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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婚约 ...

  •   香满楼。
      路垚饿得低血糖都快犯了,趴在桌子上,瘪着嘴有气无力地问白幼宁:“你爹不知道乔楚生在忙案子吗?为什么非得他去接人啊?”
      白幼宁:“我怎么知道,你得看他让我哥接的是谁……”
      正说着,乔楚生带着林桥走了进来。
      “老爷子让我接的就是这位。”乔楚生介绍,“林桥,北平林家,林道远的女儿……”
      话还没说完,路垚就腾的一下蹦了起来,指着林桥,满脸不可思议:“你你你……林桥?!!”
      “是,好久不见,路垚。”林桥大大方方地同路垚打招呼,笑着说,“不久前我才拜访了令姊,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与你见面了。”
      路垚:“啊,是……”
      乔楚生和白幼宁都很意外,路垚居然和林桥认识。
      白幼宁掐了一下路垚,小声问他怎么回事。
      路垚也小声地跟白幼宁解释说:“我跟她小的时候见过几面,交集不多,倒是她的父亲林道远跟我爹是多年的好友。我跟你说,她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钱,生意铺的很大,沙逊银行百分之八十的资金来源都是北平林家!而且林家黑白通吃,在北平的江湖地位可以说是跟你爹在上海差不多,不不,应该是更厉害……”
      只不过路垚的声音实在不算小,其他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乔楚生不由得多打量了林桥几眼。
      白幼宁明白了:“怪不得我爹要楚生哥亲自去接。”
      林桥正在香满楼的厅堂里转悠,双手背在身后像视察一样,听到路垚对白幼宁说的话,笑着嘀咕了一句:“有那么夸张吗?”
      此时,香满楼的老板端着三碗馄饨过来,看见林桥的背影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操着一口浓郁的上海话问乔楚生:“乔探长,这回又带新的女朋友来了呀?”
      乔楚生解释:“她不是,她……”
      “乔探长经常带女朋友来吗?”林桥背对着老板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老板突然反应过来,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抱歉道:“瞧我,净说胡话,乔探长哪里带过什么女朋友来呀,小姐您是第一个呢!”
      路垚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板又说:“我不晓得多了一个人,这就再去准备一碗馄饨。”
      “不必了。”林桥转身对老板说,“老样子,一碗粥就好。”
      老板见是林桥,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说道:“对不住呀对不住呀,我不晓得是大小姐来了,我马上就去准备,马上就去!”
      说完正要走,却被乔楚生拦下。
      乔楚生问:“你对她这么客气?”
      老板赶紧说:“乔探长您有所不知,我们香满楼当初是多亏了林家的大小姐出资,才能够办起来的呀,自然是要客气的!”
      “行了知道了,你去吧。”
      老板跑去准备林桥的粥。很快,他就又端着一碗白米粥回来了。
      当他把白米粥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另外三个人都伸头看去。
      白幼宁不敢相信眼前这碗根本看不见几粒米的东西叫粥,问道:“这是什么啊?”
      路垚也问:“这玩意儿是粥?米呢?”
      林桥看着乔楚生,等他也发表意见。
      乔楚生盯着那碗粥看了半天,眉毛都拧成了结,对林桥说:“你这,还不如我扛包时候喝的呢。说好了是我请你吃饭,要是叫老爷子知道我就请你喝这个,非得骂死我不可!”
      林桥笑了笑。
      乔楚生又对老板说:“去,给她也换一碗馄饨。”
      老板却没有动,而是俯身询问林桥的意见:“大小姐,要不今天我就去给您换成馄饨吧?新鲜刀鱼做成的馄饨,香的很咧!”
      林桥温和地说:“不用了,你去忙吧。”
      老板这才退了下去。
      既然她执意要喝粥,其他人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乔楚生说:“都别愣着了,赶紧吃吧。”
      吃饭时,路垚问林桥:“林桥,你这次来上海是要做什么?”
      林桥说:“处理一些事情。”
      乔楚生问:“金玉兰会所的事情吗?”
      林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嗯,算是一件。不过,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解决那个案子。”
      白幼宁问:“你怎么知道?”
      林桥笑笑,告诉她:“每一期新月日报我都有看。”
      路垚奇怪:“街边小报都能传到北平去了?”
      白幼宁踩了路垚一脚。伴随着路垚的哀嚎声,林桥说道:“之前,白老爷子每个月都会派人将整理好的新月日报送去北平。”
      白幼宁睁大了眼睛:“我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桥没有回答,瞥了眼乔楚生,问他:“乔探长,你知不知道,白老爷子为什么指名要你来接我?”
      乔楚生嘴里还含着半只馄饨,含糊不清地说:“哦,是因为你很重要吧。”
      “很重要……”林桥不置可否,低头喝粥,边喝边笑,“青龙帮那么多人,怎么偏就让你来了呢?”
