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方往事之二余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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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洁认识方致新三年多了，从未见他喝醉过一次、更别提失态了。
说实话，在那次的亲眼所见之前，她根本就无法想象总是以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示人，仿佛看透了大半个红尘、永远知道别人在转什么念头的方致新也会有烂醉如泥、失态成那样的时候……简直让一向处事也颇为镇定的她到了手足无措、目瞪口呆的地步。
那天晚上，余洁之所以会先打电话给方致新是因为她心里不痛快、想跟他去诉诉苦。谁叫他是她的soul mate、外加还是个半吊子心理医生呢？可是见面的要求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好吧、好吧，是因为他正好有事才拒绝的。没想到后来他却又反过来打电话给她、叫她去陪他……大半夜的！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那天黄建斌难得一天不用在外应酬或“应酬”、早早地开车到余洁的公司接她下班回家，到家之后还亲自动手做了饭菜……菜是他下午打电话给家里的钟点工贾阿姨买好、洗净的。因为到家已经比较晚了，再等他烧好、弄好，真正吃上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余洁有点吃不准黄建斌今天怎么会这么清闲和有雅兴，不过既然他乐意、那她也乐得奉陪。
四个多月之前，黄建斌就职的餐饮娱乐公司的业务又扩张了，在上海和吴江两地新开了两家□□，同时、他也被提升为公司财务总监，于是理所当然地忙碌了起来……更忙碌了。连续反复的出差、日日凌晨两三点才醉意朦胧地回家、更有三五不时的彻夜不归。
余洁是个很精明的女人，无需派人去调查、仅从黄建斌偶尔鬼祟和躲闪的眼神就可以猜到她和他的婚姻已经蒙上了世间最俗套的阴影……第三者。
就在上个礼拜天，她的这种暗生疑窦、但却因为懒惰而不愿去戳穿的猜测被她的一个记者朋友给证实了。他说，昨天晚上十一点多、他见到黄建斌和一个年青丰满的女孩在他们报社旁边的酒店出双入对。
而朋友口中的那个“昨天”则是黄建斌在电话里跟她说的“出差”的日子，还说要四天才回。
记者朋友告诉余洁这事的时候口气颇为小心翼翼……因为吃不准一向让他吃不准的余洁会对此有何反应。果然，这次他又惊讶了。
余洁只是问了问他酒店的名称，然后就说：“谢谢，我知道了。”
她没什么起伏的口吻让记者朋友关于她如何打算的问题统统打道回府，反而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因此有点讪讪的起来。
余洁像是看到了他的表情一样、低笑着又说了一句：“放心，我是余洁。”
记者朋友听得怔了怔，也低低一笑便挂了电话。是啊，她是余洁啊！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吃饭的时候，黄建斌兴致勃勃地说着他们在吴江新开张的那家□□开幕典礼上的不少趣事，以及一些高官、富商在暗无天日的包房里的许多丑态。
余洁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评论一两句，还津津有味地吃了他做的饭菜……黄建斌的手艺不错，对营养结构的搭配也颇为讲究，比起她的厨艺来真是好得太多了。结婚几年下来，只要是在家吃饭就基本都是他动手的。
她没想过要揭穿黄建斌的出轨，因为她要把这个秘密留着、留到有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手，做到一击就中。至于什么时候才是“有需要”的时候，那就再看着办吧、反正不是现在。
吃完饭，余洁和他一起动手收拾桌子。当她刚捧起汤锅准备进厨房的时候，听到黄建斌的手机在“嗡嗡”作响。“建斌，电话！”她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正在冰箱前面忙碌的黄建斌。心里则在寻思什么时候起、黄建斌的手机调成了振动呢？要知道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电话，他总是爱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的呀！嗯，看来有什么猫腻。
黄建斌应了一声、从厨房出来了。
余洁再度出来拿剩下的空碗时，发现黄建斌已经从客厅里消失了，大概是躲到哪儿去接电话了。她不太痛快地撇了撇嘴角。
谎言之所以是谎言，只是因为编造的事实被揭穿了。没有被揭穿的谎言就是事实。
余洁并不介意别人对她撒谎，介意的是别人对她撒低质量的谎……这是在侮辱她的高智商！
