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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长大 ...

  •   刘赢停在门外,听见父亲隐忍的低泣,默默退离。

      韩慎亦步亦趋跟在刘赢身后,解释道:“阿赢,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我……”

      “我知道。”刘赢开口打断,语气淡淡,“我知道你们是出于好意,怕我冲动行事陷入危险,所以从一开始就将我剔除在计划之外。”

      “哪怕你们早已设好陷阱等着魏承允主动往里跳,也因着其中少许的风险想方设法将我送离京城远离是非。”

      刘赢侧目看向韩慎,冷笑道:“其实你们只是看不起女人罢了,包括爹在内,你们都觉得我不该参与朝廷之事,更不该做什么女官,而是应该一辈子躲在男人身后。”

      “不是的……”韩慎下意识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他确实想要将阿赢藏起来,藏在只属于他的地方,好好保护照顾,不给任何人抢走的机会。

      可他又十分清楚,她从来不是金丝雀,困不得笼中,所以才急着解释。

      韩慎拉住刘赢的手,焦灼中带着祈求,“是我蠢是我笨,我不该擅自做决定,以后无论再遇到任何事我再也不会瞒着你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刘赢没有抽回被小心翼翼握着的手,冷眼盯着韩慎,片刻后忽然噗嗤一笑。

      “你怎么这般容易急?”

      许是方才亲眼见着他失控,刘赢不忍再看他慌张无措,笨拙地讨好自己。

      韩慎探究地打量着刘赢,“阿赢真的没有生气。”

      确定她不是在强颜欢笑后,韩慎试探着上前想来怀抱,刘赢没有丝毫闪躲,他心中才轻松些许,面露浅笑。

      “我不禁吓,求阿赢莫要再吓我了。”

      不久前还行如魔鬼的男人此刻正在自己耳边软声示弱,刘赢当然能够感受到他那颗炙热的心。

      可她不敢接,更无法给出承诺。

      于是轻轻推拉胡他,转言道:“听说楚国发兵了,现在情况如何?皇上可有危险?”

      韩慎嘴角微垂,有些吃味,但没有表现出来,“楚国潜藏的势力多数已被拔出控制,不会威胁到皇宫,但两国已避免不了一战,南关告急,皇上已派赵毅元帅赶去御敌。”

      “胜算多少?”刘赢问。

      韩慎默了默,坦白道:“若只对付楚国尚有六七成胜算,如果他国与楚国联合起来……会是一场恶战,结果难测。”

      这也是韩慎想将刘赢留在西边最重要的原因,与楚国一战危险万分,他不想她去。

      可见刘赢此时的表情,韩慎知道自己拦不住了。

      “阿赢……”

      “那个畜生在哪!”刘闲才的怒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刘赢回头,只见她爹举着大刀从房间出来,冲进隔壁房间。

      便听“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咚地落地。

      刘赢赶到房间门口,便看她爹正对着魏承允滚落在地的人头怒踩。

      终于发泄完怒气,刘闲才抬头看见女儿,通红的眼睛再次变得湿润。

      “闺女,你娘她……”

      除去偶尔在娘的“祭日”看见老爹偷偷落泪,刘赢从未见过他这般难过痛哭。

      心脏瞬间揪了起来,以为娘出了什么事,刘赢来不来过问便冲去另一个房间。

      沈意如已经醒来,正虚弱地靠在床头拭泪,听到动静抬眸一看,下意识抬起手伸向刘赢。

      “小赢,是你吗?”

      她微眯着眼,似乎看不清来人。

      刘赢快步冲了过去,握住娘的手,立刻像孩子般皱起脸,语带哭腔,“娘,是我,我是刘赢,娘,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意如终于看清刘赢的面容,确定之前不是自己做梦,她真的见到了她的女儿。

      抬手轻轻触碰,带着泪的面容露出欣慰的笑,“不愧是我的女儿,长得真漂亮……你爹将你养的很好。”

      刘赢躺进娘怀里,没去问她过去所受罪难,而是告状道:“爹才没有好好养我,从小就对我不管不顾,一年也看到几面,还经常对我发火,娘,您一定要好好管教爹。”

      “是娘对不住你……”

      刘闲才一进屋就听到女儿在添油加醋地告自己状,抹了把鼻涕就开始喊冤。

      “如儿莫要听她胡说八道,我能对咱俩的闺女不好了?明明是她从小调皮不服管教!”

