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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难兄难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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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步芸赶到熊宏声家时,熊宏声一手拎了只冰袋,正在家门口徘徊。他不时拿冰袋去捂一下右侧额角上的乌青。
他看到高步芸,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你来了。”
高步芸不是头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忍笑安慰了几句。熊宏声催促她:“你快进去跟她解释一下,我已经被她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高步芸直直看着他:“进去前,容我问一声……”
熊宏声烦躁地直抓头发:“我发誓,我跟许如筠没有半点关系!我就是中了别人圈套!那些人的手段,你可比我清楚!”
高步芸低头,拿出手机,给熊夫人拨电话。整个过程,她一直保持着垂头的姿势,说话声音也似比平时轻。
熊宏声急得上蹿下跳。他生平谁也不怕,就怕他这位夫人。总算他夫人卖好友面子,高步芸刚切了电话,他家的门就从里打开了一条缝隙。
熊宏声不知他太太是否就等在门后面,怕她听到自己声音生气,小声拜托高步芸:“你让她别生气。她身体本来不好,千万别又气病了。我真的是冤枉的。”这么说着,这位在外以“刚硬”闻名的大制作人,竟红了眼眶。
高步芸向他笑了笑,快速推门进去。
熊宏声对着再度紧闭的门看了几秒,又徘徊起来。
他指望高步芸三言两语就能解除误会,让他太太放自己进门,但过了半个小时,门仍旧纹丝不动。
他知道熊太太是个小性子,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在家,更添了许多疑心病。平时无事她尚且要疑神疑鬼,更何况今天这阵仗?显然凭高步芸的口才,也不能马上解救他于水火。
他实在待不下去了,觉得再对着自家的门,他都快生出心病来了。
外头有狗仔堵着,不能出去。他也不想出去。如果熊太太明白了他,他要第一时间冲回家里。
他想了想,庆幸陈睢宁和自己住在同一栋楼里,他的家就比自己低了两层。
他也不乘电梯,直接走楼梯下去,到了陈睢宁家门口。
陈睢宁倒是在家的。熊宏声按了两下铃,他就出来开门了。他脸色红红的,似刚从床上爬起来,浑身由内而外散发着腾腾热气。
熊宏声有点惊讶:“你这么早就睡了?”
陈睢宁没说话,单对着他笑,又做贼似地看了看他身后左右。
熊宏声愈发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干吗鬼头鬼脑的?”
陈睢宁一把将他拉进屋:“没事,你小声点。”
他屋里客厅一片狼藉,空掉的酒瓶、酒罐和烟头扔了一地。客厅里空无一人,但几间卧房中都亮着灯,橘黄的灯光伴随着男女的呢喃调笑一起流泻而出。
熊宏声马上明白过来,手里拿着冰袋狠狠指住陈睢宁:“你又干这种事!”
陈睢宁厚脸皮地笑笑,不由分说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你的事我听说了。许如筠?你可以啊……黑啤?”熊宏声闷闷接过一罐黑啤。
其中一间卧室中忽然传出一个宏亮的男声:“老陈,又有客人?”陈睢宁笑回他:“不是客人,是老熊,来躲风头的。”
那几间卧室先后传来几声笑,有男人调侃,也有女人特意伸出半个身子来看这位和许如筠传绯闻的已婚制片人。
熊宏声低着头,保持非礼勿视。陈睢宁笑着挥手,赶人回房。他自己也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打算花点时间陪老友聊聊。
熊宏声知道他事情干到一半出来的,对他说:“你去干你的,别管我。我现在回不了家,借你这儿坐一坐。”陈睢宁还没回答,他忽又变了脸色,一下子跳起来,“不,我不能坐你这儿。万一她来找我,我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说着一头冲出门,原地转了两圈,也不知该去哪里,最后仍是由楼梯返上两层,坐在了台阶上。
陈睢宁穿上完整的一套睡衣,趿着拖鞋,拿着两罐啤酒,跑来坐到他旁边。
熊宏声一边说着“你真不用管我”,一边从陈睢宁手中接过啤酒。
陈睢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熊宏声长吁短叹,把在酒店遭遇许如筠和狗仔的事又说了一遍。他越说越来气:“他们以前弄司钦,现在干脆将手伸到我头上来。滕家声势早不如前,那个姓滕的女人霸道程度倒分毫不减。”
陈睢宁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沉思片刻,又皱眉,“你真觉得这次是滕家在威胁你?”
熊宏声目光阴郁:“除了滕思宁,还有谁?”
陈睢宁说:“滕思宁方面想让林玦演《谢安》男主,上观的人最近都拼命巴结你和张老师,连我都收到过李开悦送来的礼。我按你说的,跟她捣糨糊,吊着她。圈内混过一段时间的,谁不知道你是根吃软不吃硬的棒槌?他们犯得着在这个时候攻击你吗?”
