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的早恋》半立黄昏

39、第 39 章

　　男人白衬衫黑西裤，一身正装，应该是刚从单位或公司来。
　　和少年时代不同，眼前的兰俊和颜悦色，成熟大气，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
　　毕竟很多年没见了，哪怕曾经那么熟悉，也掩不住陌生，司橞想打招呼来着，但嘴张不开。

　　两人就这样愣着足足有十几秒，最后还是张夏打破了僵局。
　　“兰俊，你来得正好，想不到我会在这遇着你们班同学。”张夏笑着挽起兰俊的手臂说。
　　“你应该记得她的吧！司橞，就你们班那位不仅漂亮成绩还相当不错的学习委员……兰俊，兰俊？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感觉到兰俊的身体突然僵硬，张夏有些担心。
　　兰俊：“……”

　　“兰俊，兰俊？”看到表情一直凝重的男人依旧不言语，张夏急忙又喊道。
　　被摇醒过来的兰俊咳了一声，才低声道：“没什么，突然见到熟人，一时想不到罢了。”
　　张夏：“呃，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兰俊无意识轻拂开张夏挽在他手臂上的手，往前一步，向司橞伸出右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说：“司橞，你好吗？好久不见！”
　　司橞微微一笑:“……挺好的，好久不见。”

　　明明夏日已至，却仿佛一阵寒风裹进胸口似的，单薄的身体蓦地一颤，手指也瞬间发冷。
　　司橞突然觉得自己又病了……视线从半米之外的人的眼睛慢慢移到相握着的两只手上，没感觉到痛，因为手是麻的，但知道被箍紧了，很紧很紧。

　　“多年不见，模样一点没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兰俊说，手没放开。
　　司橞：“……你也还是老样子。”
　　兰俊：“哪里，快三十了，再不干点什么就真的老了。”
　　这话说得奇怪，语气还挺委屈，一旁的张夏都忍不住笑起来。
　　“所以这才逼着我赶紧回来结婚呢！”说话人的语气、表情都透露着幸福的气息。

　　快三十了，再不干点什么就真的老了。
　　所以，逼人回来结婚就是那所谓的“干点什么”吗？那之前呢？没少干点什么的吧？！

　　“我长得这么帅，即使自己不干点什么，也会有人想对我干点什么的，你信吗？”

　　那是多少年前某个整天缠着她想要“亲亲她抱抱她要要她”的厚脸皮男生常在她耳边说过的话了？而且那年，她甚至才十七岁。
　　可现在，他的“再干点什么”却是要跟别人结婚了……
　　人生兜兜转转，到头来还真是“有缘自然能相守，无缘强求运不来”啊！

　　司橞想抽手，因为确实握得有些久了，可力气小抽不开。
　　偏偏这时候，已经被冷落了一分多钟的婚纱女郎不仅没感觉到异样，还激情过剩地自己也凑上来，双手合成个小括弧，加固般把两只还握在一起的手包围起，然后目标远大地对着她的准未婚夫说：
　　“这下好了兰俊，司橞都在江城，就不怕余秋泽不来，哼！你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他居然说到时会发红包来表示心意，太无情了，不行，不能放过他。”
　　又转过头跟司橞说：“司橞，你赶紧给余秋泽打电话去，看他敢不敢不来。”
　　司橞：“……”
　　兰俊：“……”

　　没等到回应，张夏却未在意，又朝司橞补充道：“司橞啊！你真的不能太温柔了，对待余秋泽那样的男人，你得霸道点，真的不能放他一个人常年在外哦！”
　　绕来绕去都是余秋泽，司橞简直不知道要回她点什么了。

　　待包裹住两人的小括弧离开，相握的手却还被握着。
　　司橞抬眸看向大大咧咧的张夏，又无语打量了没及时放开自己的男人，她差点就喊出声来了——你个傻姑娘，你到底在计较什么？
　　难道你没看见逼你回来结婚的男人此刻竟借客气的由头，紧紧握着其他女人的手不放吗？
　　如此“见色起意”，你也不小心谨慎点，居然还嚷嚷着去管其他人来不来参加婚礼？
　　你……你就不怕被骗婚么？
　　你个爽朗单纯得要命的女孩儿，要以后知道个一星半点，会不会哭鼻子哦！