      刘赢窝在娘的怀里,反驳道:“还不是因为爹将我扔在男娃堆里不管不问,我不厉害些岂不是要被欺负?”

      “我那是锻炼你性子,你看你现在多坚强可靠……”

      沈意如看着父女俩熟练地争相告状,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嘴角上扬着,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

      最后便成了父女俩一起安抚哄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如出一辙,直到她破涕为笑。

      一年后。

      镇北侯镇守与外族相战北关多年,终于在经历一场大战后将北狄打服,自愿退出数百里外,主动求和。

      韩家军受旨进京领赏。

      同时南边传来捷报。

      “嘉鹿一战我军势如破竹,打的敌人落荒而逃,吴国韩国损失惨重,纷纷弃楚而去,元帅传来消息,不日将拿下楚国,多则半年,少则三月便可回来亲自向皇上汇报。”

      刘恒大喜,“好,立刻将这好消息昭告天下。”

      三月后,中秋节前夕,整个皇宫都忙碌起来,为迎接大军凯旋准备盛宴。

      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韩家军领将与凯旋的赵毅等人同时到达城门前。

      此刻,曾驰骋沙场豪气万丈的双方将领正在为谁先入城的问题争论不休,最后竟然动起手来。

      “一边出三人,两两一局,三局两胜。”

      “同意!”

      只是简单切磋而没有引起骚乱,城门守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兴致勃勃看起热闹来。

      第一场云傲南对战韩家军小将姬策,云傲南胜。

      第二场姜宿对战小将李元,李元胜。

      最后一场决胜负,最近小有名气的韩家次子韩恭亲自上阵。

      赵毅往后巡视一周寻找刘赢的身影,却听身旁属下低声道:“刚刚笔试第一场时刘将军就入城了。”

      “……”

      韩恭嘴角一斜,挑衅道:“怎么,没有拿得出手的小将了?正好晚辈久仰赵元帅大名,一直有心拜访,今日机会难得,不知晚辈可有荣幸能得赵元帅赐教。”

      好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韩家小将!

      赵毅冷哼一声,“本帅出手,岂不是让人说欺负小孩儿?”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提起一个名字,赵毅皱了皱眉,还是采纳了,“梁祝双,你去!”

      正傻呆呆站在马队后面的梁祝双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立刻站直身子,一副被点名的紧张架势。

      直到旁人提醒,“叫你上前面比武去呢。”

      “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熟悉梁祝双的都知道他最在意刘赢,于是有好事者小声激励道:“这次比试事关我军脸面,你可不能给刘将军丢脸呐,否则定将你逐出军营。”

      梁祝双大眼一瞪,目光瞬间变得郑重凶狠起来。

      韩恭看着眼前走来一个眼神呆呆的傻大个,顿时心生怒意,觉得赵毅故意辱自己。

      于是二话不说,提枪便打了上去,出招凌厉,欲一招拿下对方。

      显然,韩恭想多了。

      梁祝双不闪不躲,令人意外的是,他不用右手所握长剑去抵挡,而是徒手接枪,然后抡起膀子开甩。

      韩恭意图转动枪身挣开束缚,不料他使足了力气也没能撼动对方半分,反而自己被甩在半空抡圈,不由心中一惊。

      此人神力!