      乔楚生咽下了那半只馄饨,饶有趣味地反问林桥:“那你说是因为什么呢?”
      林桥抬起头,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乔楚生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乔探长是我的未婚夫呀。”
      “噗——!!!!咳咳咳咳咳咳!!!!”
      路垚连馄饨带汤全喷了出来。
      白幼宁紧忙拍着路垚的后背帮他顺气儿。
      “……”
      乔楚生心想,幸好刚才把那半只馄饨咽了下去,否则现在就跟路垚一样,形象全无。
      已婚男都这么不讲究了吗?乔楚生边给路垚递纸,边对林桥说:“林小姐可真会开玩笑。”
      他根本没把林桥的话当真。
      常年流连于长三堂,乔楚生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论什么样的女人和情话都能应对自如,上海滩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整天嚷着要嫁给他,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林桥喝了一口碗里的粥,然后放下勺子,双手搭在膝上,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以前四爷身边有多少莺莺燕燕,我管不着,但从今天起,他身边只能有我,林桥。”
      “喝多了吧你?”乔楚生大笑,见林桥放下了碗,便以为她已经吃完了,顺手拿起自己用过的勺子在她的碗里搅和了一下,然后把勺子放到鼻子前闻了闻,说,“粥里也没酒啊,林小姐怎么就醉了?”
      林桥看着乔楚生的动作,眼睛里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乔楚生:“你笑什么?”
      林桥摇摇头,没说话,又把那碗被乔楚生用他的勺子搅和过的粥端了起来,放到唇边,慢慢饮尽。
      乔楚生愣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勺子,又抬头看了看林桥的碗。
      刚刚他们这是……
      乔楚生笑了,不得不说,林桥的举动确如猫抓挠心,令他心里错乱了一拍。
      这小姑娘,莫非是扮猪吃老虎?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点意思。
      林桥放下了空碗,说:“我吃饱了,就先回去了。”
      乔楚生起身:“好,我送你。”
      “不用,有人来接我了。”林桥对乔楚生说,“乔探长,麻烦你帮我给白老大带个好儿,就说今日天色已晚,晚辈不便叨扰,待处理完生意上的急事,晚辈定会登门拜访。”
      乔楚生看去,香满堂门口不知何时停着一辆别克轿车,比自己的那辆普利茅斯(白幼宁戏称之为小蓝盖)气派了不少,车内座位也宽敞许多。
      林桥正要上车,就听身后乔楚生说:“林桥,你的行李还在我车上呢。”
      林桥一笑:“那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乔探长,明天见。”说完就上了车,让司机开车离开了。
      路垚好奇心大发,特别想知道以林家的实力,林桥会送乔楚生什么见面礼,于是拉着白幼宁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小蓝盖旁边,等乔楚生过来揭宝。
      “瞧你那点儿出息。”
      乔楚生慢悠悠走了过去,拉开车门,从后座上拿出那个沉甸甸的小皮箱,刚打开就听到哗啦啦的一阵声响,一堆金灿灿的东西应声掉到了地上。
      原来林桥说的见面礼是满满一箱子金条。
      路垚看傻了眼,像没见过钱似的蹭地蹲了下去把地上的金条往怀里塞,还不忘挑了一根干净的往嘴里送。
      “哎你不嫌脏……”乔楚生没拦住,见路垚已经咬了一口金条,就哭笑不得地问他,“真的假的啊?”
      路垚怔住:“真的!”
      白幼宁感慨:“大手笔啊!哥,你确定跟她是第一次见面吗?她干嘛要送你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呀?”
      乔楚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挠了挠头,心想这下可不太好办了,瞧刚才那阵势,这个林桥该不会是想用这一箱子金条把他买下来吧?
      “不行,我得去问问老爷子。”乔楚生蹲下去,把路垚怀里的金条都拽了回来,重新放回小皮箱里锁好。
      路垚哪里舍得:“哎呀!你干嘛呀!人家给了就收着呗!”
      “这玩意儿不能收。”乔楚生说,“金玉兰会所的案子结案之前,与案件有关的人的钱,一分都不能要。”
      路垚问:“林桥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乔楚生说:“林道远在金玉兰会所有股份,而且是最大的股东,我现在收了这个钱,万一将来案子真的跟林家有什么关系,这就是受贿。”
      白幼宁笑:“我怎么觉得你是怕收下这个钱,就是把自己卖给了林家?”
      乔楚生:“去!”
      把路垚和白幼宁送回了家,乔楚生又开车回到了白府。
      白启礼晚上刚同杜先生应酬完,正准备休息,吴妈就来传话说楚生少爷回来了,说有要紧事要跟老爷说。
      白启礼不得不又披好外衣下楼,打着哈欠问乔楚生:“楚生,这么晚了什么事?”
