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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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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的时候,顾魏特意赶上去几步,想对凌浩渺说声谢谢。
结果凌浩渺态度很冷漠,“不客气。”他看了一眼周围人,“他们觉得我说这些话纯粹是因为我家底厚,跟领导拍桌子肯定挺爽的,谁不想试试呢?”
顾魏有点儿不太理解抑郁症患者的心理,也不知道他抑郁症好了没有,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总觉得这人表面温和有礼,实际上怪里怪气的。
医院里一直有关于凌浩渺的闲言碎语,很多同事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开朗热心,文质彬彬,现在变得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而他今天的表现,更像是他患抑郁症以前会做的事情,天真、单纯、勇敢、仗义执言。只是说话的口吻和态度又不对,充满了愤世嫉俗,和对台上领导们的不屑。
顾魏回家跟陈宇说了凌浩渺今天在医院的表现,陈宇当即跳起来,要把凌浩渺引为座上宾,把他供起来。
他在床上连蹦了几次,顾魏好容易才按住他。
陈宇就说了那次凌浩渺被当成嫌疑人审问,然后他的男朋友来接他,两个人就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亲嘴。
“原来还是同道中人啊!”顾魏惊叹,长成凌浩渺那样的,博士毕业还没女朋友,可不就是同道中人?
“咱们可以来个四人约会。”陈宇道,“他男朋友开奔驰,一看也是有家底的,这种人才你居然不跟他多套套近乎?”
“我这个人比较清高,怎么可能趋炎附势,结交权贵?”
陈宇讶然:“干嘛?志趣相投的人,就因为人家是权贵你就退避三舍?你这是不自信!”
顾魏讥讽道:“那是,你妈都做军工生意了,省委高管的儿子在你眼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跟他门当户对,你去找他吧?什么四人约会,我看你是想四皮。”
陈宇狠狠掐他脖子,“你龌龊,你下流!”
顾魏斜眼看他,“你老实交代,你看凌浩渺的时候,有没有动过歪心思?是不是觉得他气质比我更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陈宇看他这样乱吃醋,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无奈,“他是气质挂的没错,可我就是个颜控啊,谁好看我就盯着谁看,有了我们顾医生这样的华清一枝花,我眼里哪还有别人?”
“你这么肤浅?”
陈宇大言不惭,“你这算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颜值第一了?”
顾魏对着他一顿胖揍,陈宇边躲边还要夸:“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自信!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
顾魏把他踹到床尾,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颜值第一啊,再好看也有老的一天,那时候就是看谁气质好谁能胜出了。你看我现在笑起来眼角都是皱纹,丑死了,我都三十了,你都可以称我一声叔了!”
陈宇笑盈盈看着他,“那哪能呢?顾医生在我眼里永远是少年,带刺的玫瑰,胸口的朱砂痣,永恒的Boy!”
顾魏吐舌头,“肉麻,你恶心不恶心?还朱砂痣呢,久了就是蚊子血,到时候你就觉得窗外的白月光好了。你小子要是飞黄腾达了,你就有资本去追求凌浩渺了,去吧去吧,得志便猖狂,小人!”
顾魏没来由地吃了一顿醋,陈宇都词穷了,说什么都是错,索性不说了,跟凌浩渺套近乎什么的,也拉倒吧。不是凌浩渺不好惹,是眼前这位祖宗不好惹,男德班第一课,不找事,不惹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宇可是个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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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凌浩渺在医院大闹全院例会,顾魏去援疆的心思又动摇了。
他想去把表格要回来。
这回邱琦玉都受不了了,“你就那么自信卫生部能选上你?人家也要挑的好不好?想通过援疆援藏职称晋升的一抓一大把,高浠也是你的竞争对手,你觉得高副院长是把名额给你,还是给宝贝女儿?”
顾魏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父母膝下做小棉袄不好吗?”
邱琦玉冷笑:“你觉得,高浠是爹妈的小棉袄吗?”
顾魏对高浠一向印象模糊,就觉得她美,学习用功,但是没什么主见,天分比自己差了那么一丢丢,每次考试高浠永远第一,但是到写论文的时候,她连方向都抓不住,永远都是顾魏指哪儿她打哪儿,他定科去了胃肠外科,高浠跟着他到了胃肠外科,跟屁虫一样。以前两个人联名发表论文,高浠主要是找材料,润色文字,差词典纠正医学名词。
顾魏知道高浠喜欢自己,但是这个免费的小秘用着也挺好,他一早跟她说清楚,她也知道自己不喜欢她,她也是高傲的,要脸的,不会来死缠烂打,但是她转头去找顾魏爸妈下功夫,妄图混成掌家媳的姿态。高浠在顾家的地位一度超过亲生的顾魏。
顾魏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跟爹妈说起高浠的事,也没有过好脸色。
高浠在高副院长的庇护下,可不就是小棉袄吗,她现在独立发表的论文,虽然没有高副院长的署名,但是没有爸爸帮衬,没有爸爸的人脉,她能发表那么多高质量论文?
顾魏不服气。
顾魏在老师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就没好意思去把表格要回来了,他倒想看看千里迢迢,卫生部真的在有男医生选择的情况下,要女医生先奔赴边疆?
