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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应付李向的动作令我感到分外疲惫,发自内心想要将这种憋闷感派遣。并不像以往那样在琐事结束后径直回家,躲进胡世新所在的小天地里寻求安慰。
      我有种定要做出些不一样事情的冲动,直奔超级市场的食物区,也不过脑,看到什么便拿些什么。我希望能好好准备一顿美食,让自己的不适感被更多的意外事件打磨干净。也希望通过丰盛的食物,用复杂的仪式感彻彻底底安慰不安笼罩的自己。我想淡忘这一天经历的一切。
      我一反常态拎回来一大堆食物,也不管胡世新是否相信便告诉他自己打算亲自下厨。鉴于我唯一熟练掌握的厨房器具是微波炉,无论欣然与否,胡世新都阻止我,从我手中接下买来的肉,而后将我推开。
      “那我打下手总可以,这我很擅长。”
      为了让自己移情,我连干杂活的机会都不愿放过。
      但租住的房子不比小城中的宽敞,厨房的空间容纳我与胡世新两人实在有些捉襟见肘。特别是我动作笨拙,所谓的打下手在这样的情况下对胡世新只有干扰。
      我将手中的菜叶幻想成我今日郁闷遭遇的替代我,狠狠浸入水中,并用猛烈的清水冲洗。溅出的水花将衣袖打湿也在所不惜。
      “别呀,让我干干活吧。”
      胡世新并不知道我心中的丘壑,只按照常理判断,我的在场无无益于他完成饭菜,因而想要将我请出去。
      通过洗菜实现自己的精神洗礼的幻想被胡世新强行打断,我着实有些不悦。
      “我怕之江你继续帮下去我会把自己的手指切到。不要,不要。”
      不等我开口理论,胡世新已先伸手比划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菜刀在手,我顺从地退到厨房外,隔着玻璃趴在门上观望。
      “不用看,好了的话我可以叫你。”
      隔着关闭的玻璃门,胡世新提高声音对我喊道。突发奇想也不通知一声买来食物的是我,没有怨言,心甘情愿越俎代庖的是胡世新。真幸运啊,我在心中暗想,因为雀跃而不肯走开。
      “没事,我就在门外给你加油。”
      害怕胡世新听不见似的,我对着玻璃和一口气。趁着玻璃上泛起的白雾消失之前,伸手在窗玻璃上画了个并不规则但足够清晰的桃心。
      胡世新显然被我这般直白的爱意表达给吓了一跳,来不及表示受用我的感情。
      我则被他惊喜与羞赧并存的反应打动,忍不住要继续逗弄他,隔着门刻意以浮夸的动作给了他一个吻。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动作包含的爱意多还是笑意多。
      我装模作样的表演映入胡世新因惊讶而睁大的瞳孔,只见胡世新略微调整拿刀的位置,以便更好地拿紧它,便直接将门打开,将我拽进厨房。
      刀还拿在手上,盯着我的眼珠闪动着诡异的光,胡世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脸上并不见明显的笑意。
      难道说我的拙劣技巧在不知不觉间惹怒胡世新,还是说胡世新看出了我暗地里对他的不忠,一直隐忍,一直等到我今天忘乎所以,调戏他的同时等于羞辱他,使得他忍不下去。我在心里害怕起来,今日积累下来的不安感在我心中悄然改变了形式。
      似乎有冷汗从我的头顶流下。我在心中祈祷不会如此。倒不仅是出于自己安全的考虑,而是不愿意自己的道德突然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瓦解,不想在一点点温情从心里涌现的时刻被宣判为罪人。
      “我现在奖励你在厨房里给我加油。但是,不许妨碍我。”
      我靠在门上,脸扭向远离胡世新的一边,不好意思直视他。胡世新的话使我长舒口气,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暗地嘲笑自己大惊小怪。
      “之江你在笑什么。你不愿意啊。”
      “没什么,我在笑,不是,我在笑你真是可爱。”
      “你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凭什么只有你可以开玩笑。”
      “老大您教训得是,我反思,一定认真看你干活,为您加油。您拿着刀呢。”
      “我没拿着刀也应该算对。”
      “对的,我知道。你对。”
      胡世新终于满意地转过身去忙活,我望着他辛勤的背影,害怕与不安终于整个消退,不见一点痕迹,却感到心里一阵惭愧一阵温馨。
      我隐瞒事实,欺骗胡世新,我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却没有办法解决。我坐视错误一点点加深积累,却无可奈何。明明每一个决定都是我拿下,每一个行动都是我实行。我想着寻找借口开脱,面对困难只簌簌发抖想要下跪,怪罪一切然后推卸所有责任。但我其实不是帮凶而是恶意满满的主谋。
      怒其不争,我抬起手肘撞击身后的门,胡世新受到惊吓询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没太站稳。”
      我陷入自己的困境里,没有多余的念头想出个好理由答复胡世新。
      这天晚上,我头一次抱着胡世新不放他走,蛮横地要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特别不想离开他,想在胡世新的身上寻找我爱他的证据。通过进入胡世新的身体,证明自己在爱他。
      整个周末我赌气似的赖在租屋中,与胡世新黏在一起。
      更有甚者,连周末约定好要回家与父亲同住也找借口推脱,继续缠着胡世新待在租屋里。
      第二天,直等到近中午,电话铃声一次次响起,胡世新从我的怀里醒来,唤醒昏沉的我接电话。
      “怎么啦,谁啊。”
      “你还没回来吗?”
