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降生于浮世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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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天气异常的好。
菅原真悟一大早就吃得肚子溜圆，而木莲眼下带着青黑，起得略早的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脸颊，“我们走吧。”
历时六年才修筑出基础样貌的武藏城现在还只是个稚嫩的孩童，基础设备不够完善，道路交通不够便利……
一大堆问题让木莲忙得焦头烂额，但武藏城的居民却不会觉得它不够好。
他们感谢荣姬带来的变化，并在暗地里多出来一种说法：荣姬是武藏城的庇护神。
只是这说法还没传到木莲耳朵里，就有人出手压制了传闻，而木莲面对着城民高涨的热情，只会更加尽心尽力地去建设这个地方。
因此她在海边修了个新的住宅后，就几乎没回去过明荣屋敷，但这住宅毕竟在名义上还是属于武藏五郎，所以她在某种意义上依旧算是借住。
有房一族却沦落为寄人篱下，木莲有些苦恼地看着堆放在路边的各种物品，轻声叹气后，无视了这些明显是人为赠送的东西，自己带着菅原真悟上了牛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向着武藏城走去。
“莲真是受欢迎呢。”菅原真悟窝在软榻上吃着酸甜的果子，“在我来的路上，就听说有人在传关于荣姬的事情。”
闻言，木莲只得叹气，“他们又觉得荣姬是神明的化身？”
“他们不相信人类能够这么聪明。”
菅原真悟打了个饱嗝，但这牛车上的果子似乎味道不错，他又拿了两个在手里把玩，口中却颇为玩味地反问，“八百万神明里，有几个没有点神秘血统的？”
“家族神在增多……”
“那种顶多算个妖，”菅原真悟才不觉得那种一根指头就能按趴下的东西是神，“叫他们神明，还不如叫本大爷神。”
“……”
木莲无奈，但幸好牛车的速度不慢，在武藏城外三里路，她就带着帷帽下了车。
菅原真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手将盘子里剩下的果子塞进袖子就跟着下了车，接着就眼看着牛车摇摇晃晃地直接回去了。
武藏城的影子还有那么些距离，而菅原真悟回头看了眼木莲，她一身柔软的小袖和服，腰间方方正正的腰包也没能让她丰腴的体型展现出时兴的弱柳之姿，但——
“唉，今天的剧情是夫妻嘛？”
菅原真悟凑到木莲身边弯着腰想去看帷帽下的面容，但厚实的布料几乎密不透风，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兀自兴奋，“让我想想嗷，平安京来的天才阴阳师与他的贵族病弱小娇妻，这个剧本我觉得行～”
“……”木莲沉默了下，开口却是一阵咳嗽，“咳，不是，已婚女性的身份比未婚要更便利些。”
哪怕武藏城在她的带头作用下不再歧视女性，但时代摆在这里的，走婚的形式也因为海那边传过来的文化而变化，现在岛国要求的女子都是温婉、端庄又纤细的居家良人，而未婚的女子足不出户才是正道。
木莲不喜欢这样的作风，所以在武藏城内颁布的律文都是提议平视男女，不论男女，付出就必然获得回报。
“……唉，”木莲又想起之前看见的文书，“大背景下，女子已婚出门，才不会多那么多麻烦。”
她想改变，可这几百年的缺失让她无从改变。
“哦，”菅原真悟似乎很失落，站直了身子，望了望武藏城的方向，“我还以为你需要我这个‘丈夫’给你赶跑地痞流氓呢。”
“但我相信悟君不需要这个身份，”木莲笑着看向菅原真悟那挺拔的身影，温和又坚定地说，“悟君是个好孩子。”
“啧，”菅原真悟不爽地扭头提醒，“我记得你比我还半个月吧——要叫尼酱，不是孩子。”
“我可没有尼酱，”木莲拒绝，“我只会是姐姐跟小姨，实在不行还可以叫我阿姨。”
“就你这小身板？”
两人都选择性地忘记了木莲的胞兄，一路笑闹着往武藏城走去。
路上的风景都是正值耕作的水田，而越靠近武藏城，路边的人越多，值守的人马在四处活动，只是他们的神色都非常轻松，像是一点都不担心再被袭击。
“每七日就会有一队阴阳师外出巡逻，”木莲轻声介绍道，“城里一共有五队除妖师，除了可以留守在山上的那一些，年轻的除妖师就自发组成了巡逻的队伍。”
菅原真悟记得寮内的资料里有写过“亲王养兵”，但上面那两个都不在乎，他这个边缘人物自然不会去细究。
“之前西国犬大将帮我约束西面山林里的妖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猫妖反叛的问题，有些妖怪的心也跟着浮动了起来，”木莲小步走在菅原真悟身边，“也算是对那些孩子的锻炼吧。”
