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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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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赢自认为一直以来对待刘恒都是以姐姐的心态而遵行师长之道。
亦师亦友,但该严厉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半分松懈,从未做过让他以为可以在自己面前毫无拘束之事。
“我想让师父做我的皇后。”
刘赢惊得无以复加,她完全没想到刘恒会蹦出来这么一句,更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顿住脚步,脸上的表情从震惊,不解,到怀疑,思索,然后面无表情。
最终皮笑肉不笑,“大概是打仗时被鼓声震坏了耳朵,方才没听清,可否请皇上再说一遍?”
刘恒知道师父听到了,心中紧张,攥了攥拳头,重复道:“师父做皇后,朕永远不会对沈家和韩慎……”
“啪!”
刘赢一巴掌将刘恒头上的帝冠扇掉。
刘恒被头发被扯痛,更多的是出于对师父的害怕,下意识往下蹲了蹲身子,双手护头退后几步。
刘赢怒视着逆徒,一巴掌根本不足以解气,更掰不正逆徒的歪心思。
只短暂停顿,她折下身旁一支梅树枝,便上前追了几步,扬手就往刘恒身上抽去。
此时梅花正生长旺盛,枝叶繁茂又结实,打在人身上疼极了。
“啪啪啪!”
刘赢是怒极了,毫不手软,不仅疼坏了刘恒,还吓坏了身后的仪仗队。
“皇上!”
“来人啊,护驾护驾!”
刘赢侧目瞪向仪仗队,“你们大可以将宫中所有人都叫来,让他们看看高高在上的皇帝有着怎样龌龊的心思,是多么没有良心!”
“住口,都滚开!”刘恒吼道。
刘赢手上动作未停,骂道:“枉你这几年饱读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却是你下过跪敬过茶发了誓的师父,你怎敢有这样的心思?”
“还是说这两年我对你太放纵了,让你以为我怕了你,做不得你这位皇上的师父了?!”
“你若想恩断义绝大可以直说,不必用这种讨打讨骂的方式侮辱我!”
起初刘恒还四处乱窜躲避抽打,听到师父的怒言却是不敢跑了,抱头蹲在地上。
“师父我错了,我错了,徒儿绝无轻贱师父之意,更没有龌龊心思。”
“徒儿只是太害怕了,想把师父永远就在身边,师父我错了呜呜呜,徒儿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求您别生气了。”
“您打吧,就算打死徒儿,只要您别记恨徒儿就成呜呜呜。”
刘赢没有因为刘恒的道歉解释而停下抽打,而是等到她腰上的伤口裂开,也真的累了,才扔掉早已光秃了的树枝。
冷声道:“皇上怎么会错呢,是微臣错了,微臣违抗皇命,还殴打皇上,罪该万死!”
刘恒顾不上全身疼痛,抱住师父的小腿,“师父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您要是还不解气,就接着打吧,是徒儿活该,徒儿都受着,绝无怨言。”
沉默半晌后,刘赢冷声道:“你既然还想认我这个师父,我便只当你今日是喝了酒胡言乱语,倘若还有下次,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再敢说大逆不道的话,就别怪为师拼了这条命也要打残你这孽徒。”
刘恒忙不迭点头,“徒儿酒后失言,师父千万别放在心上,徒儿发誓,绝没有下次。”
“一国皇帝这般失态成何体统,赶紧起来。”刘赢发话,刘恒这才从地上起来。
边拍身上的尘土边道:“师父教训的是。”
刘赢见刘恒不敢看自己,接着道:“至于如何对待沈家和韩慎,那是你们君臣之间的事,只要你在理,没有恶意残害,不必在意任何的看法。”
刘恒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师父,“韩慎隐瞒真实身份,乃欺君之罪……师父不介意我对付他吗?”
“不介意。”刘赢回答的很干脆。
刘恒怔愣,就在他以为师父在骗自己时,却听她接着道。
“师父说过,任何想要取你性命者皆可杀之,这点永远不会变,无论对方是谁。”
“但你要明白,你身为皇帝的同时还是一个人,做人要讲良心,做万民领袖更不能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我理解你忌惮沈家这样的重臣,担心韩慎不怀好意,但你不能仅凭臆想或者情绪就随意处置功臣,否则将来无人可用,得不到臣心与民心,结果必然万劫不复。”
刘赢见刘恒垂头不语,稍微软下语气,“你也是我至亲的家人,我当然希望家人们和谐相处,相亲相爱,但若你真的面临危险,就算是沈家,我也没资格怪你。”
刘恒动容,又羞愧难当。
师父一直将他看做家人啊,他却威胁师父,愚蠢的差点亲手毁掉自己唯一的信任。
“师父,对不起。”是徒儿太小心眼了。
刘赢伸手摸了摸刘恒的头,没再言语,仅凭这个动作便足以让他知道师父已经原谅他了。
心中却是感慨万分,决定要尽快离开了。
*
刘赢去了趟沈府,跟舅舅说明了想法,又到侯府拜访师父,同样得到理解与赞同。
她退了租房,搬到父母的暂居处,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包括韩慎。
这两日韩慎拜访了几次,刘赢要么忙于公务没在家,要么已经睡下,父母帮她打掩护,即便韩慎有所怀疑也无可奈何。
直到刘赢打点好一切,打算跟韩慎最后道别,才发现他接连几日都没有出现,于是主动去寻他。
韩慎在内阁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若非实在太过年轻,大概已经成了首辅,难怪刘恒会忌惮。
最终韩慎的身份也没有暴露。
刘赢初次来到韩慎在京城的府邸,不想惹麻烦引非议,便像从前在平谷那样翻墙过院,很快在主院的书房见到韩慎。
韩慎正站在窗前看书,似乎有什么烦恼,眉头紧锁。
很少见他这样的表情,刘赢莫名有些好奇到底是何事扰他。
她正要现身时,韩慎身后忽然跳出一名少女。
少女怀里抱着一只肥胖过度却异常乖巧的橘猫,噘着嘴跟韩慎抱怨太重。
韩慎从她怀里接过猫儿,脸上的神情早已变得温柔含笑,他抬起一只手,动作亲昵地敲了下少女的头。
“前两日你还说比不上你的毛毛威武,现在又嫌重了?”
