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轨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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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进入主城区，言筱都没能从刚才的修罗场中缓过来。
“所以你听懂了吗？”黎乐辰那张清俊的脸猛地在她的眼中放大，言筱一脸嫌弃地扭头；“呵呵，听懂什么？是指你们两个背着我计划在主城区门口演戏的事情吗？”
裴言自知理亏，没有回话，用眼神暗示着黎乐辰解释清楚。
“这个……也是为了提高可信度嘛……”
半个小时前，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黎乐辰突然冲了出来，贡献了一段连奥斯卡影帝都自愧不如的表演，搞得好像盛寒多么伤害了自家首领一样，那种欲拒还迎的态度表现的特别淋漓尽致，盛寒还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放他们进去了。
但言筱却十分担心，这种几乎是拿命在赌的做法她并不认可，怪不得当时裴言易容不让她修改太多，假名也怪怪的，原来是打着这种算盘。
游戏排行榜的NO.2夏眠，众所周知，和裴言长得很像，但性格却截然不同。
言筱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是一个表面冷漠，实则内心温暖的三好少年，这样的人能在盛寒的心中占如此大的份量，言筱是完全不吃惊的，只是好人却没有好报，夏眠在主城区建立后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去世了，她觉得裴言现在的行为，完全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我和夏眠是朋友。”少年清亮的声音在金属的长廊里回荡:“其实——他才是盛寒在游戏里遇到的第一个玩家，严格来算的话。”
“他在死之前拜托过我一些事情，让盛寒把我误认成他，一方面是为了不受限制地探索这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这个傻子，临死都不希望盛寒因为他而难过。”
说到这里，裴言微微停顿:“不知道这个梦能做多久，但是先做下去吧。”
“别担心。”他朝言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很熟悉我的朋友，不会露馅的。”
言筱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笑得那样明朗，眼中却不带丝毫情绪，那自他醒来就伴随着他的落寞感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寂般的平静。
就像是回到了沉睡之前的样子。
——“裴清衡目前在Cpro.的营地附近打探消息，林洛雪还联系不到。”黎乐辰继续收拾他那装了两周都没装完的药箱:“集中营的环境还不错，首领你先凑合待着，千万保持住你的人设，别让其他人发现不对。”
“要是盛寒发现他心心念念失而夏得的白月光，皮下其实是他的前男友死对头的话，我估计他能把这座主城区掀了。”他碎碎念着。
言筱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现下属于W.M的区域只有他们两个人，纯白的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过几天我再给你做一次检查，就要回暗岛了，这儿的事情太复杂了，我没必要掺和进去，你觉得呢——首领大人？"”
裴言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嗤笑一声撇开视线: “随你，反正暗岛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黎乐辰微微摇头:“说什么呢，那可是我出生的地方。”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笑容，“虽然在某些时刻没什么人性，但毕竟是换了掌权者，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对了，今天是周三，一会儿有固定审查，我记得审核者是……”
——“各位晚上好啊！”从大门走进来的少女穿着与这栋纯白建筑格格不入的黑色衬衫，一头秀发挽得很高，露出她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仔细看去和裴言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要比裴言柔和一些:“第128次审查，希望今天的大家也一如既往的配合呢。”
裴言想到了之前在船上看到的公告:【杀死No.4裴清珞，可获得20张永久公民证和五万元。】
通缉榜上共有60人，她是唯一一个前缀是【杀死】而并非【活捉】的。
就算投靠了Cpro,内在也依然是令他们痛恨的人类玩家吗？
——通关游戏有两种固定路径，A是靠智商推理还原世界线，B是直接杀死BOSS暴力通关，能稳在排行榜前几位的，大部分都是前者，因为暴力不是永恒有效的手段，你总有一天会遇到比你更懂得使用武力的怪物。
但裴言的妹妹，No.4裴清是个例外。名字是如此的具有书卷气，本人却和这气质完全不沾边，从游戏开始到现在，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究竟杀了多少人了。
被暗岛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形武器——裴言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时，还是在裴宇的葬礼上，她撑着一把黑伞和黎乐辰站在一起，仿佛那个即将下葬的人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一般。他记得那个时候，裴清珞她——
“该死啊，我怎么就把周三的审核者忘记了呢？”黎乐辰一脸焦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裴言，你说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我上个月就该回暗岛去的！”
就在他思考着该如何人间蒸发时，裴清珞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裴言敏锐地注意到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其他房间的人都好似被点了穴一般定在原地，安静到仿佛下一秒就有怪物冲进来咬人。
什么情况？他百思不得其解。
“咳咳。”少女在黎乐辰面前站定，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七年零一百三十二天十三个小时二十分钟零五秒，黎乐辰同学……”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裴言开始觉得头痛了。