　　“张夏，我手……机好像没电了。”
　　再一次暗暗用力抽开手，司橞原本想跟张夏说她手都被握麻了的，但目光对上兰俊那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眸子，司橞改成说手机了。
　　哼哼！嘿嘿！嚯嚯！
　　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难以改变，哪怕经历了这么多的苦涩，藏在司橞骨子里的冷幽默和顽皮和心软依旧骨长肉长，若眼前这人不是兰俊，她恐怕会立马实话实说出来。

　　“小夏，正好你家兰俊来了，既然你们三个都是老同学，那就更好沟通了。还是先看看究竟有哪些地方不如意，赶紧跟司橞说，司橞也好安排修改，时间可不多了。”林可芳说。
　　“也行，咱们先改婚纱，余秋泽的电话一会再打。”张夏说着拉起兰俊就往镜子前走去。

　　虽然设计师的职责只是设计，很多制作上的小事无需自己动手，更何况司橞只是帮忙指点，但本着对林可芳的情谊和对客户的基本原则，司橞还是服务周到地走过来帮张夏看礼服。
　　于是在宽大的镜子里外，就出现了两幅画面：仙女范儿的张夏和准新郎兰俊双双玉立地站着，司橞则蹲在洁白的婚纱裙旁边，一会儿卷卷裙摆，一会儿用夹子收收腰围——
　　一个认真服务，一个认真被服务。

　　命运真他妈会开玩笑，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亲自为兰俊的妻子指点并修改婚纱哟！
　　司橞一边工作一边开着小差想。

　　就在三个女人商量来商量去的时候，兰俊突然说：“我看都挺合适的，不需要改了。”
　　张夏闻言抬头：“嗯？不改了？之前你不是嫌这抹胸太低了么？还说这腰线太紧……”
　　“你身材饱满皮肤好，抹胸低一点性感，腰线紧一些养眼，我很喜欢，所以，不用改了。”兰俊说。

　　嗯？咩！
　　张夏听懵了，脸红起来，“兰俊你……贫嘴！”
　　也是，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肉麻话的未婚夫突然之间搞出这样露骨的话，哪怕大方爽朗如张夏，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林可芳：“哈哈哈哈！”
　　司橞：“……”

　　“男人都是狼狗，无论年长还是年幼，只要见到肉就会冲动地扑上去，没有一个例外，所以出轨是他们的天性。”
　　司橞记得有个同事在聊天的时候这样评价过男人们。

　　司橞想起几年前去“理工大”那次——那天是她回国的日子，因为想念，因为不舍，所以她鼓足了勇气去找他，她想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告诉他所有的事，还想告诉他，她想他。
　　可是，他没有给她那个机会，他——出轨了。
　　后来司橞也一直在想，用“出轨”两个字安在兰俊身上到底对不对？
　　答案她至今都没有彻底解析过。

　　司橞记得那天晚上夜深的时候甚至还下了点毛毛雨，她后来是在雨中颓废地离开他的校园，然后一个人去了急诊室的。
　　至今，司橞也没有忘掉她曾经亲眼看到的那一幕激情戏……
　　确实，不干点什么都不是他这样血气方刚、潇洒风流的男人的本色了。司橞想。
　　难过的是，这个人，曾经来过她的生命里，并且一直影响着她的人生。

　　“司橞，司橞？”有人在喊她。
　　“嗯？”司橞抬眸应了声，有些迷迷糊糊，“怎么啦张夏？”
　　张夏摸了她秀气的脸一把，笑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司橞：“没什么，就……被你给迷住了！”
　　张夏：“呃！你就别取笑我啦！这样，你只帮我把这边这个下摆，你看，就是这个，我不喜欢这条金线，有点俗气，改成纯白边就行。”
　　司橞点点头：“好！那别的呢？”
　　张夏看了身边的兰俊一眼，羞怯说：“既然他喜欢......别的就不用改了。”
　　“那行，我这就安排针线师傅按你们的意思修改。”
　　司橞说着抬手拢了拢刚才低头散下来的头发，顺便挽成个发髻扣在脑后。