熊宏声冷笑:“那帮□□出身的,霸道惯了呗。我和许如筠几天前就被拍了这些照片,当时不放,偏等司钦和张士奇一起吃饭的事被大家知道了再放,摆明了是怕我用司钦。我今天还收到恐吓电话,警告我不重新考虑《谢安》选角,就要进一步发酵这事呢。”
陈睢宁摇摇头:“我还是觉得滕思宁不会那么傻。你别忘了,司钦跟以前也不一样了。他现在身边,可是有个厉害人物。”高步芸抢注《惊雷之地》商标的事,在陈导这儿过不去。
熊宏声忽然明白了老友的意思,惊讶地说:“你怀疑高步芸从中挑拨?这个绝不可能!”他见陈睢宁仍不相信,干脆挑明,“反正《谢安》选角快宣了,我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张士奇很喜欢司钦,那次我们一起吃过饭后,他就跟我说,其他人他不管,但谢安一定要司钦来演。”
陈睢宁愣了愣:“高步芸知道?”
“她自然知道。萝卜干告诉我现在司钦的经纪约又签还给了青都。我也是怕了她的手段,所以张士奇一跟我说,我转头就告诉了她。”
张士奇和一般编剧不同,他对于选角是有最终决定权的。既然他已经钦定司钦来演他的男主,司钦方面自然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去挑拨熊宏声和望春来系了。
陈睢宁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个滕思宁,真是又凶又坏!”过了会儿,他又说,“至于吗?老实说,张老师的剧本文学价值自然毋庸置疑,但他老人家没事爱掉个书包,而且,这剧本写了十多年,按‘三年一代沟’来算,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还能不能接受他的剧。我这个当导演的对这剧都心里没底,滕思宁倒是对我们信心十足。”
熊宏声自嘲地笑了笑:“也可能不是对我们有信心,单纯就为了扼杀一切让司钦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两人谈到滕思宁压制司钦十年,又谈到司钦爆出来后那两起可疑的人命官司,都感叹这圈子人心诡谲,越闹越不像话了。
老哥儿俩正感叹,忽听楼下有杂沓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粗鲁地砸门,一个男声毫不客气地喊:“警察,把门打开!”
陈睢宁先反应过来,他推了把熊宏声:“快回去!别说你刚才跟我在一起!”
熊宏声也明白了,又惊又气:“有人告发你?他们怎么知道……”
陈睢宁苦笑:“滕家能捏造你和许如筠的绯闻,派人盯着我又是什么难事?他们大概以为我也可以决定《谢安》的选角,单弄你不保险,也得顺便关照下我呢。”
熊宏声气得直拉他:“你和我回家去!”
“别闹了,在我家抓到了鸡,我这主人能逃掉?再说,今天是我拉几个朋友过来,也不能把他们丢下不管。”
熊宏声还不肯走,陈睢宁听底下忽没了动静,急得直推他:“你快走!他们进屋里没找到我,说不定就出来搜了。我怕什么?我十年前就离婚了。一个老光棍,还不能给自己找点乐子?你已经和许如筠闹绯闻了,还经得起这种?我老妹子要被你气死了。走,快走!”
熊宏声听他说得在理,终于别转头跑了。
陈睢宁将地上的两只空酒罐从窗户处扔下,然后才手插睡衣口袋,装作没事人似地踱回自己家中。
熊宏声几步就跑到家门前。门仍旧关着,他既委屈又不甘,明知没用,仍是上前拧了下门把手。没想到,门竟没锁!
熊宏声愕然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两个女人的笑声。熊太太说:“我说什么来着?总算还没有太呆。”
熊宏声原地站了会儿,就见高步芸笑着出来,她说:“怎么不进去?你放心,她其实心里明白的,只是气不过你让人钻了空子,被别人泼这种污水。你怎么了?”
“老陈出事了。”
“陈导?”
“有人告发他聚众□□。现在警察来了,恐怕他也要上明天新闻了。”
高步芸反应很快:“知道了。要是有攻击性太强的舆论出现,我会让人压一压的。你先进去,今晚好好陪嫂子。”
这一刻,熊宏声心里是庆幸的,想幸好身边有高步芸这么个能人。他说:“这次真谢谢你,只好先欠着你这份人情。”
他想现在陈睢宁可能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又想自己如果没跑出来,仍在老友屋内,将会造成什么后果。他气得浑身打颤,走到熊夫人面前时,他对自己说:“我决饶不了滕思宁那贱人!”
高步芸看着他进去,偏头想了想他刚才告知的情况,耸耸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