      被甩飞后,韩恭借马缓冲才不至于狼狈摔地。

      对方虽力大无穷,却动作缓慢,他韩家枪法以身法速度著称,还真不惧他。

      韩恭自信能赢,但态度也变得认真起来。

      就在他想好用哪招准备进攻时,却见对方忽然脸色一遍,扭头就跑,边跑边喊。

      “来啊来啊,来打我呀。”

      “……”

      韩恭懵然而立,就在他怀疑对方不仅呆还脑子有病时,梁祝双一溜烟儿跑过城门。

      连赵毅也是一愣,却听身后一群小将起哄喊道:“进城咯,进城咯!”

      赵毅嘴角一抽,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刘赢的主意。

      “咳,这小子打仗是个好手,但脑子不大好使,本帅回去定重重罚他……既然我军士兵已经率先过去,再继续比下去也毫无意义,那本帅便厚着脸皮多谢韩家军让路了。”

      说完赵毅策马进城,身后小将们紧跟其后,像是怕韩家军拦路,速度的一个比一个快。

      韩家军:?!!

      *

      刘赢在入宫前先去看望了爹娘,经过她爹一年的悉心照顾,娘的身子已经好转不少。

      见刘赢平安无事,两人都松了口气。

      她爹道:“过些日子我们就回贺章了,这段时间你多过来陪陪你娘。”

      刘赢握着娘的手点头,“我会搬过来住,如今战事停息,短时间内不会再起,我说不定能与爹娘一道回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

      沈意如疑惑道:“听说你现在已是四品将军,可以随意回家?”

      刘赢笑笑,直言道:“朝廷不是我的归属。”

      她当初入朝为官是为了娘亲和刘恒,如今事已了,她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刘闲才不明所以,之前还不要命的非要上战场,现在又说不当官了?

      “你的归属是什么?”

      刘赢扭头对爹咧嘴一笑,颇为豪气道:“江湖!”

      刘闲才用眼神告诉女儿她在胡闹。

      沈意如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有些担心,“你武功高强,又是个聪明姑娘,娘不担心你在外受委屈。”

      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韩慎是个好孩子,又对你一心一意,可他如今位高权重,怕是不能与你同行……你可想好了?”

      刘赢去打仗的这段时间,韩慎经常往她父母这边走动,嘘寒问暖完总要问刘赢是否来信,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心思。

      时间久了,沈意如瞧着因政务繁忙日渐消瘦还总牺牲休息时间过来的韩慎,都不免心生怜意,承认他对女儿真情实意。

      “其实你们挺般配的……”

      女儿的手从手背上收回,沈意如立刻住口不敢往下说了。

      她没参与女儿的过去,又有什么资格指点她的未来呢?

      刘赢注意到娘的情绪,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

      “娘,之前就想问您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最后一页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是什么意思啊?”

      沈意如一愣,看着有些眼熟的字体,拿过来瞧了瞧,接着想到什么,不禁神色一僵,“小,小赢问这个作甚?”

      刘赢道:“我从小就照着这本秘籍练功,自觉早已到了第九重,却卡在最后一页多年没有突破,所以……娘您这是什么表情?”

      “你你你的武功是照着这个练成的?”

      见娘亲神色惊恐,刘赢赶紧解释道:“内功不是,只不过剑法我只练了这一套,后来我拜师老侯爷也问过他,但他神情微妙不肯回答,还说不让我继续练。”

      “我当然知道自宫是什么意思,可世上哪有只能男人练不能女子练的武功?这是娘的书,所以便想问问您有没有对策。”

      沈意如脸色通红,尴尬至极,幽怨地瞪了眼丈夫,又万分抱歉地看向女儿。

      “啊这,那个,其实这本书……是娘年幼无知时找人瞎写的。”

      当年任性妄为,为了打发某些纠缠不休的追求者想到这个馊主意,谁练成此功她就嫁谁。

      记得当初送出去好几本,无一例外都成功把人吓跑了。

      没想到离家时一时兴起带走的东西竟然保存到现在,还落在女儿手里被当成至宝……

      看到父女俩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沈意如脸更红了,羞地直接钻进被子里。

      直到女儿离开,刘闲才哄了半天,她才肯出来,敲着丈夫的胸口骂了好了一会儿。

      等到累了,才靠着丈夫担心道:“我真觉着韩慎这孩子不错,如果小赢错过了,我怕她后悔不及。”

