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不解秋》原初拾

46、第 46 章

　　“小心。”
　　“玉兰妹妹……”

　　画舫另一头，突然一阵嘈杂声响起。
　　玉兰被推了一把，正好画舫遇水流晃了晃，她脚步踉跄，往后栽去。周之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玉兰扑在周之缟怀中，惊慌未定，吓哭了。

　　“怎么回事？”周之缟一板着脸，就显得严肃骇人。
　　木棉缩了缩肩膀，小退了一步。方才，是她推了一下玉兰，而周之缟也恰好看到了。

　　玉兰扬起含泪的小脸，替木棉解释道：“不是的，王爷，木棉姐姐只是不小心，她不是有意推我。”
　　“是么？”周之缟问木棉，木棉却扭开脸，不肯看他，周之缟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对视，又问了一遍，“小木棉，你又在发什么气？”

　　“木棉对王爷的那点小心思，王爷难道不明白吗？”李皎月看了一场戏，嘲讽道，“不过，这不识时务，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麻雀变凤凰的女子啊，换做我，都看不上眼，更何况是王爷。”
　　“李皎月，你嘴巴放干净点。”木棉呛声道，“别以为，你就清高自傲，你还不是一样别有用心。”
　　“我可没你那司马昭之心……”
　　“你……”

　　“够了，别吵了。”周之缟见不得姑娘为他争风吃醋，一只手揽住一个美人，甜言软语道，“你们都是我的心肝，我邀你们来游湖，便是都把你们放在了心上，你们可不许再吵了。木棉，你不能再乱来了，玉兰是你好妹妹，万一她掉入湖中出了事，我可是要心疼的，你若是明白了，就点点头。”
　　半晌，木棉才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
　　这边气氛一缓和，玉兰便退了出来，回了船舱内，看了看沉默着的三人，提起裙摆，一屁股坐在了上官檀旁边。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玉兰身子歪歪扭扭靠在了上官檀身上。

　　上官檀斜睨了一眼她，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肩膀。
　　玉兰不得已坐直了，委屈道：“大人，你不喜欢玉兰吗？”

　　上官檀冷哼道：“你不必跟我来这一套，你的木棉姐姐已经用过了。”
　　玉兰似乎不解其意，还追问道：“大人连木棉姐姐也不喜欢吗？那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上官檀似乎不愿作答，往后靠了靠，双手抱胸，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
　　玉兰倾身过去：“大人，李姐姐和许姐姐那样的姑娘如何？”

　　乔落栗饶有兴致看着眼前这一幕，还留了份闲心，给辛夫人拿了一块糕点。
　　上官檀闭口不答，还索性闭上了眼睛。

　　玉兰索然无味地住了嘴，也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大口。
　　“玉兰姑娘。”乔落栗问道，“方才木棉推了你，你不恼她？”

　　玉兰莫名其妙道：“我为何要恼她，她又不是故意的。”
　　“可是……”乔落栗不想挑拨关系，可她认为，有必要问一问，“木棉似乎对你有所不满。”
　　“我知道。”没想玉兰居然明白，“木棉姐姐不想我与王爷走得太近，木棉姐姐喜欢王爷。”

　　“是吗？”上官檀冷冰冰嗓音飘过来，“恐怕她不止喜欢王爷一人吧。”
　　他语气中带有挖苦之意，许是看不惯木棉的所作所为。

　　玉兰却不解道：“不可吗？王爷能喜欢我们大家，我们就不能喜欢王爷以外的男子了吗？”
　　上官檀：“……”

　　船舱内，一时间，因她的话，静了一刻。
　　乔落栗抿着嘴，忍着笑。
　　而辛夫人摇摇头，嘀咕道：“小姑娘果然什么都不懂。”

　　玉兰的年纪，与吴梅青差不多大，姑娘家初长成，还不太懂世间的规矩。可乔落栗却听出了几分意思，半晌后，赞许道：“玉兰姑娘，你这番话，倒是让我受教了。我阅书百卷，书中大多是要女儿家三从四德，极少数书里，才会谈及巾帼不让须眉。如今，你却能道出女子与男子可一概而论，倒是新奇。”

　　“啊？”玉兰听得稀里糊涂，“我是这个意思吗？”
　　乔落栗忽略上官檀看过来的眼神，问道：“除了王爷外，木棉姑娘可有别的相好？”

　　玉兰小心翼翼看向不远处的木棉和王爷，歪着头想了想，还是说道：“木棉姐姐也不是所有人都中意，只有王爷这样的人中龙凤，还有大人这般风度翩翩的男子，木棉姐姐才会另眼相看。”
　　乔落栗含笑看向上官檀，他垂下了眼，眉头紧皱，大概不喜被人如此谈论。

