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云》山海无川

35、第 35 章

　　好奇归好奇，许遂行总不会因为好奇冲动，意图回忆从前的一点想法很快就从脑内抹灭，连同小狼崽所说那些亲密画面，也一同消灭。

　　在狼母那得了“报恩礼”后，小狼崽依旧纠缠不放，许遂行好说歹说才让狼崽放弃了跟随。

　　这一程不算耽搁，甚至能说是少了不少麻烦。
　　若他们没有狼崽、狼母协助，他们便不会知道自己的浓雾之中遇上了鬼打墙，不知要在其中兜兜转转多久，浪费多少时间。

　　许遂行不禁感叹：“果真，善有善报。”

　　走出山谷后几里，通过城门关卡，就是一个富饶的城镇，唤做“常奇镇”，也不知道这镇子是不是常有奇事发生，才取下这个名字。

　　常奇镇富饶，与大河对岸来的商贾脱不了干系，他们来回之货物不少，带来得多，带走的也不少，贸易经营，养富了这一整座城。

　　舟车劳顿，雀儿受不住困，已经趴在马背上呼呼大睡。
　　许遂行还注意着城镇的热闹，没发现段山柏半路不见，等他发现时，自己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原地扭着头找人，顿了半晌，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意着段山柏的动静，又沉下眸光，沉默着继续往前行。

　　只是不知为何，周遭热闹似乎不比初见时有意思了。

　　正腹诽着段山柏没有预兆就离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拦在自己跟前，挡住了去路。
　　许遂行定睛一看，神情保持着因为没见到人而产生的不悦，带着不满情绪，有些阴阳怪气：“你不是走了？还回来作甚？”

　　来人正是段山柏。

　　段山柏抬起双手做投降姿态：“冤枉，我是同你说了离开一阵的，但你似乎被那耍把戏的表演完全吸引了注意力，我的一句话你都没听见，我想着你估计不会走太快，才稍稍离开了片刻。”
　　“那你去作甚了？”许遂行问。
　　“这船坐了一整日，若再赶路，身子定是会吃不消的。再者你看这小灵宠，都累趴在马上了。”
　　“所以？”
　　“所以我找了家价格合理的客栈，开好了三间房。”段山柏接过他手中马绳，“走吧，我们到客栈休息去。”

　　秉承着节俭的意识，许遂行不满的蹙眉道：“为何要开三间？两间不就够了？”
　　“两间？”段山柏不知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看着许遂行。
　　怎知许遂行说：“我与雀儿住一间就成了，哪需要开三间？”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的一只小麻雀了......”
　　“可他不过是个孩子，独自在一间难免会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对他起心思，再者，我与他又有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他未有人形时就同我一间房，现如今又何必浪费银子多开一间呢？”

　　孩子？
　　段山柏哑言，他看着雀儿思考片刻——麻雀的寿命最多不过十年，虽然雀儿当时吃下灵力丹药时已是成鸟，但与人的年龄相比，确实算是个孩子。

　　段山柏只能这样说服自己，虽然略有不满，但还是接受现实：“先去客栈吧，到了我再找伙计把那房间退了。”

　　许遂行这才满意地随他往客栈去。

　　只见段山柏轻车熟路地带他穿过街道巷口，在那些几乎没人走的小巷兜来绕去，路上还偶尔提及这附近哪家饭馆不错，并提出可以带他去尝试的邀请。

　　许遂行的重点却不在他所说的饭馆里头，而是别的：“你对这边的饭馆、路程这样熟悉，是从前来过吧？”
　　段山柏稍顿须臾，应了一声说：“我从前游历四方，许多地方都待过，常奇镇也是来过几回。”

　　许遂行长长的“噢”了声，既然段山柏来过几次，对镇子某些地方熟悉，那也不奇怪了。

　　段山柏同他说了一下当地盛产的某种果子，接着又说起常奇镇的胡麻饼：“常奇镇的胡麻饼不太好吃，但再往南边去的罗古村里，有一户人家专买胡麻饼，他们家的胡麻饼出锅时十里飘香，吃起来又脆又香，好些人为了吃这一口饼，都会千里迢迢地赶去买，只是那店生意太好，常常售罄。正好你喜欢吃胡麻饼，罗古村又顺道，我们明日清早就赶路，指不定能赶上新出炉的一锅。”

　　许遂行：“为了一个饼特地跑去一个地方，我倒觉得有些没必要了。”
　　段山柏笑得单纯：“我们是刚好顺路，既然顺路，过去瞧瞧也没什么。若他还未卖完，我们就买上几个，若是卖光了，我们继续赶路便是。”

