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容器化羽 ...
-
芜荒，天寒云梦泽秘境内。
霜绛立在空中许久，望着眼前秘境里被陌生的法阵装点过的景色，心中闪过一丝寒意。
她取出怀中长剑，迎面而上钻进被漫天雪花包裹的秘境里。
“呼呼——”
霜绛听见自己喘着粗气，刚接触到白色绒花般的大雪，身上就被冻得泛起鸡皮疙瘩。
好像自她记忆起，自己就从来没有怕过冷，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是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衣衫拧着一把长剑。
主人总是告诫她，不要一遇事就提剑砍人，要沉着冷静。
霜绛自己也知道，自己跟主人还有师尊比不了，自己就是个只会提剑杀杀杀的兵器，比不了他们这样的心思缜密精于算计的聪明人。
而她唯一能够记住和做到的，就是冷，跟主人和师尊一样冷。
而今主人派自己来，就是为了来秘境里去取一件东西。
霜绛运起灵力抵御面前呼啸的风雪，脑子里是主人最后的一句吩咐。
“替本座再去一趟云梦泽，向师尊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霜绛那时并不懂，主人要她去取什么东西，现在非要不可。
“师尊知道，她会给你的。”
霜绛手掌灵力灌入剑中，抬手运起长剑舞得飞快，剑气凌厉将雪花撕裂成冰雨。
视线里，以往熟悉的天寒云梦泽大变样，原本没有四季之分春意盎然的景色，全部被洁白的冰雪笼罩住。
杉树。亭子。冰湖。
万籁俱静。
忽然一抹巨大的鲜艳的红，在霜绛的眼里刺目得很。
她俯身飞去，在即将触碰的时候停驻在空中，落于亭尖去看。
那是一株极其庞大的腊梅树，如果不是她对这里十分熟悉的话，她也一定会觉得这株树已经生长了数千年之久。
明明自己才离开这里数日，怎么就变化如此之大。
霜绛沉思良久，终是不敢迟疑耽误时辰。
她捏起法决，弹指施咒射向那腊梅树冠顶。
“哗——”
法术刚触及那支梅花，就像是鸿毛过寒江，无声无息就被吞噬干净了。
那一树艳丽梅花红得娇媚，像是由顶好的胭脂绘成的，在寒风中微微摇曳，偶地落下几簇堆积枝头的细雪。
霜绛望得失神。
自从她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跟随着主人在秘境修炼，偶尔有机会出去做任务，却从未看见这般美丽景色。
霜绛眼前闪过一道细影，她警觉地握住长剑，飞身落下冰湖岸边。
落地后她才看清了，原来这有屋子大小的梅树，竟是从冰冷的湖水里面生长出来的。
她走到岸边，看着被冰封的湖面，像是一块辽阔无垠的琉璃镜面。
像是入魔一般，霜绛第一次失态，像个孩童好奇地探头俯身去看这冰封的湖面，能否映出人像。
令她意外的是，她竟然真的在冰面下看到的一个模糊的人影。
怎么会？
霜绛忽然大惊失色，那薄薄的冰层之下自己的倒影，居然是一个闭目的自己！
霜绛的视线透过窸窣落下的雪花，想要仔细去辨认那个与自己身形如出一辙的闭眼女子。
突然，就当她再次将目光聚焦到那人影脸上的时候，那人影却猛地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没有瞳仁的孔洞。
那两双深洞洁白冰莹，似是放置玉珠的两个透明凹槽。
那“人”却突然变化身形，在霜绛惊愕的目光里换个模样，变作一个高大俊美的绿衣男子。
主人！
“咔擦——”
冰面迅速在眼前崩裂，伴随着空中四溅的冰晶和风雪，那冰肌玉骨仿佛玉石琉璃雕琢而成的无目男子从解封的湖面中，柔软无骨地被一股无形的力托举而起。
霜绛猛地后退，看见那男子及腰墨发四散在茫茫冰雪中，他的皮肤器官都是透明的。
他悬浮在半空，浑身洁白无瑕像是冰雪捏成的旷世稀作。又或者，是一个完美的琉璃容器。
霜绛望着这神迹般的景象，一时失神恍惚了起来。
她竟不自觉中伸出双手，掌心向上而迎去，宛如迎接神祇旨意的虔徒。
“你来了。”
霜绛瞬间清醒，分清眼前情况后赶紧收回手。
她回头，顺着这清冷的声音望去。
鹤唳穿着纯白的裘衣，撑着一只绘满梅花的油纸伞，姿态端庄地立在霜绛身后梅树的底下。
寒风裹着细碎雪花模糊了视线，鹤唳精致秀美的容颜如冷玉，她身姿如树几乎要与这极寒之景融为一体。
霜绛俯身，双手交叠举过头顶行礼，垂目不敢去与对方朦胧的眸子对视。
“参见师尊！”
鹤唳挪开目光，裸露在宽大衣袖里的苍白手臂握住伞柄，她折身往回走，低声落下一句。
“敖胤派你来此，所为何事？”
霜绛收起长剑，赶紧跟在其后不远处，没有贴太近。
“主人让我来，取走一样东西。”
霜绛试探性地说出此行目的。
“什么？”
鹤唳举高伞身，侧脸斜目睥向霜绛，褐色的眼睛像是一对浸满毒液的宝石在白色世界里折出冰冷的光。
“孤派你告诉他去找四方神器之首，他来找孤要什么东西？”
鹤唳面色不变，清冷的声线里泛着不可名状的怒火。
“他究竟是在做什么？”
霜绛抬眼看向鹤唳，只一瞬就偏过去，她不敢惹怒师尊，但也不能辜负主人的托付。
她只好硬着头皮，含糊地回答。
“师尊的命令，霜绛和主人都不敢疏忽。主人既然这么做，想必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安排......”