      父亲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我支撑起疲倦的身体,努力离开胡世新远一点。
      “我今天不想,不是说了吗有事。”
      “你晚点来可以吧,一起吃晚饭。”
      在父亲开口之前我都想着要拒绝,但父亲如此温和地征求我的意见而不是强硬命令,我没有拒绝他的动力。再者说,自从搬到港城居住后,我就鲜少拒绝他的意见。
      “我爸实在催我。委屈你了,今天我要回家一趟。”
      “没什么,我下午也可以去学校看看,似乎还有小组讨论要做。”胡世新话说得轻松,似乎为了我可以将之抛在一边不管。
      带着抵触情绪的我从床上起来,胡乱收拾一下我便不情愿地准备往半山上的家去。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发现这一会是李向打来的电话。
      胡世新跟着起床正在厨房处理着食物,那一日我发泄式购物买回来的东西实在太多,足够我们几天的伙食。
      为了回避胡世新,我装作忘记携带东西回到室内,压低声音接起电话。
      自那天听我倾诉衷肠之后,李向感到自己越发重要起来。第二天便再次联系我,迫不及待想与我见面。
      被我借故推脱后,只等待了一天,热情的李向忍耐不住再次打来电话约我。正好被我借由回家与父亲见面再次推脱,我心中感到轻松,虽然口中还要装作遗憾的语气。
      我努力安抚李向,约定周一上课见面。按下红色按钮,我长舒口气。这才注意到李向先前给我发来的消息仍旧留在消息栏里,约会二字赫然在列。我不仅倒吸一口冷气,心跳都不由得快了几拍。好在胡世新对我手机里的消息并不在意,倘若被他看见,即刻便要将我的负心揭露。
      我摇摇头,重新设置手机,将其放进内侧衣袋。自己似乎越来越习惯这个不忠者的角色,心态也跟着一点点趋同。似乎不再有资格对之嗤之以鼻。
      我来到父亲家里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半下午,为了报复父亲见我而导致不能与胡世新共处,我特意选择乘坐公交,同时提前隔了不小一段距离下车,慢悠悠走上山。
      “你怎么这么慢啊。”
      “周末嘛,路上交通不太好。”
      我虽然嘴上客气,但并没有相同父亲深谈的态度。我多少已经习惯同父亲的亲近,因而也不在有多珍惜。
      “在外面住得怎么样。”
      父亲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水,也不明说,只是摆一摆手,示意我上前同他一起。
      “还挺好的,离学校也近,也没有同学吵我,没什么不适应的。”
      我特意将自己之前提到的理由一一点明,以便证明自己之前提议的正确性。拿起父亲为我泡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也不怕这么说我会难过。小心烫。”
      强忍着不适,将温度略高的茶水咽下。也不知是被烫导致的神情不悦,还是父亲展示出的软弱令我心底不满。我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起来。
      “可我实话实说啊,假惺惺说不适应是不可能的。毕竟我自己之前也在小城住了那么多年。还会有什么不习惯的。”
      小城的名字即便不是我们父子两之间的禁忌,也是一个不能带来快乐的话题,许久没有在我两人间提及。我每一次都是带着向父亲示威的意味。
      此话一出口,我与父亲皆是一愣。
      “对啊,但是别管了,毕竟你现在住在港城不是吗。这么说都是这里更好不是吗?”
