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大方往事之二余洁（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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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洁赶到“147”、在包厢里见到方致新的时候，他已经比刚才打电话给她时感觉上又醉了几分，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右眼非常呆滞……平时他总是掩饰得很好、叫人几乎看不出他的右眼是瞎的。
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手里握着一瓶喝了一小半的威士忌和一个空威杯对着对面的墙发呆。
余洁从他自斟自饮的架势和喝的酒的品种就知道这家伙显然是存心想把自己狠狠地灌醉……他最喜欢喝的是红酒，有心事、想要浇愁的时候才会喝威士忌这样的烈酒。
“来了？”方致新叽咕了一句，用搁在茶几上的脚朝对面的沙发点了一下、示意她坐。
余洁先是在门边的小柜子里取了个干净威杯出来，然后跨过他的长腿、挨着他坐下了。
“坐那边！”方致新不悦地朝她皱眉，再用脚尖使劲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除了自己的弟弟方致远之外，他不喜欢和任何人有不必要的身体接触、余洁也不例外。
余洁才没理他……她可是唯一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的人，当然、是在适可而止的情况下。“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还是来庆祝大功告成的？”说着，她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酒瓶、给自己先倒了一杯……好些日子没喝酒了，今天得抓紧机会补点回来！
方致新嗤笑了一声、有点费力地扭头看了看她……她坐在他的右侧、也就是他看不到的那一侧。平常，他从不让自己不认识或者不熟的人坐在自己的右侧，但余洁当然无需防范……咳咳，也无从防范。“你受什么刺激了、非要见我？”虽然有点醉了，可是他还清楚地记得九点多时她打过来的电话。
“嗯……”余洁皱了皱眉，没在意他故意岔开的话题……反正她也的确想跟他说道说道呢！于是她一边往自己的杯子里加冰块、一边慢吞吞地道：“我考虑着要不要跟黄建斌离婚。”
“呵呵！”方致新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笑了起来，把自己的杯子往她手里一塞讨酒喝。
余洁侧头看了看他，撇着嘴角问：“还喝？坐都坐不直了！”真的，方致新原地坐着都有点摇摇摆摆的呢！
“嗯！”方致新点点头，发觉脑袋沉甸甸的、仿佛要从肩膀上滚落下来一样，于是索性侧头往余洁窄削的肩膀上一靠、低声道：“有你陪我我就可以放心的醉了。”
“咝……”余洁难以置信地侧头连看了他好几眼、有点怀疑靠在自己肩上的方致新是不是别人易容装扮的，她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孩子气和……软弱啊！想着，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察觉到了余洁的诧异，方致新把脑袋移到了沙发背上。
余洁肩膀上的份量立刻轻了不少，可是心里却很后悔……她不该出声的，应该让他就这么靠一会儿、歇一歇。可是再要伸手去拉他却已不能了，他已闭上眼恢复了她最熟悉的那种一脸清冷、疏离的模样。于是她只好给他的杯子里加了酒和冰块。
“他怎么了？”方致新轻晃着手里的杯子、问：“是不是终于受不了你、出去找女人了？”
“啧！”余洁有点恼火地拧了他一把，恶狠狠地嗔道：“什么叫他受不了我？为什么不是我受不了他呀？”
方致新低笑了几声，慢悠悠地举起杯子，一口就干掉了所有的酒、只余下还未来得及融化的冰块。“加了酒再告诉你！”他又把空杯子往余洁手里一塞。
余洁不放心地看了他几眼，还是为他加了酒，不过却按住他的手道：“慢点喝！”说着，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他的。
“你这么aggressive and frigid，哪个男人受得了？”方致新慢条斯理地说了这么一句不是人话的话来。
余洁听了倒一点都没动气，反而嘿嘿笑了起来……方致新虽然常常不说人话，但说出来的往往是客观事实。“嗯！”她点点头，长腿也“咚咚”地往茶几上一翘、撇着嘴角道：“所以我气的不是他偷腥、而是偷的水平太低。还被我的朋友看到了，巴巴地打电话给我说见到他和一个小女人在外面开房间。你说气人不气人？”她不屑地嗤了一声，靠在沙发背里、侧头挨着方致新的脑袋忿忿道：“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笨？不会到远一点的地方再去搞七捻三、干嘛要在市中心？”
