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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避暑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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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避暑之行,永历帝只是通知了少数的皇亲国戚与公卿重臣携带家眷同往。
念兮作为爱将之女,皇帝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加恩宠的机会。就算顾家只有她一人在京,皇帝依旧将她列入了名单之中。
待到六月十五,一行人终于随着浩浩汤汤的车队向北出了玄武门,向建于同官的玉华宫而去。
京城距离玉华宫大约一百二十余里,距京六十里处有一座大行宫,每隔三十里一座小行宫,按照车队的行速大约四日便能抵达。
因为需要保证仪仗的规格,所以车队的行驶甚为缓慢。
京郊的土路自然比不得城中,一路上车驾上下左右倒处颠簸。
明君本就有晕车的毛病,加上车速缓慢,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
本身她能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居东宫,可一想到这次的避暑之行可以让自己与念兮有不少交流的机会,她便强撑着加入了队伍。
同车的太子陈恪看见身边明君的脸色愈发苍白,出言关切道:“爱妃是否身子有些不适。”
不适是自然的,但她并不想太子为她做些什么。
明君摇摇头回答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妾无碍的。”
陈恪看着她苍白的神色,“无碍,那就是有事了。”
想了想后,他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来一片薄荷递到了明君手中。
“爱妃若是觉得这马车颠簸难受,含住这片薄荷应该会缓解不少。”
明君看看他又看了看薄荷片,想想这马车才走出不到几里地,后面的一路还长,愣了一下还是收下含了下去。
随着薄荷的清凉在口中化开,她感觉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爱妃如果困了可以靠着为夫睡会儿,想来一觉醒来也快该到了。”陈恪安慰道。
靠在太子身上,这种举动太过暧昧了。
“多谢殿下,还是不必了。”明君拒绝了他。
就算身体不适,她也不能靠在他的身上休息,于是想着侧头靠在车壁上小憩一下。
刚刚挨上去,明君就被震了一下脑袋。
陈恪见状急忙出言阻止道:“这样吧,爱妃你直接躺在座位上休息。孤出去骑下马,坐了这么久筋骨都酸了。”
明君睁大了眼睛,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外面这般炎热。
“殿下您不必如此的,臣妾熬一熬就过去了。”
不一会儿车突然一个上颠,明君险些干呕了出来。
陈恪扶住了她的身子,“爱妃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孤出去一下。”
说罢他不顾明君的劝阻,径直自己走出了马车。
距太子离开已经有了一会儿,明君侧倚在车座上,看着被马车颠开的帘子透过几缕毒辣的日光,心中一时滋味难明。
可能是躺的时间久了,在车轮声与车厢晃动的声响中,明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前方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
“小姐小姐!我刚刚看见太子殿下御马从前面过去了!”
看着车窗的丫鬟向着身边的青衣女子嚷嚷着。
“太子?”
女子睁开了养神的眼睛,神情冷了不少。但细想之下眉头又舒展了一点,那人离开她总归是件好事。
自从归宁那日之后,念兮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明君了。
一来外臣之女没有皇命进不到宫中,二来她也不知道那日事情发生之后该怎样面对现在的明君。
可她时时刻刻都关心着宫中那人的情况,因此这一个月来听到了不少他们夫妻和睦的传言。
她就这样去和别人你侬我侬?
想到这些念兮放冷了声音,“采莺,太子往哪边去了?”
被唤作采莺的丫鬟挠了挠头,“好像是前队吧,小姐。”
永历帝的坐撵在队伍的正中,而太子和群臣都在靠前的方位。
此行他定然不是去寻他的父皇了,那他到底为什么不乘车呢?
念兮想不明白这点。
随着车队的前行,念兮的马车居然又追上了在前方驻马不动的太子。
这下不光是采莺,连念兮都发现了他好像就在自己马车的前前后后,不远不近地一直跟着。
如果那人不是太子,按照念兮的性子估计想拿车上的东西甩在他身上,只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她本想看看风景缓解心情却屡屡望见此人,任是再好的耐性也难以忍受。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为何有车不坐,一直跟着我的马车?”
“只是这边风景好些罢了。”
念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她自然不信眼前这人的鬼话。
“主要还是内人晕车晕的厉害,所以只能寻了姑娘的车驾纳些凉意。”陈恪摆摆手,“若是姑娘不愿,在下也就不过多叨扰了。”
念兮听到明君身体不适的消息,即刻就要继续追问下去,不想那人直接御马向着前方奔了过去。
冷静下来的念兮转念一想,他的太子妃身体不适,来找自己说些甚么!