　　她不知道的是，有双滚烫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纤细的手指和她瘦白的脖子看……看着看着，那人居然脑补出电视剧里面才有可能出现的一种场景：鼻子喷血！
　　“我……去趟洗手间。”兰俊突然说。
　　“去吧去吧，不必进来了，我换好衣服马上就出来。”张夏说。
　　兰俊招呼都不打就急慌慌往门外走去，司橞莫名看了那个匆忙的背影一眼。

　　再次确认修改的地方之后，张夏在司橞和林可芳的帮助下慢慢把婚纱脱下来。
　　等换上衣服打理好头发，张夏拧起她的名牌小包走过来说：“司橞，难得遇见，让兰俊请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小姨也一起。”
　　林可芳却道：“我今天晚上有事，就不跟你们一块了，改天吧！”

　　司橞也随后拒绝说：“我这边要加班给你修改婚纱，你不是急吗？今天就不去打扰你家两位的恩爱了，以后有机会再聚吧！”
　　张夏仍旧好客道：“也没那么急，下个月十五号才穿去，明天再改也来得及，难得相见，就让我们请一顿吧！再说，一会还要给余秋泽打电话呢，走，一起去吧！”
　　司橞：“还是不了。”

　　下个月十五号啊，今天二十七号，算来也没几天了呢！
　　呵呵！人生真离谱。
　　司橞想着莫名有点红了眼，她急忙低下头。

　　“老同学，一顿饭都不肯赏脸，你莫不是对我有意见？还是说你要回家陪老公孩子？”兰俊突然出现在门口说。
　　“……”司橞哑口抬眸，她睁大杏眼看向那个说话的男人。
　　——孩子倒是有，可不容易见到，陪老公？老公是个什么玩意儿？！
　　司橞忍不住笑出声来，自我感觉很滑稽！

　　这人生......不光是离谱了，还是真他妈滑稽，不是吗？
　　鼻子一酸，司橞感觉不妙，赶紧弯下身子假装去整理她那双小白鞋子。

　　“司橞，你们老同学既然难得遇见，你就跟他们一起去吧！”林可芳说。
　　“是啊是啊！司橞，你就别客气了，走，咱们去吃’丝娃娃’去……哈哈！咱们去吃你去……”张夏边说边大笑起来。
　　“丝娃娃”，是G省有名的特色小吃，也是司橞从小到大的外号之一，这个外号因司橞姓司而得，所有她曾经的朋友、同学都知道。
　　“我……”司橞犹豫起来。
　　张夏立马打断她道：“别拒绝，拒绝就是不待见，司橞，你不待见我我会难过的呢！”
　　“真是服了你了。”司橞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倚在门上的兰俊的电话响了，修长的手指划开手机，温软宠溺的声音立马从俊朗男人的口中发出来：“小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小孩”二字，司橞浑身一震，注意力突然朝那边集中起来。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兰俊皱起了眉头，司橞也跟着表情变得严肃。
　　“你爸爸呢？他不是说下午去接你的吗？”兰俊问。
　　对面的小孩接着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时长约有100秒。
　　兰俊耐心听着表情一直不停在变化，司橞看见他一会儿挑眉，一会儿沉吟，一会儿“啊哦”回应几句，一会儿又很好笑地抿嘴……真像啊！他们的表情居然有那么雷同！

　　废话，毕竟血亲，怎能不像？不像才怪呢！

　　直到仔细听完诉求，兰俊才明白了电话那头小孩的委屈。
　　安慰几句之后，兰俊还做了总结式诓人发言：“行，别委屈了，晚上等他回来小叔替你揍他好不好？”
　　得到回应后又问：“你想不想吃牛排？想的话小叔来接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吃好不好？”
　　电话的余音隐隐传来对面小孩的欢呼声。
　　“那好，赶紧把剩下的作业写完，我这就回来接你。”

　　听了兰俊的话，司橞的目光突然热烈起来，仿佛一束火辣辣的太阳光直接热情地射到兰俊的脸上。
　　兰俊：“……”
　　兰俊一边还在说着电话一边却莫名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我靠！差点又喷鼻血好不好？
　　赶紧挂了电话，兰俊没有第一时间去跟他的未婚妻说什么，而是直直朝司橞的视线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