方致新笑了……余洁这个女人实在太另类了，真不知道她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恐怕他在下意识里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吧！”
“啊？”余洁诧异了，“什么意思？”
方致新耸耸肩道：“就像小孩子突然变得特别叛逆和爱捣乱其实是为了吸引忽略了自己的大人们的注意力。”他笑着抬手重重地按了按余洁的脸颊道：“同理。黄建斌觉得你不够关心他、所以就用出轨来引起你的注意。”
余洁咧了半天嘴才恶寒地哆嗦了一下，嗤之以鼻道：“他神经病啊？难道没想过如果我注意到他之后还会要他吗？”
方致新哭笑不得地连连摇头，使得脑袋更加晕乎了。“这种时候他已经不在乎你要不要他、只是要对你证明他的存在感和实力而已。”
余洁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心里觉得挺委屈的。“我哪儿不关心他了？自从你跟我说过要尊重他的男性自尊心之后，我甚至都没大声跟他说过话！”
“嗯。”方致新涩涩地一笑，“你……尽力了。”虽然还不够，但他知道余洁并不爱黄建斌、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难能可贵了。
他这么一好言好语，余洁更觉委屈了，撇着嘴道：“刚才出来的时候，他还说我这么晚了还出去找别的男人。他凭什么这么说我？”说着她又狠狠拧了他的大腿一下、埋怨道：“前面说要见你你不让，现在却来破坏我们夫妻感情了。”
方致新的眉头皱了起来，问：“他今天在家？”最近一段日子一直听余洁说黄建斌日日早出晚归或者彻夜不归的，他倒万没想到今天出了岔子。
“对啊！”余洁闷叹了一声。“今天他老早就回来了，在家烧了一顿晚饭，吃饭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说话、逗我开心。”刚才虽然出来得决绝，但她还是感到内疚的，毕竟今天的事是她理亏、也所以她会对黄建斌说“对不起”。
方致新的眉皱得更紧了。
余洁怕自己的话给本来就不痛快的方致新再添加额外的负担，连忙接着道：“不过……我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他今天的举动是因为心虚在作怪。你说呢？”
方致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许吧！可能他自己也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就下意识地做这些弥补的动作出来。”他忽然咧了咧嘴角、惺惺作态道：“难得他早回来一次，没想到却被我给搅乱了。”他不喜欢黄建斌、更不喜欢黄建斌碰余洁！
余洁狠狠捏了捏他的脸皮，顺便检查一下他是不是百分之百的原装。
方致新复又转头面对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沉吟片刻道：“想离的话就离吧！就算你的性格不太好，但是结婚这几年来你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也为他改变了不少……他不该用这种手段委屈你。”
余洁感动兮兮地看着他。“方致新，你总算说了一句让我听了顺耳的话了！”
方致新扯了扯嘴角、轻嗤了一声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前又受过那么多委屈，我不希望你再多承受什么了。所以，至少该说句好听的让你开心开心吧？”更别提是黄建斌那样的男人带给她的委屈了！
余洁震惊地瞪着他……这可是方致新头一次明明白白地把“最好”这两个字加在她的头上啊！于是她激动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犹豫着是不是要亲他一口啊什么的。
还没等她做完决定方致新就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满脸不悦加厌恶地道：“我对你没性趣！”
余洁“嗷”地低吼了一声，狠狠推了他一把。
方致新顺势朝另一侧移开了一点……防微杜渐！其实，刚才的那番话他说得冠冕堂皇，但心里却清楚其中包藏了一份他的私心。
一直以来，他对余洁总有一种很诡异的占有感，觉得她像自己的、呃……私有财产。这种占有感很复杂，并非男女之情、但又不仅仅是友情。他是个从来都不喜欢和人分享自己的东西的人，而余洁的结婚像是一种叛逃、多少让他有种被她背叛了的感觉……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很不理智，可是却没法控制；而更让他不悦的是她找了黄建斌这样的男人。
