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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花满楼x林诗音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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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诗音早早起身，她理也不理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香杏，只交代孙驼子去找几个看家护院的镖师，然后便带着包裹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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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诗音的脚步声，花满楼十分惊讶，但面上却含笑道:“林姑娘，我正打算去找你，不妨你已经过来找我了，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他刚刚拜托陆小凤去查林诗音被人盯上的事情，正犹豫要不要去林家打扰，没想到林诗音就过来了。
林诗音知道这些江湖人向来说话都是如此缠绵，因此并不与花满楼在言语上纠缠，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来此的目的，于是先送上昨晚连夜找出来的东西。
“这是上好的端砚，据说是东坡先生用过的，上次我见花公子你泼墨作画、信笔题诗，文采风流，这砚台我留着不过是收藏而已，唯有送给花公子你才算是物尽其用，希望花公子不要推辞。还有，听闻你爱茶，我这里有一点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不多，只有二两而已，还是表哥之前赠与我的，我如今借花献佛送给花公子，请花公子勿要嫌弃。对了，还有一块暖玉，是我娘留给我的……”
林诗音说着，发现花满楼脸色苍白，于是停了下来，担忧道:“花公子，你可是身体不适？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花满楼藏在袖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林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昨夜我情不自禁，被林姑娘察觉了我的心意？她今日送上这些东西是为了还清恩情，与我两不相欠？还有，她为什么提到李寻欢，难道她反悔了，又想和李寻欢复合？
林诗音窘迫道:“我送上这些东西，一是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二是想请花公子帮我一个忙。”
林诗音无法不窘迫，她实在是麻烦花满楼太多了，而且一直在麻烦他。
花满楼听了这话却如蒙大赦，原来林姑娘不是来与自己断绝关系，而是有事相求，他道:“林姑娘有事但说无妨，我一定尽力而为。”
林诗音道:“是香杏的事情。”她说出了香杏喜欢上霍武的事情，想请花满楼帮忙调查一下霍武的人品。
“我昨日只顾着高兴香杏有喜欢的人了，但后来我左思右想，又怕霍武是个伪君子、内里藏奸。”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诗音面带愁容:“偏偏我对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少，又不认识什么人。花公子你就不同了，你是桃花堡的少爷，家中又是江南首富，一定有很多人手能帮忙调查霍武的为人。”
林诗音犹豫了下，又说出霍武曾对自己提亲的事情:“虽然香杏口中霍武的那番话很能打动人心，但他曾对只有一面之缘的我上门求亲，又几次三番对卖身葬父的女子怜香惜玉，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怕他是个色中饿鬼。
“毕竟世间穷苦之人有千个万个，受难的百姓也多如星火，怎么偏偏他只帮那些美貌女子呢？也许是我心怀偏见，但香杏与我情同姐妹，我对她的终身大事不得不慎重以待。
“所以请花公子派人调查的时候务必重点调查他的感情状况。若是眠花宿柳，红颜知己遍地，便是香杏误会我，我也绝不会让香杏嫁给他。”
在林诗音看来，香杏活泼可爱、天真烂漫，长相也清甜可人，是再好不过的姑娘，她不觉得霍武会不喜欢香杏。
若不喜欢，他怎么会与香杏偶遇这么多次？这个镇子是不大，可镇远镖局在这小镇上可没有分局，他作甚么留在这里不离开？必定是别有所图！
更何况，两天内遇到三次卖身葬父？究竟是别人盯上了他的钱袋，还是他雇人在香杏面前表演自己的善良义气，林诗音对此持怀疑态度。