她被自己的父亲从小骗到了大，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天真无邪的期冀被一个又一个残酷的现实狠狠耻笑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其实归根结底，她更恨的是自己的愚蠢！
所以她不会再让任何人将她当傻瓜对待！
过了一会儿，黄建斌从书房里出来了，看到正在擦桌子的余洁、有些仓促地一笑，指指卧室的方向道：“你去洗澡吧，我来收拾。”
余洁也没推辞，放下抹布进房间了。
黄建斌麻利地擦了餐桌、洗了手之后就跟进了房间，成功地赶上了余洁脱衣服的场面。
余洁是个挺美的女人。虽然个子高了点、身材瘦削了一点，可是她的皮肤极好、可谓是滑若凝脂；再加上她酷爱运动，使得她身上不仅没一块赘肉、躯体也非常有柔韧性。可惜的是她对夫妻之间应该时常操练的那种“柔韧操”很不热衷……就跟她的气质一样、可以说是很冷淡，连带地造成他的身体就有点缺乏“锻炼”了。于是他不得不另觅他途、以免自己的男性活力不保。
余洁注意到了他若有所思、带着些不正常温度的目光，不为所动地绕开他进了浴室。没想到他竟然跟进来了……显然，他今天的雅兴不止是回家吃饭而已。
“余洁……”黄建斌欲言又止的样子。
余洁挑着眉扭头看他。
她冷冰冰的目光立杆见影地遏制住了黄建斌心头的星星之火朝燎原之势扩展的念想。“呃……”他皱了皱眉，迟疑一下之后便摇头道：“没什么，你洗吧！”说完、扭头出去了。
余洁直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把浴室门带上、再也看不见为止。
她对黄建斌没什么性趣……她对男人基本上都没什么性趣。十七岁那年的意外失贞给她留下太大的阴影，让她对男人都没什么好感……呃，方致新除外。可惜的是，这个她唯一真心看上过的男人对她、对女人也没什么性趣……他是个不折不扣的gay！于是他们就只能做朋友、顶多也就是做soul mate了。
想到方致新与自己诸多的相似点，和他拒绝与她她结婚时用的那些怪腔怪调却又极有道理的理论，余洁忍不住对着源源不断喷洒着温水的花洒笑了出来。
黄建斌洗澡的时候，余洁靠在床头打电话给方致新……她忽然很想他了。
电话接通了，背景里有虽不大声、但却依旧很嘈杂的音乐声。
“咦？你在哪儿啊？阿玛尼？”一听那音乐节奏，余洁就知道了地点。
“嗯！”
“和谁啊？”婚后，余洁出现在阿玛尼的概率已大大减少、但那里依旧是她最最喜欢的一个酒吧……因为那里是一个可以让人暂时脱离现实的世界，何况还是她的一个做建筑装潢的朋友开的、给了她一个VIP包厢。她很慷慨地把这个包厢与方致新共享了，估计他现在就在那儿窝着呢！
“你不认识的人。”方致新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清冷了几分……余洁常常会问这种莫名其妙、明显逾矩的问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他老婆呢！
迟疑了一下，余洁试探地问：“我也来好不好？”
“不好！”
“我想你了！”
方致新的眉头皱紧了，没好气地提醒道：“余洁，你是已婚妇女！”
“闭嘴！”余洁恼了……她最讨厌他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好像她是个孩子似的！而且还用这种庸俗至极的评语来给她定位。
“我还有事。”方致新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余洁更恼了，大声道：“我找你也有事。”
“什么事？”方致新还是把电话放回了耳边。
“嗯……”余洁挠挠头，没话找话地问：“那个公司弄得怎么样了？”为了实现自己的终极目标……整垮自己的父亲……她委托方致新和他弟弟开办的投资公司“E&S”在开曼设立了一个空头公司。
方致新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简短道：“正在办。”前天才委托给他的事今天就来问？
“办到哪儿了？”
“余洁，公事请你在办公时间再来问！”方致新怒了。
“发什么脾气？”余洁也怒了，“你也知道现在是下班时间？那你也没在办正经事咯？没办正经事的时候你连跟朋友聊聊天的时间都不给点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方致新在调整情绪，然后他说：“余洁，我倒的确是在办一件正经事。”
“什么正事？”余洁连忙支棱起了耳朵。
方致新完全可以想象余洁现在的德性，也深知不告诉她的话、她有得好变着法地来跟他打探了，便低低地道：“如果顺利的话……我很快就会有给我生孩子的女人了。”即便是对他此生最要好的朋友余洁吐露心事对他来说也是件极困难的事，更何况他已经料到余洁的反应了。果然！
“啊？！”余洁的嗓门一下子扯了起来，“你还真准备生啊？就为了报复那个混蛋？！”那个“混蛋”是指方致新曾经的partner林一凡。
偶然的机会下、余洁见过林一凡两次。对他几乎没什么具体的印象……这家伙长得很普通、勉强算得上顺眼，讲话做事都是慢条斯理、不温不火的样子，很没有存在感。
她实在想不通除了商业价值之外，方致新还看上他什么了，竟然会为他心急上火、甚至动了生孩子的念头。