第一次见黄建斌时，他就清楚地知道这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一时的隐忍是为了日后更长远的目标。这种心态本无可厚非，可恨的是他明明是在从余洁身上榨取着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一面还装出一副委曲求全的嘴脸来给世人看！
不过，他并没有刻意提醒余洁什么。一是因为余洁本就够精明、自保无虞，二也是为了惩罚她的背叛。
默默地喝了一会儿酒，余洁捅了捅方致新道：“我的事说完了，轮到你了！”
方致新微蹙着眉、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好像压根就没听见她的话似的。
“方致新！”余洁往他身边挪了挪，挺直腰杆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打算从气势上压倒他。“你真打算找人给你生孩子？”
“这种事我会开玩笑么？”方致新斜了她一眼，脑袋在酒精的作用下更沉重了，晃一下都觉得对脖子是一种莫大的负担，于是只好再老老实实地靠在沙发背上。“当然是真的。”
“什么样的女人？”余洁有点急了。
方致新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慢慢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很魅惑、有点不怀好意的笑容。“身材和长相都不错，没有家族病史，而且应该是个蛮知道分寸、不会跟我纠缠不清的女人。”这是在见余洁之前他对那个叫罗倩的女人的观察而得出的结论……然而，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深刻而惨痛地认识到自己曾经多么的妄自尊大。
“哦？”余洁心里忽然老大不乐意起来。方致新之于她的含义可丰富了，唯一的知心朋友加灵魂伴侣、唯一让她心服口服的男人、更是唯一让她动心、真心诚意想嫁的男人。以前他既然是gay，周旋在男人之间就无可厚非、她也没什么好怨的。可现如今突然听他一本正经地说要找女人了、她不禁吃味起来！“你准备亲自上她？”她口气不善地问。
方致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问：“难道我还要请你来代我上她？”
“切！”余洁歪着嘴、挑着眉、昂着下巴道：“乐意代劳。”
方致新不寒而栗地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连带的把手里的酒都晃了一点出来。不知道为什么，gay对les总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就连方致新本人也不能免俗。
余洁斜眼看了他一会儿，“咕嘟”一口把酒喝干了、梗着脖子嚷：“你到底是不是gay 啊？”
方致新张了张嘴但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想问的是：你呢？不是嫁给黄建斌、被他上了吗？
余洁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没等到他发表什么高论出来，忿忿地“哼”了一声，抓过酒瓶给自己重新斟上、又给方致新凑过来的杯子里倒了点。
方致新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忽然笑了起来。“我要生一个小方致新……嗯，其实我更喜欢女儿。名字我都想好了。”说着、他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看余洁唬着脸的样子，叹息道：“可惜你不肯给我生！”
有一霎那，余洁很想说：我愿意！但她毕竟没有醉、还有理智，于是便瞪着他一脸白日梦的德性、冷飕飕地问：“你是为了争口气给林一凡那个混蛋看对不对？我告诉你，方致新。生孩子可不是儿戏，生下来之后你要对他负责，更要给他一个正常的、有父有母的、温暖的家。”因为家庭教育的关系，她对孩子根本没什么兴趣，也自知自己的性格很极端、不会是一个好母亲，所以她不要生孩子、不要让孩子冒着变成她这样的freak的风险长大成人。而方致新的性格……会让他成为一个好父亲么？何况还是个gay！
她的话让方致新笑容里的温度一丝一丝抽离、最终变成了一个冷笑。
“你说呀！”余洁使劲推了他一把、提高音量道：“如果你是存着报复林一凡的心思而生孩子的话，你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一条小生命么？”
“闭嘴！”方致新怒了，“别把我说得这么不堪。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搞不清自己要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啊？你们是谁？”余洁也怒了。他竟然把她和林一凡那样的混蛋归为了一类？！
