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画册》也就两百来斤

3、第 3 章

　　少年身形微微晃了晃，似乎没出现过和他顶嘴的人。

　　得赶紧补救一下。

　　于是南阳子说出第二句话：“你真漂亮。”

　　此话一出，南阳子更想抽自己大嘴巴子了。果不其然，面前的少年神色空白了一瞬，下一刻眼中出现勃然怒气。南阳子暗道，糟糕。

　　赶紧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快快快……

　　“但——再漂亮也不比我漂亮。”在那怒气爆发之前，南阳子硬生生的拐了一个弯。

　　少年呆了一下，他目光落在南阳子脸上。在那审视中透着打量的目光里南阳子尽可能的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既坦率又真诚，尽管他知道自己长的并没有少年那么好看，完美像是老天亲儿子。为什么说是老天亲儿子？除了老天爷才会把自己亲儿子生的那么好看之外，南阳子想不出别的理由。

　　余光中少年眼中荡出一丝笑意，碧绿的眼睛波光粼粼，南阳子在仔细看时，少年绷着一张小脸，神情冷漠不近人情，像是错觉。

　　他不动声色的瞅了一眼那位名叫莫隐的男子。莫隐脸上和来时一样，表情温和，就在南阳子说出那么一番话来时，也没有任何改变。

　　“油嘴滑舌。”镇北说，他神色冷漠，说话也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南阳子没吭声，低头作羞惭状。他在低头的时候借着外界的阳光迅速将这水牢观察了大概。

　　三面死门，一面生门。铁链沿着地面延伸，在距离他不远处探入碗口大小水坑。他收回视线，落在自己手腕处，那里被衣袖盖住。里面却是大粗铁链，牢牢的捆在手腕处，宛如附骨之蛆。

　　“君上司为镇北，名为柳歌。阁下莫要太过放肆。”莫隐温声道。

　　原来还是个官儿。

　　“镇北不是你的名字啊”，南阳子抬头微笑，“那镇北君是什么职位？”

　　神族比他们魔族人多，料想神职也不少。南阳子只知道战武神黎昱，那个把他当破布一样挑起来的赤发武将，也是一十三魔王中流传的神话般的人物。

　　“神枪出手，天下无敌。”一枪爆头，两枪破胆，三枪爷爷饶了我。想到这，南阳子不禁咋舌，亏这些混账都惯着王的称号，怎么能这么废物呢？

　　他完全不想自己下跪磕头这种行为好像还废物一点。

　　“镇北君本职处理魔头。”莫隐温声说，一字一顿，“尤其像阁下这种魔头。”

　　镇北睫毛轻颤。

　　“处理魔头啊？”南阳子点点头，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目测个子不到他胸口，神情似笑非笑，“毛长齐了吗？能提起剑来吗？”

　　莫隐皱皱眉刚想说什么，镇北就开口了：“你不信？”他神色冷淡，言语更冷淡。

　　神族果然不像他们魔族生气时直接拔刀砍头，他们讲理。明明很生气，却强压制住怒火，摆出冷淡至极的模样。估计没人敢当面取笑他吧？

　　南阳子眯眯眼，嘴角勾起一个笑：“我信你……”他故意顿了顿，后迎着镇北的眼眸笑得一脸欠揍，“才怪。”

　　“……”

　　镇北大踏步上前，被莫隐伸手拦住：“君上，小心有诈。”

　　镇北抬眼，南阳子正挑衅的看着他。

　　“无碍，莫隐仙君。”镇北说，想了想，他又小声说，“仙君，请到外面先等一会儿。”

　　莫隐愣了愣。

　　镇北看着他，莫隐做了个辑，然后转身离开。

　　南阳子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一圈：“君上？在我们那都称尊上，不过是对辛巳礼。我记得神族的帝君不是風涅来着？君上不是叫他吗？为什么你也称为君上？”

　　魔尊辛巳礼、帝君風涅、妖王花间醉、阎王左弥、人皇苍穹——五界至尊，除了他们也没听过谁还称为君上，就连南阳子也只是被称作少主而已。

　　君上这个称呼，属实没几个人有。

　　镇北沉默了一下，眼里闪过迷茫：“我不知道，称呼有那么重要吗？”片刻，他反应过来，语气有些冲，“别转移话头。”