顾魏安心工作,抽空照顾偏瘫的爸爸,并且配合医院打官司。
等顾守诚能下床的时候,胰腺炎去世的病患家属愿意接受调解了,最后焦点就在赔偿款上面,简直图穷而匕首现。
失独家庭是挺可怜,但是医院是见惯了可怜人的地方,不幸会降临到每一个人头上,而医院不是观音菩萨的许愿池。养老可以靠国家,而失去孩子的痛楚,只能由父母独自承受。
等赔偿款终于达到双方的心理预期,顾魏由医院通知,去法院签完了调解文书上最后一个名字。顾魏以前经常路过法院,但是没想到里面的陈设是这样的,调解庭跟他想的也不一样,没有直播法庭那种庄严的座位排布,穿着制服的法院工作人员坐在那里,前面放着“法官”、“调解员”之类的牌子。大家就在一个小小的会议室里,一个长方桌子,双方律师和颜悦色,甚至扯了一点家长里短,律师事务所八卦,患者家属一句话也没说,只点点头表示同意调解,顾魏也一句话没说,表示同意调解。
然后双方签字。
那天天气不错,出来的时候阳光明媚的,法务部专门处理医闹案件的律师笑道:“恭喜你了,顾医生,终于可以放下这个事了,这算快的,真的,我处理过那么多案子,你这个绝对算快的。医院还是很保护你的,也不用你掏一分钱,知足吧。”
“憋屈。”顾魏叹息,“就是……憋屈。”
顾守诚也回医院上班了,院方考虑他的身体状况,把他从临床调到了后勤,大小算个中层领导,还比临床医生们多了一份岗位补贴。顾守诚一开始很难接受,觉得这是在等死,然而方晓月不同意,后勤部不光管医院方方面面的小事情,比如灯管坏了要修,卫生间里贴了代孕广告要清除,回南天地板湿了门诊大厅里要铺防滑垫,后勤部还管设备采购。医疗设备可不比别的单位,二院的后勤部也分管好几块,医药采购分出去一大块,这里面的水太深,已经有人分完蛋糕,而设备采购一直都是谁也不服谁,现在正需要一个有威望大家都能认可的人出头,这个位置正适合顾守诚。临床的天天骂行政的啥也不懂,行政的天天说你行你上,方晓月这么多年来从行政转到党建,从临床转到教职再转到分管科研,她之所以仍然有威望,就是她始终没有完全丢掉临床。
一句话,顾守诚从原来的螺丝钉,被迫升级成决策层了。
顾守诚是学者,是专家,他说的话,他待人接物的方式,有目共睹,大家都服他。
方晓月道:“别年底换届选举的时候,你一上来就升副院长了,那我可不服气。就因为我是个女的,我竞聘多少次他们就给我刷了多少次,还说我现在的岗位有实权,升了副院长空有的名声。我啊,我当个院长都不为过,不是吗?”
顾守诚嘲笑她:“你就一直官瘾挺大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顾守诚心里舒服了,复健理疗的时候十分配合,简直恢复神速,谁见了都要感叹一句:“医学奇迹!天不亡顾守诚,心胸外科的灯塔万古长明。”
顾魏的援疆申请批准了,他和高浠分批去援疆,高浠前脚走,他后脚跟上。
高浠去了喀什,可巧,顾魏也被安排到喀什了。
顾魏觉得他就是一般人所说的插班生,这里面方晓月到底动用了什么关系,他不清楚,反正在地图上找到喀什的时候,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虽然陈宇是他生平所见排TOP1的弟大物博,然而毕竟鞭长莫及。
陈宇在那里一直担心他见了中亚帅哥要劈腿,尤其顾魏如今被他干熟了,属于一天没男人就心痒难耐的货。顾魏听了简直要气死,“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你以为我想去?我还担心你劈腿呢,你年轻气盛,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看上我,是不是就是精虫上脑了?再说了,像咱们这种人,你不知道吗,有句话叫遍地飘零,你这种长相的,还是个纯1,走出去外面的骚零哭着喊着要倒贴你。别说你一个月就三千块,你就是靠脸吃饭,你也可以发家致富了。我反正是完了,我下面都让你干松了,我除了找非洲兄弟也没别的出路了,我看我也别去援疆了,我直接申请去非洲得了。等下一批,下一批估计就是三个月后。”
陈宇就说了一句,顾魏能说十句一百句,他词穷了,气得在那里干瞪眼,都气哭了。
顾魏又心软了,“你怎么了,要纸巾吗?”
“要什么纸巾?我不上大号。”陈宇没好气地呛回来。
顾魏决定给他点面子,扭过头看别的地方。
援疆的批复名单都下来了,非同儿戏,总不能说不去又不去了,其他的同僚,舍小家,为大家,孩子都在幼儿园小学呢,要么正值高考的关键时刻,人家都去援疆了。顾魏无儿无女,没有拖累,他去最合适了,回来有了政策,他就是华清附属历史上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都不用考试不用论文,他今年的考试和论文都还没过时效呢。而有了副主任职称,没过两年他就是竞聘院长都有资格,现在倡导管理层年轻化,用现代科技强化思想,用先进思想武装团队,四十岁左右的三甲医院院长如今比比皆是,顾魏前途无量。
当然顾魏不关心他是不是要当院长,这是顾魏爸妈给他设立的人生目标,他的初心从未改变,他想攻克胃癌,他想为医学的进步奋斗终身,他想成为梁周、邱琦玉那样的医学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