的流浪猫吓得四处乱窜。
      凌冬至手忙脚乱、无比狼狈地从草丛里爬起来,将卡住的车拉出来,一同被拉出来的,还有保持着驾驶姿势、挂在车上的林琅。
      当事人面不改色:“一点小失误。”
      这他妈能叫小失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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