　　这一刻，他身上的情感有如实质，南阳子挑了一下眉，刚才在刚才在那个小仙馆身旁的冷淡模样终于维持不下去了吗？

　　一柄黄金打造的宝剑指在南阳子颈边，少年面上冷淡，眼中却满是怒气：“你是个魔头，我是来杀你的。”

　　南阳子一脸复杂：“你们神族这么有钱的吗？还是黄金打造？”

　　镇北噎了一下，剑尖往前伸了伸：“我、我不知道。黄金打造又怎么了？你、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他抿着唇，似乎有点不解南阳子面上为什么不害怕，剑尖抵在南阳子颈部，这个可恶的嘴终于闭上了。

　　南阳子瞥着剑身，剑身光滑可鉴，一看就是没沾过血，上面的环绕的灵气堪称温和，像是某种无害的小动物。要真沾过血的剑不会是这样，灵气会转化成煞气，煞气要是在重点儿，就像那个武神的银枪，光是煞气就能吞噬部分低等魔物。

　　经常饱受鲜血洗礼的兵器不会这么温和又无害。

　　估计是刚上任的小神仙。

　　南阳子在观察思量镇北的时候，镇北也在观察他，头一次有人不害怕他，甚至还挑衅他，虽然是个魔头。这么一想，心情有点怪异。他也没见过别的魔头，魔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你是魔界的少主？”镇北忽然出声。他偏了偏剑身，好让南阳子回答。

　　“算、算是吧。”

　　南阳子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这个问题要是问魔族那群混蛋，估计会摇头装不知道，没准还会问，少主？少主不是死了吗？在他们那群混账心中，自己估计早已经死了。

　　镇北点点头，又有些疑惑：“我听说，你给黎昱君磕了个头，还临阵倒戈了，是真的吗？”

　　“……”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眼中那好奇的光还是暴露了。南阳子抽了抽嘴角，没有回答。镇北等了一会儿，见南阳子没有回答，眼里流露出了然的神色。

　　南阳子：“……”你了然什么？你在想什么？不过是腿软了一下，浑身使不上劲，姿势有点怪异罢了。

　　风水轮流转，刚才他问镇北，现在镇北反过来问他，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刁钻，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让人窒息。

　　“你是不是想归依我族？”

　　归依？怎么归依法？一步一磕头吗？然后神族会怎么介绍他？对神族怀揣着崇高敬仰的魔头？介绍完毕，还需不需要他谢主隆恩？

　　南阳子目光穿过镇北，望向少年身后的路，那里四通发达，空茫茫一片，就像他现在的脑子，内里空茫茫一片，也像他的魔生，前途空茫茫一片。

　　“你想逃？”大抵是南阳子灰色的表情让镇北觉得有趣，他眼里闪着揶揄的光，“是被我说到心坎里去了吗？”

　　心坎？你把铁链给我打开，我把你塞到心坎里去让你好好看看。

　　南阳子摇头，表情有些悲伤：“其实我不是少主。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魔而已。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们抓错魔了……”

　　镇北发出“嗤”的一声，在南阳子游离着目光去看他的时候，少年嘴角重新绷得紧紧的，一脸冷漠：“大丈夫敢作敢当。”

　　他话多了起来，不在像之前的那般冷漠无情。南阳子垂眼看着自己的指尖：“你们要把我囚禁到什么时候？”

　　他和少年商量：“要不关上一二百年？如果不耽误你们的事儿三四百年也成。”

　　镇北无言的看着他，手中的金剑不由垂在身侧，他张了张嘴，淡漠的表情终于被击溃，露出不可思议来：“啊？”

　　南阳子眉飞色舞：“然后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你也好不用常来……”

　　在瞥见镇北接近痴呆的表情时，南阳子挠挠头，哼哼唧唧的：“你要是常来也不是不行，麻烦帮我带点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他最后，觑着镇北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可以吗？”

　　“啊，哦。”镇北茫然的眨着眼睛。他有点搞不懂面前这个魔了，时而高傲时而贱兮兮，好复杂。

　　南阳子忽然招手：“你过来。”

　　镇北茫茫然：“干嘛？”

　　“我给你说说我要吃什么。”