“放肆！”
鹤唳眉目轻皱，除去她握伞的那只，另一只藏在衣袖里的手往后愤怒一挥。
“呃——”
霜绛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掀翻，她整个人没有任何反应的可能，瞬间就被无形的力压迫到跪在雪地上。
她第一次紧张地想要大口喘息，张口却感受到窒息的恐惧感。
她既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也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她以为只是空气中没有了灵力，暗自运气却发现自己身体里也是一丝一毫的灵力都没有了。
真空般，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霜绛脑海里闪过一丝濒临死亡的威胁，下意识就想要去拔出怀中长剑。
“天真。”
鹤唳轻飘飘开口，霜绛就忽然察觉眼前的一切景物都被冻结在原处，所有的大雪，落梅，弧光，风声。
它们都被一股绝对霸道的力量封冻在这个世界中，悬浮在空气中，像是被放进了一个巨大的精致的玻璃万象球。
“连你主人的法术都是孤教的，你就不必费劲了。”
鹤唳走上前来，孤高的视线自上而下审视着跪在她面前的霜绛。
霜绛发现自己可以呼吸了，便大口喘着气，额间渗出冷汗，却在渗出的一瞬凝成薄霜结在额头。
“霜绛，倒是个好名字。”
鹤唳轻声而温柔地念叨着她的名字，嘴角微微含笑，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甜言蜜语。
“霜降得再重，可惜日光一照，便也化为乌有，蒸发得什么也不剩了。”
鹤唳俯身，伸出纤长洁白手掌，指尖蜻蜓点水般触上她的眉心。
“孤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谁……”
霜绛只感觉额头一丝冰冷触感，然后脑子里闪过千丝万缕细密的痛楚，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鹤唳的意识随着指尖的灵力灌入对方的灵识脑海，无穷翻滚的白色浓雾里，让人看不清任何有关过去的记忆。
不对！区区护身剑灵怎会有灵魂烙印。
鹤唳口中念起无声咒语，屈指一弹一股金色光钻进霜绛的脑海，在无边无际白雾包裹的意识之海里掀起巨大的风。
找到了。
鹤唳眼前闪过无数张凌乱的场景，像是被强行撕裂成碎片的画，毫无规则地堆砌在意识之海的底下。
她欲再度施法前进，窥探更多，却感受到一个奇特的花纹在霜绛眉心一闪而过。
“天渊阁摄魂术？”
鹤唳收手，起身重新站立，眼睛里盈满意味不明的惶恐。
“嗯？”
不知过了多久，霜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可以动弹了。
她艰难起身，结果因为跪了许久膝盖受伤险些摔倒。
她整理好姿态，抬眼看见鹤唳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撑伞，背对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尊主......”
霜绛尽管害怕，却还是不能退缩，她再次恭敬地向鹤唳行礼。
“你无需多言，孤知道了。”
鹤唳并未回头，她无视霜绛不紧不慢地朝前走，袖中手指捏起法决。
“这便是你主人要的东西【化羽】，你带走它交予敖胤吧。”
霜绛回头，瞧见刚才悬浮在冰湖上的无目男子漂浮过来，在眼前化作一缕光钻进自己手掌心。
“多谢师尊！”
霜绛捏拳，鞠躬答谢。
鹤唳的声音很轻，像是要断在恢复波动的风雪中，她的脚步在积满雪花的路面上听上去毫无动静。
“既然你取走了【化羽】，孤也不必守着这秘境了。”
鹤唳在尽头处挥手，霜绛看见眼前一根无限延长的银线滚过，周围的景象摧古拉朽般消散，转眼便恢复了从前模样。
解封的湖水中游过一群水鸟，湖畔的杉树间各种灵兽游走，秘境里一片生气勃勃。
霜绛习惯性运气飞身，察觉到自己的灵力一瞬竟便恢复完全了。她落于湖中心亭顶，从高处俯瞰整个秘境。
鹤唳依旧撑着纸伞，在霜绛的视线里逐渐模糊。
她移开伞面，仰头露出白皙脖颈，耀目的日光照的她微微眯起眼勾唇。
“这么好的阳光，真是好久未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容器化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