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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奴婢比对过了,的确是李宝林的。”

      何才人似乎已经傻了,呆愣愣的不会说话。

      真相与沈宁琛推测的无异。

      李宝林在广阳宫吃了冬禧的闭门羹后,拖着病体回到了敬和宫,却发现宫门紧闭,即便她使出浑身劲数敲门,就是无人理睬。

      数九寒天,风雪不止。

      李宝林手撑着宫墙,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周身不住地颤抖,在雪地里苦苦挣扎,到头来都是徒劳。她慢慢失去意识,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下,五指顺着墙面刮出五道深深地痕迹。

      她就这么死在了敬和宫外,离自己的寝殿仅一墙之隔。

      敬和宫的人发现尸体的时候,李宝林已经冻成了冰棍,随后他们趁着天色阴暗,悄悄将尸体转移至广阳宫外,伪造成李宝林求见沈宁琛不成反被冻死的假象。

      做这事的人考虑的还算周全,将地面的脚印都处理干净,叫人很难察觉。

      但终究百密一疏,因为光线昏暗,还是漏掉了半个脚印。

      听事务司的人还原完事件的经过,沈宁琛的心脏突然有种绞痛感。

      殿内响起窃窃私语,皇后喝道:“大胆奴才!不仅玩忽职守,还敢私自处理尸体,意图栽赃嫔妃!”

      佩茹的头磕得“砰砰”直响:“奴婢不敢!奴婢绝不敢啊,皇后娘娘!”

      贞贵妃盈盈开口:“一个宫女当真有如此大的胆子?”

      徐宝林也不信:“况且仅凭佩茹一个女子,如何在短时间内既处理了尸体又消除了证据?”

      佩茹艰难地往前爬了两步,扯着何才人的衣摆,哀求道:“才人救救我!您救救我!您要救我啊!”

      只听“啪”的一声,何才人疯了一样直起身,狠狠给了佩茹一耳光。

      她怒火中烧,怒骂道:“你这丫头平时就攀炎附势,怠慢主子,想不到你竟如此大胆,连李宝林都不放在眼里,酿下如此大祸!”

      佩茹傻了眼:“昨夜明明是您不让……”

      “你是疯魔了吗?”何才人身边的宫女呵斥道:“昨夜我们才人早早便歇下了,你们鸿宜馆发生的事与才人有什么关系?”

      “想想你的父母和弟妹,你是想害死他们吗?”

      佩茹睁大眼睛,满是绝望。

      何才人眉心怒气涌动,声冷如冰,但后背已经出了一声冷汗。

      梁晔懒得再看她们演戏,森然道:“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没,没有。”

      佩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声音苍白无力:“是奴婢照顾李宝林不周,又害怕行事暴露便想嫁祸给沈美人。”

      梁晔:“谁帮你移动的尸体?”

      佩茹的心仿佛被震碎了一般,气若游丝:“还,还有宫中的小路子和小海子。”

      “没了?”

      “……没了。”

      梁晔的声音冷得让人刺耳:“当真没了?”

      佩茹微微抬头,用麻木的眼神望向何氏两姐妹。

      皇后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只以凌人目光俯视着她,仿佛在问她,想要托何才人下水,你可有证据。

      佩茹面如死灰,放弃挣扎道:“没了,此事与其他主子无关。”

      殿中极为安静。

      梁晔缓缓侧头盯住皇后,她身旁的何才人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他淡漠地下旨:“佩茹、小路子、小海子杖毙。何才人欺辱责打无罪妃嫔,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着降为正七品宝林,即日起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出宫一步。”

      何才人悲愤不已,但听着被侍卫拖下去的人嘴里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她忽然又有了些庆幸。

      梁晔转头见沈宁琛神色如常,于是带着商量的口吻问道:“你宫里的人带回去自己处理?”

      她低一低头,答了声“是”。

      清脆的啼哭声响彻宫院,屋外寒风飒飒,空中飘扬的雪花仿佛夹着血腥味,殿中一时寂静无声。

      李宝林被追封为正五品美人,以婕妤品级下葬。

      只是眼下就要过年了,丧仪就要一切从简。

      按照婕妤的丧事规矩,应有和尚、道士、太监等每日转轴念经,棺漆红油停放在五龙亭七日,每日差派饭上人、茶上人,著在婕妤前女子四人、太监十二人穿孝。

      但这些统统都取消了,仅安排在五龙亭停灵五日,再令司天台择吉日下葬。

      深夜,沈宁琛睡不着,在庭院里来回踱步。

      远处的五龙亭方向已然漆黑一片,李宝林的丧仪今日就结束了。

      往日与她斗得最厉害的人没了,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轻松,心里越发堵得慌,李茗雪还不到十六岁,花一样明媚的时候。

      她不是不知道李宝林与何才人背后那些勾当,包括策反了冬禧。

      想到冬禧,已经被自己带回来多日,却还没想好怎么处置。

      秋绥和夏安候在一边,看着主子暗淡的表情,她们有些茫然。

      忽然二人眼中闪过一抹玄色。

      两人连忙跪下行礼。

      梁晔制止她们出声,随后又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

      “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

      一句清冷的诗让沈宁琛回过神,看到梁晔与自己并排而立,他俩方才一个望天一个望地。

      “皇上。”她淡淡的福身行礼:“李宝林的事都处置妥当了?”