莫非,这是明君的意思?
没有得到消息的她又挂念起了明君。
对了,她从小就是有着晕车的毛病的。
就算再生她的气,还是不可避免的会为她担心。
眼下马车在车队中无法停下,再担心也只能挨到这车队一步步龟缩到终点的行宫。
……
当明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西斜的阳光透着车窗射了进来,车也不再晃动了。
她撑起身子,感觉四肢被震的有些酸痛,揉了揉关节后推开了车门的纱帘。
不远处的夕阳下一个人正看向她出来的方向,看见帘子被拉开后急忙赶来帮她摆放好了下车用的马凳。
“有劳殿下了,但明君并不值得殿下如此费心的。”明君想了想,还是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若是不这么做,怎么知道值不值得。”
明君只是沉默,没有回应他。
看着他们这边的动作,念兮刚想上前的步伐又是止住。
但想到自己心焦了一路,她最后还是咬咬牙快步迈了过来,攥住明君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侧。
“殿下夜宴需要和陛下与国公们一同,就由我带明君去女眷那边。”也不等他回应,念兮直接带着明君离开了这里。
陈恪含笑摇摇头,默默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待她们走远后目光又如平常一样深水无波,走向了那场属于男人们的夜宴。
“念兮。”明君看出来她是吃醋了,宠溺地看着她,“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
“油嘴滑舌。”念兮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你心里只有我,还和他举案齐眉?”
“什么举案齐眉啊?”明君明显愣了一下。
“宫里的人可都是说你们亲密无间,同进同出。”念兮的声音沾满了醋意。
“原来念兮你一直在关心我!”明君的嘴角微微上扬。
“关心你就看你和他你侬我侬?”念兮被她副模样气的直接不想理她,就要转身离开。
“念兮你等等!你听我说!”明君急忙拽住了她的袖子。
念兮回过头,神色多了几分不耐,“你还要说什么。”
明君被她这样一瞪立马怂了下来,声音也敛去了笑意。
“兮儿,我想要向你认真的解释一下我和太子的事情。”
听到“解释”两个字,念兮终是回过身子冷静了下来。
“那好,你说吧。”
这个解释对念兮来说很重要,这是她从回来第一天起就在等待的。
明君看到她这么认真,不敢再有什么奇怪的心思。
这次她把自己的思绪全部集中,以清晰的思路向念兮坦白了她与太子“约法三章”的全部过程。
说完之后她就小心翼翼的看向念兮,期待着她的反应。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太子的亲密都是做戏了?”
听她这么问,明君连连点头。
念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认真看着眼前的明君,这次她终于可以仔细记下她这些年的变化。
以前太子妃的身份让她不敢将心神完全投入,哪怕一眼的沉溺都是难以脱身的陷阱。
“念兮,你这样看我…”明君止住了玩笑意味的“好看吗”,静静地承受着她的目光。
念兮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心情,只是心里的欢喜是不会骗人的。
可她并不能这样轻易原谅眼前的负心人,她要的是一些时间来平复情绪。
这样想着,她转身走出了几步,下意识的离她远了一点。
“念兮,你把我带出来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明君小跑地追上了她。
“你让你的太子殿下给你负责去。”吃味的话语脱口而出。
“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没有。”明君又解释了一遍,“难道念兮你还不相信我吗?”
明君在她身后紧紧跟着,生怕一不小心又跟丢了她。
“我可记得你的信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又是那封假意绝情的分手信。
“念兮,那信…你要是真生气,要不你把它拿过来我给你吞了?”明君委屈地看着她。
她有什么好委屈!
不过念兮看她愧疚的很认真,而且面上的苍白还未恢复,一时不忍心再苛责于她。
“你别想,你的罪证我要一直收着。”
明君这才放下心来,“都听兮儿的,之前全是我的错。”
“不过你的太子殿下对你当真是郎情妾意啊。”
提到这颇为殷勤的太子殿下,念兮还是带了几分怨艾的。
“郎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妾肯定无意,最多是这样。”明君纠正道。
“可你还是太子妃啊。”
“兮儿,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脱身的。”
听到这句话,念兮的脚步顿了一下。
“别说了,该去夜宴了。”
看到谨小慎微一直落她半步的明君,念兮轻叹一声后向后伸出了手。
感觉到身后少女带着清凉的手儿搭在她的手上,念兮用手指在她手心轻轻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