      刘闲才心中吃味,哼笑道:“当初若不是你离家出走也遇不上我,小赢多出去走走也好,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

      “我们女儿主意正着呢,她做的决定,从不后悔。”

      丈夫这样说,沈意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心里觉得可惜。

      但考虑到京城险地,朝廷多身不由己,女儿远离也好,便又释怀了。

      *

      这次盛宴没有前世的血雨腥风,只有君臣同乐,武将风光。

      韩慎坐在距离刘恒很近的位置,看着他意气风发,笑容真挚又不失稳重,越来越像个威严帝王。

      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心里的恨意还是难以消除。

      直到日思夜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怎么戴面具?”

      韩慎猛地回神,惊喜万分,“阿赢,你何时来的?我方才寻过你,没有找见。”

      “昨晚不小心被宝宝挠了脸,今日不好缺席,便戴上遮掩些。”

      知道的知他在说猫,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了孩子。

      殿中歌舞升平,宴会过半,群臣可稍微离座走动,却也不好太放肆。

      韩慎赶紧让了让位置,请刘赢坐下。

      单桌坐两人,未免显得太过亲密。

      刘赢笑了笑,没有去坐,“我刚来,还要去跟旁人打招呼,韩大人请随意。”

      说完饮尽杯中酒,便朝其他人走去。

      韩慎瞧着刘赢游刃有余地与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官员们打招呼喝酒,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

      宴会接近尾声时,刘恒提前退场,目光与师父在空中交汇一瞬,后者立刻意会。

      御花园的小道上,师徒二人低声交谈,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皇帝仪仗。

      “师父的伤可好了?让太医再看看吧。”

      “战场上哪有不受伤的,劳你记挂这么久,早痊愈了。”

      刘恒盯着师父,脸上满是思念被满足的安心,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最初刘赢没看懂,直到两人叙完旧,她打算告辞。

      刘恒忽然道:“师父,我得知你受伤的那晚做了一梦。”

      “什么梦?”

      “我梦见了另一个我……仍是乞讨十年,拜您为师,然后登基为帝……林秀泽却没死,她抓住了你,并以此威胁我做尽恶事。”

      刘赢闻言浅笑,“傻孩子,噩梦罢了。”

      “不。”刘恒纠结了一会儿,“那就像真实发生过似的,我成了林秀泽傀儡,眼看着他残害韩家军而无可奈何,甚至亲手将您送上战场害死了您……”

      “可笑的是,我苟且偷生多年,最终还是没能守住皇位……师父您知道吗,若不是这个梦我还不知道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魏承允,而是六皇子……林滁与淑妃的孽种。”

      刘赢愣了愣,脑海中闪过一个满脸天真的十来岁男孩的面孔。

      她记得那孩子叫魏承安。

      经刘恒这么一说,那孩子长得确实跟林滁有点像,难怪他会跑到江南那么远的地方去。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都不是问题了,师父知道现在最困扰徒儿的问题是什么吗?”

      刘赢偏头看向刘恒,直觉他接下来的话不会像以往一样中听顺耳。

      “徒儿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韩慎了……您知道吗,他竟然是镇北侯嫡长子,梦里的我还同他一起喝过酒。”

      “我派人查过了,只是不确定他隐姓埋名的理由……您说他会不会像我一样梦见过前世?”

      刘恒语气和表情都是淡淡的,却莫名让人感到压迫,危险至极。

      他大概是想问,如果他要杀韩慎,师父会向着谁,只是怕万一师父的回答令他不满意,他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刘赢若有所感,却未生气,而是感慨地笑了。

      “小恒终究是长大了啊……这种事师父也不太懂呢,不如说说你的想法?”

      刘恒在师父坦然宽容的注视下不自然地撇开头,沉默半晌,最终从嗓子眼儿里闷出一句话。

      “我想让师父做我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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