      “是啊,当然是这里好啊。”
      我向父亲点点头,压抑自己同他唱反调的冲动。想起与胡世新在港城的时光,值得怀念的往事,一时间出现一股不一样的惆怅。倘若我能克服眼前的一切苦难的话,或许什么时候应该会小城一趟,同胡世新一起。但现在我还不敢放松。
      这一回将茶盏轻吹,确认一番后我才将茶饮尽。
      “宋镇海哪里去了?”
      “他啊,跑出去找同学玩啦。”
      我起身朝院子里走去,不再同父亲多说。
      “你要干什么啊。”
      “我好久没回来了,今天换我浇花吧。”

      “哥,你可得夺回来几趟。每次你回来,我的伙食质量就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我对宋镇海的玩笑不置可否,只埋头吃着面前的食物。烹调技术自然远胜于我与胡世新的游戏般操作,但于我而言,即便说食难下咽夸张,吃得也不算有滋味。按理说我应当同胡世新一起相对而坐吃饭的。
      “真希望哥你不要搬出去,在外面住究竟有什么好的呐。”
      沉默无言,起身夹起宋镇海面前的菜放进自己碗里。
      宋镇海是唯一可能了解内情的人,我没有必要尝试着欺骗他,在他面前扮演赤身裸体而自以为得意的昏聩皇帝。
      “可能是习惯了吧,自己一个人住。今天又不是为了劝我搬回来住的不是吗?”
      坐立不安,我并不想在吧之前说过的理由一遍遍重复,这只会让我想起在此过程中我的一一算计。放进嘴里的牛肉似乎要到个怎么也嚼不烂的筋结,只得吐出来。
      “那你现在的地址在哪里,什么时候我们也过去看看。”
      父亲只是出于关心我的情况而这么问,但我也有不得说明的困难之处,只得想着法子拒绝。我想让自己的口气和缓一些,但怎么想都是自己理亏,只得放弃多余的,可能更令人怀疑的事后伪装。
      “我不想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哪里有惹到你了。突然想着要搬走。”
      父亲透露出他的不耐烦,于他而言也同样,与我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已经消磨了他与我之间的隔阂感。他开始将我视为与宋镇海一般的孩子,没有任何资格与特权过分违逆。他想要重塑与我之间一度衰败的父亲的权力。
      这是自我离开小城之后与父亲分隔最久的一次,距离感似乎似的我重新回忆起之前与父亲的疏远与抵触,使得我重新又抵触其父亲的干预起来。
      “没有,我没这么说,我就是觉得自己在外面住着挺好的。爸爸你也不要多想啊。我选择到外面住,完全是自己的选择,爸爸也别怕被别人看到说什么闲话。”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去看一看有什么不可以的。你难道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就是不想太劳烦你。”
      我的心里警觉起来,实在没有合适的理由却不能一句话不说,我只得胡说八道一番,祈祷父亲不要继续追问。
      “你如果真的厉害的话,就不要那我一分钱再自己搬出去。”
      父亲的话令在座各位皆是一惊,我更是一时间被噎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是做了什么错事,需要你这样威胁我。爸你觉得我害怕的是这个吗?”