少女自豪地昂头挺胸,“我的毛毛自是天下最威武霸气,哪是你这虚胖肥猫可比的。”
韩慎只是笑着。
少女忽然变了态度,抓住韩慎衣袖撒娇道:“很快我就要走了,你答应陪我逛京城的,我在你这闲住了好几日,快无聊死了,你到底何时带我出去玩嘛。”
韩慎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晚就带你去夜市逛逛,不过你要老实点,不许给我惹事。”
“好的,保证服从命令!”
刘赢没再听下去,识趣的默然离开。
屋内兄妹二人毫无察觉。
“哥,你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啊?真打算一辈子不回北境了?”
“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了?事到如今,如果我身份泄露,韩家乃至整个韩家军都会受人裹挟。”
“对不起嘛,我不喊哥便是了,也会帮你保守秘密,就是二哥也不说……不过二哥已经怀疑你了,肯定会想方设法见你的。”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回家后能不能受得住家法吧。”
“……跑都跑了,我还怕回去不成?大不了你养我一辈子嘛嘿嘿。”
“我只养婆娘孩子,不养妹子,你趁早歇了这份心思,你当你二哥为何会怀疑我?还不是发现了你的踪迹。”
“……”
*
韩府墙外。
多次拜访无果的韩恭正要翻墙潜入,去看看跟自己大哥同名同姓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却见刘赢从院内翻墙出来。
两人皆是一惊。
韩恭率先反应过来,目光颇为意味深长。
“呦,这不是我朝唯一的女将军么,光天化日之下擅闯其他官员府邸,意欲何为?”
刘赢稳稳落地,面对质问,她拂了拂身上的尘土,从容吐出几个字,“走错了。”
韩恭嘴角一抽,顿时拉下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么?”
之前入城时耍他的事还没跟她算账,这回就别怪他多管闲事了。
韩恭环起双臂,一副自信的模样,“是你自己跟我去韩大人面前认罪,还是我抓你去?”
早闻这位女将军功夫了得,他倒是很想见识一下。
刘赢不想与韩恭纠缠,气势却半点不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丢脸的可是你。”
“呵,我偏要多管闲事呢?”
话不多说,刘赢唰地冲向韩恭,手指成勾,对准他的喉咙而去。
到底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杀气腾腾,不容小觑。
韩恭也不逞多让,迅速做出反应,由于刘赢速度惊人,他只得先闪躲开,然后反攻。
结果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刘赢与他错身后速度半点未减,直接跑远了,根本没想着和他过招。
“想跟我打,先追得上再说吧。”留下一句嘲讽,她便消失在他眼前。
“狡猾自大的女人,你给我等着!”
韩恭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不料引来韩府护院,他索性也不躲了。
“你们韩府进贼了知不知道,快带我去见你们大人。”
韩府上下皆收到命令不许放韩家军的人进府,自然不信韩恭的话。
双方对峙间,韩慎闻声赶来。
韩恭打量着韩慎脸上的面具,越发觉得可疑,“韩大人这不是在家么,不知在下到底哪里得罪了您,竟是多次登门而不见?”
韩慎朝他拱了拱手,态度谦然而疏离,“对不住,之前实在是太忙,不知小将军寻韩某有何贵干?”
韩恭眯了眯眼,没急着道明来意。
“我刚刚路过此地,看到一女贼从你家翻墙出来,本想做回好事帮你将其拿下,不料对方武功高强,却是跑了。”
韩慎疑惑,“女贼?”
韩恭微笑,“此人你应当也认得,正是当朝女将军刘赢。”
韩慎怔了怔,态度瞬间变了,上前一步追问道:“你是说你亲眼看到她从里面出来,就在刚刚?”
“是的,韩大人如果想上报,我可以为你作证。”
“不必了。”韩慎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打断韩恭套近乎,“韩某忽然想起有急事要处理,先行告辞,改日再向小将军请罪。”
韩慎说完匆匆离开,韩恭想要阻拦,却被韩府护院挡住。
护院当中藏有高手,韩恭不想闹得太僵,只能暂时作罢,不过韩慎的反应令他有了另外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