      这些天梁晔都在前朝与李副使周旋,听说李家人刚得知真相的时候,都不能接受,还暗指皇上有意包庇沈氏一族。

      朝堂上无休无尽的争吵,惹怒了梁晔,直接一道旨意让双方休朝十日。

      沈宁琛:“李宝林是李副使唯一的女儿,李家在短期之内怕是难以接受。”

      梁晔叹了口气,淡笑道:“让他回去冷静了三日倒有些效果,今日传召,他只请求为女儿在府里办场法事,决口不提追究沈家的事了。”

      闻言,她却眉头一皱,总感觉那里不太对劲。

      “你呢?”

      梁晔将话题岔开:“你宫里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处理了吗?”

      她略一迟疑,摇摇头,语气微冷:“妾身进宫这么久,忽然发现这宫里的人都是这样,趋炎附势、薄情寡义。”

      “这……”梁晔有些气结,反笑道:“你这覆盖面着实有些广。”

      他装作恼了,拂手背对着她嘀咕了一句:“怎得连朕都骂上了。”

      沈宁琛睁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

      梁晔忽然感觉衣袖被后面的人拽了两下。

      他板着脸转身,沈宁琛尴尬地笑道:“妾身说的又不是皇上。”

      男人神情倨傲,睨了她半晌。

      忽然,两指一并拍了一下她的脑门。

      “唔……”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仿佛无意一般,嘴角微翘,并没有说话。

      “怎么?”梁晔早已看出她一直在强颜欢笑:“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两个宫女?”

      仿佛被洞察了心事一般,沈宁琛望着他,眼神干净如水。

      梁晔已经很久没看过这样的表情了。

      他似乎想通了一般,自嘲地深吸一口气,伸手搭上她的肩,将人搂进怀里。

      “轻轻。”他唤着她的小名,声音有些低沉缥缈,在她的耳边流转:“你很聪明,你擅长捕捉旁人看不到的细节,也能看透人性,所以……”

      沈宁琛的脑子像要炸开一般,又像其中有一团毛线,所有的思绪乱作一团,怎么都理不顺。

      梁晔继续说道:“不要放过任何对你怀有异心的人,因为你没有办法改变人性。”

      “你……”沈宁琛眨着眼睛:“您怎么会知道我的乳名?”

      他顿了一下,转而变得理所当然:“听沈将军说过。”

      沈宁琛抿起嘴,换上一副笑容:“我爹也真是……”

      “你这小名着实可爱。”

      她娇俏道:“皇上又取笑妾身。”

      梁晔的双眸划过一丝兴味:“怎么样?心里没那么烦闷了吧?”

      沈宁琛的笑容顿住,眼神闪烁:“妾从没想过改变人性,可若那个人自己想改呢?”

      “你心软了。”梁晔的眼神深不见底:“朕劝你,不要去赌。”

      沈宁琛也看着他,眼底有一丝倔强。

      梁晔走后,沈宁琛命人将春祺和冬禧带了上来。

      晾了两人几日,春祺一看到她便扑了上来。

      “美人!”她瘦了一大圈,边哭边哀求:“奴婢错了,奴婢被猪油蒙了心,听信了小人的教唆!奴婢再也不敢了!”

      相较而言,冬禧则冷静得多,仿佛一直知道自己的结局,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宫里拜高踩低的事儿多了去了。”沈宁琛将裙摆从春祺手中拽出来:“你们看不惯我也好,攀了更高的高枝儿也好,我也不是心胸狭隘、赶尽杀绝的人,说一声我立刻安排你们去处。”

      春祺跪着挪到沈宁琛跟前,头都快磕破了:“奴婢只想留在广阳宫,断不会再生出那些该死的念头了!”

      她看着冬禧,语气冰冷道:“你呢?看样子伺候我让你委屈极了。”

      冬禧惶恐不安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那人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自己仿佛被她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

      “我这里是不会留你了,要不要替你问问何才人,看看她愿不愿意收你?”

      冬禧浑身颤立,何才人如今已到了那副田地,自己要是送上去还不得被她折磨死。

      她硬着头皮开口:“奴婢愚笨,怕伺候不好各位主子。”

      “好!”

      沈宁琛心里也憋着气:“怕伺候不好主子。沧海,把她送到掖廷局,那里只有苦差没有主子。”

      沧海得了令,拽起一言不发的冬禧就往外拖。

      沈宁琛眼神一瞟,正好在最后一刻对上冬禧哀怨的眼神。

      眼看着人被拖走后,春祺小声地唤她:“美,美人……”

      沈宁琛装作无事发生,语气肃然:“你可以留下,但只能顶替她的位子,可委屈?”

      “不委屈!只要美人不赶奴婢走,奴婢一定尽心侍奉美人。”

      虽然以后只能在殿外做些杂事儿,但也好过被发配到掖庭局。

      “你只要不背叛我,我绝不会亏待你,若再生异心,我也绝不容你。”

      闻言,春祺已是热泪盈眶,心里眼里只想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深冬的寒意将散未散。

      大雪停了数日,融化的雪水顺着冰柱滴下,屋檐下的冰吊子越结越长。

      月华影转,照在结了银霜的青砖上,呼啸的北风在枯树枝头掠过,却吹不散整座都城日渐沸腾的气息。

      随着京城各家开始燃起爆竹和烟火,声音传至各个街巷,皇宫里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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