      也许我可以胡乱发一顿脾气,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数落父亲过去的种种不好。再让他想起自己从前的不幸与悲哀,摔桌子走人。但我最终没有这么做,只是沉默对待父亲的话。带着被看破手脚的不快,只要父亲愿意此刻的我似乎没有太多招架的方法。
      话压着没说,我失意地望着父亲。他失望的神色比起断开金援的威胁更令我难过,但父亲似乎不明白这一点。
      宋镇海似乎察觉到餐桌上氛围的不妙,随口编了个理由便一溜烟跑开。
      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无所谓,对抗着父亲的自以为是。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不懂事。要真做坏事的话,高中的时候就可以,天高皇帝远,不等现在。”
      临走之前,我对父亲说道,并不等待他的回答,也不期待他是否理解。径直回家。
      半山下的商业街依旧灯火繁华,但我似乎已经习惯他们出现在自己的眼底,并未在意已经换了季节,灯光也跟着悄悄变换主题。
      我拐进租屋所在的小巷口,天色已经暗下来,路灯按时亮起,老旧的墙面上镀上一层暗淡毛边。
      迎着灯光,背对着我的两个人的身影看起来分外熟悉。我并不愿意在此处遇见熟人,犹疑着不愿立刻上前。
      当先一人却率先转过头来,亲切地向我打招呼。
      “哥哥,可把你等来了。”
      “你这么会在这里,还和李向在一起。”
      我有些慌张,差点忘了向她打招呼。
      “我打听到哥哥你住在这附近,就和李向过来看看。李向她非说我们关系不好,我这不是向她证明,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爸爸的。我很尊重你哦。”
      宋镇海气定神闲向我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双手当胸,高傲地等待着看我如何接招。
      我拿出手机瞟一眼,果然宋镇海给我发来一条信息,但发送时间却并不提前多少。看来是生怕我借故逃避。
      “听说之江你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宋镇海要带我过来参观参观。你不会怪我们不请自来吧。”
      若说宋镇海一人出现对我来说已是警讯,李向的在场无疑令我有些惶恐。虽然无意比较,但李向与胡世新被我摆在世界的两端,从未想让他们相互接触,暴露我的不堪。这所房子被我视为隔绝外界有害空气,隔绝现实的避难所。如今令我憔悴不堪的现实竟然亲自上门,强行撬开锁链,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待。
      “哥哥,你在犹豫什么,不会有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秘密吧。李向可是好女孩,你可别骗人哦。”
      “宋镇海你说些什么啊。再这么说我不去了。”
      “去,要去的。跟我来吧。”
      面不改色招呼二人跟上我的脚步。我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租屋所在的大楼,窗口并没有亮起灯光。胡世新似乎说过他在学校优势,我暗中祈祷他现在确实不在家,今天发生的一切能被我用最小的成本掩饰过去。
      我只在前头带路,提醒他们可别跟错方向,对宋镇海的话并不搭茬。他也不觉得自己被晾在一边,反而兴致颇浓地与李向聊天,不经意般夸奖租屋的地段。
      “好了,这里就是我的房子了。没有多大,也不要听信宋镇海的话,有太多的期待。”
      屏息静气开门,室内果然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宋镇海毫不客气直冲进来,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光线将整间屋子展示在面前。
      “真舒服,真舒服,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不是的,还有一个室友。只是他不太外向。不过他现在似乎不在,我们在这里参观参观也没什么不妥。”
      李向似乎理解我含蓄的表露,走马观花看看便想提议离开。但宋镇海绝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装扮起了老妈子,对着租屋里的陈设一顿提问。
      该看的看完,该问的问完,宋镇海仍没有要走的意思。
      “哥哥你的室友是胡世新吧?”
      “对啊。”
      我并不会愚蠢到在这里掩饰这个事实,只想着如何让一切表现得自然一些。
      “我好久没见他了,干脆在这里等他回来。”
      说着宋镇海便往沙发上坐下,有恃无恐与我耗时间。
      我递给李向一瓶汽水,与他一起望着宋镇海的表演。
      “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原来有那么好呢。这可不像宋镇海你的风格啊。”
      我语带讥刺道。
      “没什么,不是李向说觉得我不喜欢哥哥吗。我现在就来证明其实我很关心你的。”
      李向切实感觉到我口中的僵硬关系,无论如何也待不住,劝宋镇海一起离开。
      倘若少了李向宋镇海撒泼耍赖便没有了意义,折腾一回儿,宋镇海也觉得无趣,即便有些悻悻也只得预备离开。
      手尚未触及到门把,就听见要是插入锁眼的声音,带我反应过来门已经被打开。
      李向与胡世新打了个照面。
      “这就是我的室友胡世新。”
      “你好。我们来这里参观看看,打搅你了。”
      “你好。”
      从未想过在这个房间里会见到自己与之江以外的第三者,胡世新一时间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才算是得体。
      来不及更多寒暄,我抢先一步将宋镇海推出家门,以防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毁灭世界的疯话。
      略带尴尬的见面,如果说之前是不自觉撒谎,现在就是有意躲避。我与胡世新还不习惯带着明确的欺骗意味在外人面前扮演着普通朋友的角色。
      如果这是一场戏,我与胡世新将不会得到任何的欢乐。似乎都暗自感觉到了前路艰难,那一晚我们的话格外少,胡世新甚至走神,连我去父亲家里经历了什么也没想到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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