      乔楚生说:“老爷子,事发突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晚来打搅您。”说着,他把那个小皮箱放在桌上,“您让我去接那个林桥,人我是接到了,但她给了我这么一箱东西,说是送我的见面礼,我不敢收,拿来问问您的意思。”
      “她人呢?”
      “她说太晚了,今天就不过来打扰您了,等处理完生意上的事情她再登门拜访,刚刚被她家司机接走了。”乔楚生打开了小皮箱,说,“老爷子,您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白启礼看着箱子里的金条,疑惑道:“这怎么了?”
      “怎么了?林桥给的,说是给我的!还说什么我是她未婚夫?!老爷子,这林桥到底什么路子啊?”
      白启礼表情复杂,像是在忍笑:“她就直接跟你说,你是他未婚夫?”
      “是啊。”
      白启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丫头……得,她给你,你就收着吧。”
      乔楚生惊得瞪圆了眼睛:“那不行!案子发生在金玉兰会所,那儿跟她家有关系,我现在收她钱成什么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再说,我怎么就成她未婚夫了?”
      白启礼:“你确实与她有婚约。”
      这回轮到乔楚生傻眼了,呆愣半天才喊道:“这事儿可不兴瞎说啊!”
      他虽然很羡慕路垚和白幼宁能有父母兄姊管着,但并不意味着他认同包办婚姻。
      “我会拿你的婚事瞎说吗?”白启礼笑够了才开始解释,“之前林道远来上海的时候同杜先生提起,说他女儿林桥对你倾慕已久……”
      “等一下,林桥什么时候认识我的?”乔楚生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林桥。
      “具体的情况林道远倒没有说。”白启礼说,“后来杜先生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了,我原本想着让你和林桥认识一下,但彼时上海时局动荡,一直未寻得合适的机会。不久前,林道远派人送来亲笔书信,说林桥即将来上海打理生意,望我能照顾一下,并且在信中提到了你们两个的婚事。我估计林道远也跟杜先生联系过了,今晚杜先生就再次与我提起了这门亲。杜先生说了,他愿意亲自作媒,促成这一段姻缘喜事。”
      “老爷子,我现在是真的没心情想那些事儿。”乔楚生没有直接拂了白老爷子的面子,而是说,“况且,就算我想结婚,也不会是跟林桥呀。”
      白启礼问:“为什么?”
      乔楚生说:“我与她,素不相识,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您让我娶她,这跟让我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的过来结婚有什么区别?”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这根本不是理由。”白启礼摆了摆手,说,“楚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早日成家。男人嘛,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林桥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与她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虽然林道远在信中说她是为了生意才来的上海,可实际上呢,人家此行是专程为了你。”
      “您这就是把我卖了。”乔楚生一肚子气,据理力争,“老爷子,现在什么年代了,人都讲究自由恋爱……”
      “就你?自由恋爱?哎哟喂你可别逗了。”白启礼掰着手指头边数边说,“你就说你身边儿哪儿有靠谱的女人吧,昂,上次喜欢的那个是杀人犯,然后呢,没了,剩下不是长三堂的青楼女子就是百乐门的交际花,哪个是能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那林桥就是能好好过日子的啊?我总不能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呀!”
      “什么,你说林桥啊?她还什么都不懂?你呀,还是不够了解她。”白启礼耐心解释,“跟林桥在一起,对你的事业、你的未来都是大有裨益……”
      乔楚生像是揪住了破绽般说:“老爷子,既然话说到这儿,那咱就得说说了,当初您让我当这个探长,是想让我洗白从前在潶帮的身份,可您要是执意让我娶林桥,那我不是又回到从前了吗?”
      白启礼摇头道:“林道远虽然颇有背景,但他的四个儿子中,两个经商,一个从医,一个从军,三个女儿中,除了林桥,其他两个,一个从政,一个任教,都是正经人。”
      乔楚生听着就觉得不对:“哦,合着林家最不正经的就是林桥了呗!”
      “得了得了,我也不跟你掰扯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呀,就一点儿没人家林桥有眼力见,人家还知道大晚上的就不来打扰我睡觉呢!就你……”白老爷子骂骂咧咧地往楼上走,走到二楼楼梯口又停下,对乔楚生说,“还有,你记得回头让林桥来家吃饭。”
      乔楚生:“……”
      “对了还有。”
      乔楚生无奈:“还有什么?”
      “你把你那倔驴脾气对林桥收着点儿,要是气跑了我儿媳妇,我饶不了你!”
      乔楚生听着,整个人都快被气笑了,哪儿跟哪儿呀就儿媳妇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离开了白府,开车来到浦江边,望着江面的月影发呆。
      回想今天晚上白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几次提到了杜先生,乔楚生知道,不娶林桥,就是置老爷子于不义之地,可真娶了林桥,他心里又实在放不下那个女人。
      满月高悬,而乔楚生的心却像是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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