　　其实不难猜到，上官檀对木棉不屑一顾的态度，应该源自于木棉的示好。木棉有嫁入高门的想法，只是王爷只是将她当做可任意玩弄的戏子，而上官檀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
　　今日接触后，乔落栗也看出了一点木棉的性子，她嫉妒心强，刁钻刻薄，即便是对关系甚好的姐妹，也能下手去推，说不定……

　　乔落栗问道：“玉兰姑娘，王爷以前对海棠可好？”
　　玉兰道：“王爷对谁都好，对我好，对海棠姐姐也挺好，只有木棉姐姐，总是对王爷发脾气，但王爷也包容她。”

　　“木棉推你，你都不介意，你也算包容她。”乔落栗道，“以前王爷来梨见园听戏，也会见海棠吧，你们几人，是否也经常想今日这样聚在一起？”
　　玉兰摇头道：“我和木棉以前不常留在梨见园，王爷见海棠姐姐的时间居多。不过王爷也会特意来找我和木棉姐姐，约我们酒后一叙。”

　　“那木棉何时与王……”
　　乔落栗还想继续问下去，可周之缟领着几个姑娘往船舱过来了，乔落栗便一下住了嘴。

　　**
　　周之缟对着玉兰抬了抬下巴，玉兰便让开了位置，站在了旁边。
　　周之缟对几个姑娘摆摆手，说道：“你们上那边玩吧，我跟上官兄说说话。”

　　几个姑娘对他言听计从，唯有木棉离开时，深深看了一眼乔落栗。
　　乔落栗从她眼中读出了一丝敌意。
　　木棉在这几个姑娘当中，是唯一浑身带刺，看谁都不顺眼的人了。玉兰不当回事，许姑娘脾气好，也不在意，倒是李皎月有些脾气，不甘示弱，与她针锋相对。

　　乔落栗撑着额头，想着木棉对海棠下手的可能性，却听周之缟说道：“我想到一种可能。”
　　乔落栗吓了一跳，心想，周之缟莫不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可下一刻，周之缟却说：“仙子终是女子，应该与木棉一样的心思，想故意招惹我，引起我的注意。”

　　“……”乔落栗无言以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周之缟滔滔不绝说起来：“我仔细想了想，仙子这般性格刚烈且聪慧过人的女子，实属少见。顺了你的意，也不是不可。说起来，我府上，还不曾有仙子这样的女子。”
　　乔落栗越听越觉不妙：“王爷，这是何意？”

　　周之缟道：“仙子虽名声在外，但无人庇护，仙子，我好歹也是个王爷，不如嫁给我做小妾，怎样？”
　　乔落栗表情冷了下来，额前发丝被风吹开，那双眼微微眯着，眼神如冰。

　　辛夫人按住她的手，说道：“王爷，仙子可是良家女子，这种玩笑话可说不得。”
　　“我并未开玩笑。”周之缟凤眼下垂，是一副认真模样，“这回，我是问过了仙子的意思，不该招仙子反感才是。”

　　上官檀也没忍住，插话道：“仙子似乎并未此意，周兄，你大概会错了意。”
　　周之缟摸着下巴，思索道：“怪了，难道仙子那些话，不是为了引起我注意，才有意说出口？”

　　“不是。”乔落栗忍耐了片刻，没能压下脸上的愠色，冷若冰霜道：“王爷虽位高权重，相貌……堂堂，但非我属意之人，我先前那番话，也都是真心话，是字面意思，王爷，你是多心了。”
　　周之缟顿了顿，也不见他误会后的失意，反而性子使然，戏谑道：“既然如此，那仙子，我与上官兄，你更中意谁？”

　　“……”这还没玩没了。
　　上官檀无意被波及，劝说道：“周兄，仙子沅茝醴兰，并不在意儿女情长之事，莫要追问才是。”

　　可周之缟执意问道：“仙子，这有何不便回答？”
　　乔落栗心中一团无名之火，若不是身不由己，还在周之缟的画舫上，否则，她掉头就走了。她不禁懊恼起来，方才不该说出那番话，即便是心里不满，不理他便是，现在被逼问，她更应该是不说话。
　　可周之缟有种不听到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她只好斟酌说辞，慢慢道：“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是贫苦和劳累，也只愿随心所欲地活着。”

　　上官檀诧异看着她，目光深沉。

　　周之缟一点就通，长长‘哦’了一声，说道：“看来，仙子对我与上官兄，都无意。不过，上官兄只娶了一位正室，若是要选，仙子大概会选上官兄吧。”

　　乔落栗不作声，算是默认。
　　其实周之缟的话也没错，反正她已经嫁给了上官檀，是他夫人了。

　　“可惜了。”周之缟叹息道，“看来，我与上官兄都与仙子无缘，不过，若是仙子改变了想法，可随时来找我，上官兄，是没有这个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