花满楼听说霍武曾对林诗音求亲，如今又来“勾引”林诗音的侍女，心里也有些怀疑霍武是在围魏救赵，于是他郑重道:“林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霍武的为人，绝不教香杏姑娘错嫁郎君。”
他又推过林诗音背来的一大堆东西:“至于这些东西便不必了，我们之间何必这么客气？举手之劳罢了，我怎可厚颜收你这么多好东西。”
林诗音抿了抿唇，认真道:“你若不收，才是与我见外呢。朋友之间如果总是一方无条件帮助另外一方，早晚有一天，当恩情厚重到不能承受的时候，便是二人决裂之时。我想与花公子做长长久久的朋友，可我一个小女子，人微力薄，实在不能给你任何帮助，唯有送上一些东西聊表心意。你要是不收下，我、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免得一次次教你为我付出，我却只能厚颜承受。”
花满楼听到这里，只好接受了林诗音赠的礼物。他摸着触手生温的玉佩，连心里也生出一阵阵暖意，忍不住得寸进尺:“林姑娘既然这么说，我便是不收都不行了。不过，你既然打算与我做长长久久的朋友，何妨唤我一声七童？我的家人朋友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林诗音怔了怔。
就在花满楼心中失望，打算借口顽笑把这话岔过去的时候，她轻声开口道:“七童。”
花满楼也怔了怔，倏地面上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诶！”
——他的样子，看起来仿佛春暖花开一样。
林诗音觉得气氛十分微妙，偏又找不到原因，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没有什么亲人，唯有一个表哥，他常唤我诗音，七童若不介意，也可这样唤我。”
昨日才想着自己不好厚颜让别人唤自己诗音，今日便这么做了，林诗音想到这一点，便觉得满面羞惭，偏偏她心里其实十分高兴。因为从小到大，她认识的人实在不多，她又不喜欢出门，所以除了表哥、香杏、周叔、李园的下人，她能交流的人其实很少，更别提朋友了。
能交到花满楼这样的温润君子、体贴入微的朋友，林诗音十分高兴，这让她感觉，自己已经开启了全新的人生，绝不会重蹈梦境里的覆辙。
正这么想着，林诗音就听花满楼兴致勃勃地开口道:“诗音！”
——生机勃勃，温柔隽永，和表哥缱绻温柔的声音很不一样。
林诗音恍惚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怎么能一样呢？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表哥曾是恋人，花满楼是朋友啊。
朋友……我也是有朋友的人了。林诗音笑了起来，温柔又明媚:“七童，我们要做一辈子好朋友。”
听到林诗音的笑声时，花满楼十分遗憾自己目不能视，看不见林诗音的笑容。但当听到林诗音的这句话，他心里便有些苦涩了——林姑娘……诗音她心里并不是将自己当做对她有好感的男人来看待的，而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但转而，花满楼又高兴起来，朋友也好，没有人说过，朋友不可以做夫妻啊。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他会让诗音看到，自己是个良人。
他举着杯子，故意含糊道:“今日以茶代酒，花某便与林姑娘约定终生了。”
林诗音举杯的手顿了顿，对着花满楼天真无辜的表情，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江湖中人大概便是这么不拘一节的罢，她笑了笑，拿自己的杯子碰了碰花满楼的，温声道:“不胜荣幸。”
***
两人对着饮了杯茶，林诗音便提出告辞，她昨日和香杏吵了一架后，心脏像是在油锅中煎熬沉浮，一夜都没睡好，如今正是时候回去和香杏好好聊一聊，解开心结。
而花满楼，他觉得自己和林诗音的关系更进了一步，高兴的不能言表，但他还记得林诗音托付给自己的事情。
于是花满楼召来花家留在江南暗中照顾自己的人手，让他们去调查霍武的为人。
……
花家下属暗中观察的这几个月早已看出花满楼对林诗音的特别。看到小少爷开窍，众人简直老怀安慰。偏偏花满楼一点追求人的动作也无，急得他们恨不得假冒花满楼的名义向林诗音献殷勤。
但小少爷性情虽温柔，却也极有原则，是标准外柔内刚的性格。为防花满楼生气，他们没敢靠近林诗音。但对林诗音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们却大概调查了一下，也是这随手的调查，让众人意识到小少爷有不少情敌。
其中威胁最大的李寻欢几乎被判了死刑，又远在天边，所以众人并不在他身上费心。
但对于曾向未来七少夫人求过亲又不知为何留在江南迟迟不离开的霍武，众人就手段频出了——他们安排了多次卖身葬父、英雄救美，目的是为了让林诗音看清霍武的为人，和女色纠缠不清，绝非良配！
谁知林诗音不知为何一次也没遇见过霍武，但没关系，林诗音虽没遇见霍武，她的丫鬟香杏却屡屡与霍武碰面，她一定将霍武不修德行的事情告诉了林诗音。