“不是报复……不仅仅是报复。”方致新的眉头深锁，对自己一时的意志不坚定无限后悔中。“我真的想要自己的孩子。”
余洁没说话、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方致新很喜欢孩子这一点她倒是知道的。当年他拒绝她的结婚建议时的理由之一就是因为她不喜欢孩子、更不愿意生。
“就这样，改天再和你聊。”方致新说完便挂了电话。
余洁怔怔地望着手机，心里有点难过。
方致新是个很寂寞、比她还要寂寞的人。难得对那个白开水一样的林一凡莫明其妙地动了真感情，却不料那个混蛋竟然迫于家庭的压力而于半年前结婚了；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在他结婚的时候、他老婆肚子里已经有了，显然是他在于方致新分手之前就把他老婆的肚子搞大了！
光从这件事出发，余洁完全可以理解方致新为什么会气成那样。虽然她目前和方致新的情况异曲同工的雷同，但是她的心境与方致新的截然不同……因为对黄建斌，她并没有动什么真感情。
电话刚挂，黄建斌便拉门出来了，目光深邃地看着余洁。刚才他虽没听清她的通话内容，但是却很清楚地知道另一个通话人是谁……余洁的soul mate、方致新！
出于雄性的好战天性，他讨厌方致新！
因为余洁的关系，他见过方致新几次。从第一次见面起，方致新身上那种无时无刻不流露出的高高在上的气质和对所有人或事都不屑一顾的嘴脸就让他非常不爽。更何况，即便他自己也是个男人都会觉得方致新长得太英俊、身材太到位，平白无故往别的男人身边一站都会一种很强烈的威胁感。
出于一个丈夫的立场，他更讨厌方致新！
尽管余洁很正经地跟他声明过方致新只是她的好朋友，可是当一个男人的老婆告诉他、她的好朋友是个男人、且是她的“soul mate”的时候，相信任何一个做丈夫的都不会心平气和、更别提放心地接受了。他才不相信男女之间会有什么纯友谊呢！而且方致新在家世背景、学历职业方面都比他出色很多，与余洁非常般配，这更让他如鲠在喉。
余洁从电视屏幕上调转目光迎视着黄建斌，从他阴郁的目光和表情里猜到他在转什么念头，可是她已经懒得再解释了……也觉得他没资格再来跟她索要任何解释。于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复又专心致志地看新闻。
黄建斌默不作声地绕到另一边上了床，拍了拍枕头便躺下了。
余洁看了看他一副打算早点睡的德性，迟疑了一下、关上电视机道：“我睡不着，出去看会儿电视。”
黄建斌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声，点了点头。看来，他与余洁之间的鸿沟真的是越来越深了啊！也许……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黄建斌被轻轻的开门声给吵醒了。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如期地等到余洁钻进被窝、而是一阵唏唏嗦嗦的动静，便扭头看了看，发现她竟然在穿衣服、一副打算出门的样子。他愣了愣，抬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快一点了。“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他不悦地问了一声。
余洁一边扣着衣扣、一边回头看了看他，点点头道：“致新喝醉了，叫我去陪他一会儿。”刚才接到方致新电话的时候，她几乎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问了半天才知道他在自己开的酒吧“147”里头。
“你……！”黄建斌的火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撑起身子瞪着她、难以置信地问：“你在大半夜还要出去陪别的男人？！”话一出口他便知道糟了。果然！
“致新是我的朋友。”余洁本就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两道危险的弧线，特意把“朋友”二字念得极为响亮。
黄建斌皱皱眉，尽量缓和了些口气问：“你不觉得你现在出门有点过分么？”
“过分？”余洁了无笑意地扯了扯嘴角，扭头取下衣橱中的外套、才转头道：“致新难得求我一次，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去陪他。所以……”她俐落地穿上外套、耸耸肩便走了。
“余洁！”黄建斌掀开被子、但却没有跳下床，因为余洁的目光再一次成功地制止了他。
“对不起，建斌。”她的语气很冷、听上去却又很诚恳。
黄建斌愣住了。
下一刻，房门一开一合、余洁已经出去了。那一夜，她没有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大方往事之二余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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