“你、”方致新无畏地直勾勾瞪着余洁，一字一顿道：“和、林一凡，都是胆小鬼。我和你们不一样！”他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但是……反正他醉了，醉了的人可以说很多不负责任的醉话的、不是吗？
余洁也直直地回瞪着他，脸色在短短几秒的功夫里来回变了三变。“方致新，”她用修长的手指点着方致新的鼻尖咬牙切齿地道：“看在你今天喝醉了的份儿上，我不来和你计较。”
方致新很认真地研究了一会儿她的手指，终于选择了撤退。
余洁又是窝火、又是憋屈地多看了他一会儿才“哼”了一声，冷冷道：“你给我搞搞清楚，你恨的是林一凡、别把这泡烂屎扣在我头上！”
“我不恨他。”方致新不屑地一笑，吞下一大口酒道：“我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按照常规说法，“恨”的对立面是“爱”。而他并不爱林一凡、仅仅是“喜欢”而已，所以也就谈不上恨他、顶多只是“不喜欢”罢了。更何况恨是一种持续性很长久的情绪，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条线或者一个面，他扪心自问自己还算是个有理智的人、不会耗费时间和精力去维持这种愚蠢且毫无用处的情绪。
当初听林一凡说他要娶妻的时候，他气血翻涌地把他和他的东西从家里扔了出去；在得知他老婆是挺着大肚子结婚的消息时，他在盛怒之下砸了家里不少东西。但这些都只是怒极一时的冲动而已，过了也就过了、绝对谈不上是恨。
“那你还喜欢他么？”余洁知道方致新是个说不来“爱”的人……和她一样。
“不喜欢。”方致新轻轻摇了摇头，“至少……不像以前那么喜欢他了。”说着他“噗哧”一笑、神色间竟然像个孩子，不过很快就又换上了一个比平常要冷上十倍的冷笑。“他已经不值得我喜欢了，余洁。”说着，他看看她、缓缓道：“人和人士平等的。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没资格同时拥有两份感情。”
余洁怔怔地望着他多变的表情，心里一边感慨酒精的神奇力量，一边纳闷怎么他都到了讲话大舌头的这份儿上了、竟然还能讲得出这么多理论知识？。
方致新抬手喝掉了剩下的酒、俯身去拿酒瓶。没抓着，酒瓶晃了晃、差点跌下桌子。
“别喝了，”余洁按下他的手沉声道：“你已经醉了！”他的确醉了，否则决不会如此清晰、正面地回答关于林一凡这块他心头永远的痛的问题。
“叫你来就是为了能让我无忧无虑地醉一场的。”方致新挣开她，再度伸手。这次他稳稳地抓住了酒瓶、也稳稳地给自己加了足足半杯的酒，然后直接把手伸到了冰桶里、抓了一把冰块扔在杯子里……酒精的另一个作用还能让人忘记一贯坚持的洁癖。
琥珀色的酒液被溅出来好多，洒在两个人的衣服裤子上。
“白痴！”余洁毫不客气地骂了他一句，扯了一把餐巾纸过来擦掉身上的水滴、接着又给他擦了擦。
方致新皱着眉看着她的手所到之处……他的大腿上，问：“余洁，你说……我为什么会是gay？”
“呃？”余洁愣住了，抬头看着他朦胧的醉眼。
方致新很努力地把视线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面，慢吞吞地摇着头道：“我去学心理学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是gay。”
余洁不知道该对此作何反应、只能茫然地瞪着他。瞪着瞪着，她也眼花起来……不是因为醉、而是因为目标物正在快速朝她接近。
就在方致新的嘴唇将碰未碰地凑上来的时候，理性的光辉照耀进了余洁的脑子里。
“你不是说你对我没性趣嘛？！”她猛地缩了一下身子、避开了那两片绯红色的性感嘴唇。
“你对我不是有性趣的吗？”方致新魅惑地低声回答，并没有因为她的退缩而放过她……他的脑袋里可没有理性的光辉在照耀。“或许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个成功的gay？”与他的话音同时落地的还有他手里的杯子、以及被扑倒在沙发上的余洁。“我愿意把我和女人的第一次交给你，my dearest soul mate！”
余洁的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震得她的神经都快断了。一瞬间，她忽然深刻理解了好多个耳熟能详的成语：什么叫神魂颠倒、什么叫心潮澎湃、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欲拒还迎！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大方往事之二余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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