如今林诗音对霍武的印象一定极差，七少爷又安排他们调查霍武……众人摩拳擦掌，暗中谋划着，一定要找出霍武的所有不堪行为，让霍武原形毕露，帮七少爷打压情敌，助七少爷抱得美人归！
……
花满楼不知道这些下属摩拳擦掌打算助自己一臂之力，将调查霍武的事情安排下去后，他左思右想，怕下属调查到的消息不尽不实，或有疏漏，决定亲自去见一见这个人。
两人是在一家客栈里碰面的，霍武率先反应过来:“你可是花满楼花公子？”
花满楼道:“你认识我？”
霍武笑道:“香杏告诉我，如果你见到一个人仿佛见到春天，觉得心平气和、人间温柔，那就是花满楼花公子了。对了，还未自我介绍，在下镇远镖局霍武。”他拱了拱手。
花满楼道:“霍公子谬赞了，听你的语气，你与香杏姑娘熟识？”
“是啊。”霍武兴高采烈道:“我们认识四个月零五天了！对了，你是来这里打包鸳鸯五珍烩给林姑娘吃的吗？我听香杏说，这镇上唯有悦来客栈的鸳鸯五珍烩做的最好，不带一丝腥气，这道菜林姑娘只吃这家的。”
“……是的。”花满楼迟疑道:“你来这儿也是给林姑娘打包鸳鸯五珍烩的？”
“当然不是！”霍武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是来给香杏买糖蒸酥酪的……”说着说着，他突然闭上了嘴巴，转移话题道:“花公子，要不我到外头等等你，我们一起去林家吧，你去找林姑娘，我去找香杏。”
说完，不等花满楼答应，他大步走到了客栈外面，站在门边不远处等候。
花满楼向小二要了份鸳鸯五珍烩打包，等菜的功夫，他盘算起来——这霍武看起来像是对香杏情有独钟，不仅记得他们相识至今过了多少天，还记得香杏爱吃什么，难道真是……不对，他遇见诗音和遇见香杏是同一天，而且他还记得诗音喜欢吃什么呢。
想到这里，花满楼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从小二手里接过食盒，他走出客栈和霍武汇合。路上，两人闲话家常。
霍武突然语出惊人:“其实我想向林姑娘提亲，让她把香杏嫁给我。”
花满楼听到“向林姑娘提亲”，以为霍武对林诗音贼心不死，直到听到霍武又说“把香杏嫁给我”，他的眼神才重新变得柔和。
想起林诗音拜托自己的事情，他问:“霍公子，你喜欢香杏姑娘？恕我冒昧，我听说，你曾向诗音提过亲，怎么不过数月就又要向香杏姑娘提亲了？”
霍武挠了挠头，面上露出几分悔意:“我以前不懂事，见林姑娘生得美貌，又见她被李寻欢抛弃，觉得她可怜，我不忍她继续在李园受苦，所以一时冲动就向她提了亲，但现在我已明白，我对林姑娘只有怜惜和欣赏，没有男女之情。
“但香杏不一样，我们来江南的路上，有一次打猎我不慎受了伤，香杏替我包扎，还数落我做事莽撞，不知道珍重自身——那时候我心里对她就有了好感。从小到大，我遇到的人不管男女都顺着我，只有香杏，她不把我当大少爷，而是把我当作普通人对待，我做错事她会骂我。
“后来，到了江南，她见我总是给卖身葬父的女子银钱，对我戳破了其中的真相。只有她敢指出我的错处，她带我抢福包，带我一起和小贩砍价，前日我生辰她还亲手给我做了碗长寿面……我从未遇见这样的女子，她身上带着烟火气，我想与她牵手过完一生。”
少年人眼神赤诚，坚定地诉说着满腔情意。
在他看来，喜欢就是要叫全世界都知道，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就想到了提亲。
花满楼听得额角青筋暴起，他勉强听霍武说完了话，忍不住一掌打了过去。他只用了三成功力，但霍武猝不及防之下，避让不及，被打得飞出三丈远，压坏了路边一个菜摊，吐出一口血来。
霍武下意识看了眼摔在地上的糖蒸酥酪，又惊疑不定地看着花满楼:“花公子，你为何要对我动手？”
花满楼沉着脸道:“你该打。”
他不欲在大庭广众之下解释，毕竟因为他对霍武动手，周围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将一块银子扔给被砸了摊子的小贩，花满楼道了声抱歉后转身就走，一个字也不想对霍武多说。
霍武本想追上去，但他一动便觉体内血气翻腾，只好付了银钱请人把自己送到医馆。
花满楼走在去林家的路上，越想越气，霍武这混账，刚才打得应该更用力些！
瞧他说的是什么话——因为怜惜和欣赏林诗音就对她提亲，不到一个月就对香杏产生好感，进而认识到他对林诗音不是男女之情。
如果李寻欢一时糊涂或是诗音心灰意懒之下只想逃避，答应了他的提亲，那诗音的一生岂不就毁了？！
诗音若是嫁给霍武，香杏必然要跟着一起，到时霍武和香杏相处之下，再认识到自己对诗音不是爱情，对香杏才是，那诗音怎么办？
便是香杏忠心诗音，拒不接受霍武，但对诗音来说，自己刚新婚的丈夫爱上自己情同姐妹的丫鬟，而香杏又对新婚丈夫不是没有好感，这难道不是双重的背叛？而她又怎么忍心不去成全他们？
有李寻欢的打击在前，又有仿佛少年赤诚的霍武和一起长大的香杏背叛在后。诗音那般温柔又善良，她怎么受得了？
只要想到林诗音有可能为此郁郁而终或是承受不住打击自尽，花满楼心中就仿佛滴血一般，他到了林家，见到林诗音后，不顾香杏在场，直言道:“霍武他并非良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