　　“啊，哦。”他挪着脚步，刚走到两步，忽然睁大眼睛，“我凭什么给你带吃的？你是个阶下囚。”

　　南阳子也睁大眼睛：“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

　　镇北：“……”他懊恼的拍拍额头，抬头瞥见南阳子含笑的双眼，不知这副呆样被他瞧去多少，想法甫一出现，脸色顿时涨的通红，“你是不是找打？”

　　他抽出宝剑劈过去。南阳子微微侧身，双指一探，夹住剑锋：“乖，这种东西不能碰，太危险。”

　　语气含笑，好像他真的是个小孩子。

　　镇北气的哆嗦，往外使劲抽剑，剑身如沉大海，巍然不动。

　　南阳子微笑的看着他，他想脸上的笑容估计挺欠揍的，要不然少年气的眼眶都微微发红呢。

　　他欣赏了一下少年脸上的表情，忽然开口：“你应该多做做表情，只冷漠的看人多白瞎这张脸啊。”

　　话毕，他松开手，少年往后退了两步，胸膛上下起伏着，显然是气的不轻。下一刻金剑势如破竹的飞了过来，南阳子及时偏头，剑尖狠狠扎进身后的墙壁上，剑身微微颤抖，颊边慢慢落下一截黑发。

　　南阳子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把这个小神仙惹的太过火了。

　　他伸手挡住对方紧跟着来的拳头，强笑：“别打脸，别打脸，一切好说，一切好说。”

　　镇北气的要死：“你还在乎这个吗？你一会儿说我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一会儿又说我提不起剑，你个子高你了不起。”

　　南阳子：“好吧，好吧，你打吧。哎呦，我这张俊脸哎。”

　　他一面说着，果然放下手。迎面凌厉的拳头正中鼻尖，南阳子不由弯下腰去，捂着鼻子哀嚎：“君上手下留情啊，君上手下留情啊——啊——”

　　他叫的凄惨，不知道还以为他正在受酷刑。

　　镇北站在旁边，活动着手腕，神色颇有些无语：“我又没打你很多下，你叫的那么大声做什么？你就这么不禁打？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还有，”他俯身揪起南阳子领子来，“我已经……”他想了一下，“我已经二百七十四五六七八九岁了，不准叫我小屁孩。”

　　南阳子还在那嚎：“君上手下留情啊——啊——君上——”

　　镇北松开手站在旁边凉凉看着他，南阳子叫了两声又讪讪的停下了。镇北冷冷看着他，语气不无讥讽：“刚才不是叫的挺欢的吗？继续叫啊？”

　　南阳子躺在地上，哼哼的笑：“肚子饿。”

　　“你以为我会信？”镇北冷笑。

　　南阳子苦笑一声，没在说话。

　　是真的肚子饿，刚才活动了一下，肚子里越发空虚起来。力量被束缚，与凡人无异，自然也需要吃食的。

　　“你不是问我关你多少年吗？”镇北想了一下，“就关到你成灰为止吧。”

　　他宽慰似的拍了拍南阳子。南阳子瞪着他：“成灰？”

　　“或者我一时心软杀了你也不一定。”镇北说。

　　南阳子瞧着他，看着他像是要走，伸手拽住他，“别走。”

　　“干什么？”少年一脸冷淡，“你惹毛了我还想善终？”

　　“给点吃的吧，君上。”南阳子仔细觑着他的神色，“真的饿了，不信你听。”

　　他对着自己邦邦来了两拳。胃果然溢出一丝呻/吟，发出“咕”的一声。

　　镇北忽然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南阳子。”南阳子高兴的说，“你看连名字咱俩都是一对，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镇北一脸复杂，直接无视他的后半句：“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傻子吗？这分明是你捶出来的。”

　　南阳子一脸诚恳：“肚子饿了会叫我也知道，但我这个它确实不怎么叫。”

　　镇北狐疑的看着他。门外莫隐的声音遥遥传来：“君上？”

　　镇北扭过身去，声音又恢复成冷漠：“何事？”

　　“我听见那个魔头喊了，您有没有受伤？”

　　镇北摇摇头，余光瞥见南阳子神色，在莫隐还没进来前，飞速的又给了这位魔头一脚，语气又气又急：“我真不是小孩子。”

　　南阳子：“啊是是是。所以可不可以给我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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