　　此言倒是有理，反正也是顺路，去瞧一眼倒是无所谓。
　　许遂行轻轻颔首，答应下了。

　　***

　　常奇镇修整一夜，翌日清早仨人都是神清气爽，干粮重新备齐，马匹吃饱了粮草，便向南门走，往连原县的方向继续前行。

　　自打过了大河，南方的潮气就变得明显起来，从近河的常奇镇出来没多久，许遂行就能感觉到身上有些令人不适的黏糊感。
　　可他对这阵黏糊糊的感觉并无太大厌弃，像是许久前就习惯了这种感觉，十分奇怪。

　　太阳越发凶猛，骑在马上的人更能感受到强烈的日光，这能将人的脑袋晒出烟来。

　　段山柏乾坤袋中掏出两顶草帽，牵动马绳让马儿跟上许遂行，随后就把两顶草帽盖在了许遂行与雀儿的脑袋上。
　　他知道如若这草帽是自己与许遂行一人一顶，那许遂行一定会把自己那顶给雀儿戴上。既然如此，倒不如把两顶都给他们了。

　　许遂行稳住草帽，抬眼看他头上空空，问：“你不戴吗？”
　　“我不怕晒。”段山柏说话间抹掉额边汗水，收紧乾坤袋后驾马前行，仿佛怕许遂行会将头上草帽丢回来一样。

　　烈日当头，哪有说不怕晒就是不怕晒的？
　　尽管修道，但到底还是凡胎肉--体，身体再怎么强健，总会遇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时候。

　　许遂行略有担忧，发现自己担忧段山柏后及不可见的皱了眉。他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是怕段山柏病倒，耽误自己行程，才好受了不少。
　　心里担忧自然不能解决炎炎夏日投射至段山柏头上这件事，许遂行戴好草帽后向四周张望，就看见不远处生着几棵矮矮的粗糠树，心里有了想法。

　　“段回樟！”许遂行远远喊了一声，调转马头往那几棵粗糠树跑去，“等我片刻！”

　　听这声叫唤，段山柏愕然勒马，转头看向许遂行背影时心底的浮出一丝激动。
　　但这丝激动没让许遂行发现，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

　　他远远的看着许遂行下马，摘了数十片粗糠叶，顿身墨迹片刻，起身时好似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居然拔剑削了身上一块布料，背着身继续鼓捣。
　　段山柏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窸窸窣窣的一顿操作，不由一叹——这动不动就毁坏衣服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呢？

　　大约等了半刻钟，许遂行鼓捣完手里的“作品”，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向着段山柏跑去，停在段山柏面前时，他将做了半刻钟的东西给段山柏递去。

　　那是一个用白衣衣摆、粗糠树叶和干草一同编织的东西，干草是上下两圈，中间夹着白布，再由一些干草从白布边的小孔穿过，干草边缘一片片粗糠叶伸出，正好能遮住一部分刺眼的眼光。
　　这东西外形与草帽相似，却不能和草帽一样可以紧紧扣在头上，只是在这凶猛的烈日下，也能算是一个遮阳的好物。

　　“简单编了一下，这个看到是不能与草帽相比的，但也能遮一遮。”许遂行看他把玩着刚编出来的“粗糠帽”，又道：“若你觉得这个不好使，或是觉得有些丑了，那我就与你交换，我戴这个，你戴草帽。”

　　“我不换。”说时迟那时快，看许遂行有了伸手来拿的动作，段山柏当即将这顶“粗糠帽”安上头顶，并勒马走远两步，走到一个许遂行够不找的地方，“这个好，有遂行哥一抹白衣庇护，还有绿叶相衬。都说红花需要绿叶才能显得更娇艳，你说这绿叶挂在我头上，可会让我这朵‘红花’更好看些？”

　　雀儿抓着马鬃嘟囔了一声“臭美”，许遂行听了暗暗发笑，将雀儿这口锅丢了出来：“雀儿说你臭美，你害不害臊？”
　　“主子？！”
　　段山柏不跑了，拽了拽马绳又让马儿走到许遂行马匹身旁，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雀儿，“小灵宠，我们来讨论一下，何为臭美。”
　　雀儿心底一揪，秉着这些日子不同他吵架的约定，紧紧一拽马鬃，学着主子大喊一声“驾！”，许遂行身.下马匹吃痛受惊，四条长腿大跨，踩着一地尘沙狂奔。

　　见马受惊，慌乱一下注满段山柏的心，他骑马追去，就见许遂行用力拽住马绳，控制住了因为疼痛而受惊的马，稳住了马的脚步。
　　段山柏快步前来，两马同行，而他死死盯着因为做错事而有些慌张的雀儿。

　　段山柏下一秒就要对着雀儿破口大骂，满口教训，怎料许遂行先一步，拉起雀儿的手，“啪”一声拍痛了雀儿的手心，拍得手心直发红，拍得雀儿红了眼眶。
　　许遂行语气严肃道：“下不为例。”
　　雀儿红着眼眶点头，自己用力地拍了一拍手掌。

　　算是双重教训了。

作者有话说

　　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