菅原真悟看着来往的人马，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发现这边的山贼少了好多。”
“嗯，赖诚是个尽职的孩子，”木莲的口吻颇为温和，“他现在负责城池周遭的安防。”
“那在下就不是尽职的孩子了吗？”
优柔的腔调从一旁传来，菅原真悟转头去看就见一穿着武士服的青年，他眉眼风流，略显疲倦的神情在看见木莲转身时就藏了起来，“日安，夫人。”
“千代也是好孩子。”
木莲抬手，平千代就乖巧地低下了头，他亲昵地拿脸颊贴着木莲干燥的掌心，“幸不辱命，夫人。”
青年对木莲的亲昵在菅原真悟看来有些过了头，但那眼神又不像是有害的，所以他只挑眉，凑到木莲身边站定后，在平千代审视的注目中，问：“莲酱，这人谁呀？”
木莲不相信被指派到神奈川的某人会没看过平千代的资料，可她还是顺势介绍说：“这是菅原真悟，这是平千代。”
与负责武职的源赖诚不同，长袖善舞的平千代在外交上展现了他的天赋，于是在木莲跟村上提议时，平千代也就成了武藏城对外的友好代表。
两个男人的眉眼官司似乎有些喧嚣，但能够看见的不敢说话，隔着帷帽的木莲看不清，所以她选择继续往城里去，而平千代毕竟还挂着“外交官”身份，在简单的休整寒暄后，就先一步回城了。
菅原真悟与木莲依旧慢悠悠地步行在大路边，只是性子活跃的某人看着看着就开始好奇路边的野花跟树下的石头，活像一只在外撒欢的小动物。
只是他身高腿长，尽管身上的衣物十分低调，那银白的毛发与白嫩的肌肤还是让附近劳作的平民不自觉地退让，可现场的氛围又是和谐安定的，他们虽然担心冲撞了大人，但似乎并不忧虑大人可能的发难。
菅原真悟玩了一会就开心地哼着小调走到木莲身边，他喜欢这地方，比死气沉沉的平安京好多了。
那里的避让是对生命的恐惧与麻木，而这里则是偏向敬爱的距离，——不会让人难受，也不会太多冷淡。
这里的人跟着领导一起改变了很多。
菅原真悟蛮喜欢这里的，一路上笑眯眯的样子吸引了不少结伴外出的少年少女，而他身边的木莲则像是被人忽视了一般，低调得几乎没有人主动关注。
她本人似乎没有发现这些问题，而菅原真悟只是思绪一转，就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扯着木莲的袖子，带着人先往城门去了。
武藏城城内的设备还非常简单，但城墙与城门这类防御工事却是健全又完备的，而一身甲胄站在门外等候的武人哪怕什么都不说，就吸引了过往人马的注意，他的面容藏在凶恶的面具下，一身气度很是冷凝。
远远的，菅原真悟就觉得这个家伙的眼神扎在了自己身上——也不会让他感觉到敌意，可就是不舒服——他像是远远的就见着狗的大白猫，哪怕一副悠然自得舔爪子的样子，那尖锐的指甲已经威胁性地冒了出来。
两人莫名其妙的对峙一点都没影响到心情好的木莲，她远远地招了招手，接着冷峻的武人就像是被摸了摸下巴的大狗，对着陌生人的敌意瞬间打消不说，还马上转移了注意力，害羞又可爱地晃了晃毛绒绒的大尾巴。
只是等到木莲他们走到城门时，武人已经取下了头盔，露出清秀的面容，略带羞涩地露出一个笑，“日安，大人。”
“日安，赖诚，”木莲笑着答复，同时也掀开了遮挡视线的帷幔，“这次讨伐又辛苦你了哦。”
藏着星河的眼睛让源赖诚垂眸藏住了羞涩，他习惯性地板着脸，认真地回答道：“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木莲顺着他侧身的动作看向了他身后的小队，十二人的数量却是从当年的队伍里选出的优秀者，她笑容不变，顺势说：“能够再见到各位先生真是太好了。”
跟着一路来的菅原真悟瞥了眼那些努力藏起煞气的武人，探究的思绪还没飘出，猫猫直觉就看向了源赖诚，“哟，诚酱，见到表叔怎么都不打招呼呀～”
原本就对某人冷冷淡淡的源赖诚看都没看菅原真悟一眼，面对木莲那好奇的关注，他也只是冷淡地解释了一句：“表亲，不熟。”
贵族在平安京那小旮瘩里通婚繁衍这么久，带着姓氏的也多少带点亲戚关系，而源赖诚与菅原真悟就是祖上有个外嫁的源氏女，跟他们都不沾边，可细算下来又沾点边。
“这么说起来，我跟赖诚也有血缘关系呢，”木莲笑着提了一句，中宫虽然是藤原家出身，但她的祖母是源氏女，认真算下来，“我还是赖诚的表姨。”
菅原真悟突然笑出了声，那微妙的注视让天降表叔表姨的源赖诚沉默了片刻，不过他毕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嗯，大人。”
反抗不了就随便说，压制得住也可以随便听，——大不了回去后让某些人绕城跑三圈。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降生于浮世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