“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吗？"”少女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还嫌不够似的补充道:“我喜欢你。”
黎乐辰背对着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
“好吧，第两千九百三十次例行表白，今天也是以失败告终。”裴清珞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你这是要离开集中营了？”
她也没有期待能得到他的回应，漫不经心地在纸上画了几笔，转头去问裴言:“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嘶，你往前站一站。”背光的地方看不清人脸。
“呃，我叫黎夏……”
“等等。”裴清珞眯起眼睛打量了他半天，微微侧身挡住了其他房间的人装作不经意投过来的视线，动了动嘴唇，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哥哥？”
裴言点了点头，他这个妹妹在某些时候敏锐的很，他没必要瞒着她。
“嗯嗯，我明白了，那么今天的审查到此结束。”她讲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黎乐辰的背影:“明天的狩猎游戏形式会比较特殊，各位可以不参加。”
“本次游戏的设计者是桑雪，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游戏系统在不久前被修好了，当然，道具系统还不能使用，明天打算全面开放游戏通道进行第一次实验，可能会有其他世界级BOSS过来观看，公告应该快要出来了。”
裴言之前听言筱讲过，狩猎游戏不需要系统，就是单纯用人力制造的现实世界的游戏，主要给人添堵，但做不到系统那种小世界一般的游戏体验，也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
游戏里的BOSS很多，但能加上“世界级”前缀的却寥寥无几，这类BOSS的共同点就是外貌与行为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能够自主设计游戏，改造副本世界。
不过他们也有着极大的不同，比如苏萝的游戏是出了名的暗黑.童.话，盛寒喜欢搞西式恐怖和规则怪谈，司湘擅长中式恐怖和丧尸围城，抽到哪一个都只能自认倒霉。
与他们相比，桑雪的游戏就好像在开盲盒——主要还是因为懒。
她心情好的时候，随便在门口解个数独就能通关，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反人类的规则都能整出来，花样是层出不穷，随机拎一个出来都能令人眼前一黑。
比较出名的S级副本“在学校的一天”，裴言通关出来的时候脑子都要炸了——在那个破游戏里待了几天，他就考了几天的试，被恶鬼叫醒了几次，直到现在他都能回想起来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他宁愿去和丧尸玩捉迷藏。
当然，积分断层超越当时的No.1后，抽到谁的游戏于他而言都无所谓了。
——“言筱把公告发过来了。”黎乐辰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举起手机:“上面说欢迎还在悬赏榜上的No.60-No.1前来挑战，他们保证不会对游戏动手脚，或者亲自下场抓人。”
“就算没有这个游戏，他们也不会干这种事情。”裴言放空自我一般看着前方：“……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首领大人，言筱说要去，前20名除了你似乎都要去，No.3已经开始在论坛里组队了，哈，桑雪这么大魅力啊。”
“谁说我不去的？”裴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愁，他是以这副样子去呢，还是以No.1的身份复出呢？
夏眠与他虽样貌相似，但很好区分，裴言的精致是没有缺陷的，流畅到近乎AI的的质感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那种长相甚至突破了人类的范畴，尤其是神秘感十足的异色瞳，单就这一点来说，他比Cpro.的怪物更像怪物。
夏眠就完全是“人类帅哥”的相貌了，虽然精致但柔和，与裴言有着本质的区别。
而言筱为他易容的这张脸，则是淡化了五官的精致程度，揉杂了两者的特质，使其看上去不那么惹眼——不管他要以何种身份前去，都会引发问题的吧。
“拜托，现场有世界级BOSS欸，您是上赶着被扒马甲吗……对了，你还不在论坛里吧，这是高位玩家的秘密论坛，游戏崩溃之后成立的，我把你拉进来吧，方便收集信息。”
“这个网页是No.6做的，安全性极高，Cpro.的人进不来，所以发什么都可以。
No.6朴恩禹，一个极其擅长编程的韩国人，游戏是面向全世界的，因此也会有其他国家的人。
“啊，昵称最好实名，你不用担心，里面都是自己人。”
裴言翻了翻论坛的成员名单，No.2到No.30全都在，还有林洛雪等类不爱刷积分但实力很强劲的玩家，不过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裴清珞怎么也在？严格意义上讲，她是属于Cpro.那边的吧。”
“论坛成立的时候她还没有叛变，之后没被踢出去，一是因为她和No.6关系很好，二是因为她偶尔会发一些Cpro.的动向或提示。”
“是不是有种双面卧底的感觉？”黎乐辰摊开双手，“但她不会发机密内容，发什么也是随她心情，但确实有用，大家也就默许她继续待在论坛了。”
“叮——”黎乐辰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音:“呃，我给裴清珞的帖子设置了待别提示音，可能有些难听。”
他将帖子展示给裴言：【明天旁观的世界级BOSS有苏萝、桑雪、盛寒、司湘、西宫月，艾琳，游戏的主设计师是桑雪，但是其他五位BOSS分别在里面设置了一个小世界，在悬赏榜上的注意一下，如界掉进去就相当于从集体副本切到了S级正常副本。通不了关或者遇到世界级BOSS的后果不用我说了吧。尤其身上带标记的自己斟酌一下。】
一个世界级B0SS可以标记两位玩家，当被标记的玩家进入这位世界级BOSS的游戏时，BOSS那边就会收到提示。
值得一提的是，明天在场的六位BOSS里，裴言拥有所有人的标记，也就是说，他中奖的概率是100%。
现在可供他选择的项目只剩一个了。明天的副本，桑雪应该会开启标记共享，如果他以这副忽悠过盛寒的面貌前去，对方就会立即收到“你标记过的玩家裴言已进入游戏”的提示，他将无法完成夏眠的遗愿。
裴言不受控制地点进了论坛里夏眠的主页，从最早的一条开始看起。
他似乎把这当成朋友圈来发了，几乎全都是分享日常的内容，中间穿插着几个谈正事的帖子，但少得可怜。
【主城区的东面大概三千米的地方，在那里藏了个东西，哈哈。】
【谁有A级副本樱岛的特殊奖励，请联系我。】
【今天的天气真的好差，暗无天日的，试管都要冻裂了。】
【没有游戏可以玩好无聊……那群BOSS不是手握系统吗，就不能赶紧修好自己做一个，天天跟世界末日大逃杀似的，我可不喜欢司湘。】
【稍微有点累，好想看星星。】
【再见。】
2038年5月4日，夏眠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条讯息。
主界面是NO.6刚发的帖子:【确定要参加的人在底下扣1。】
——“所以，小裴言要和我回家吗？”重叠的回忆。
——“没有名字的话，我来帮你取一个吧。”初次的见面。
“我吗？我叫……夏眠。”相交的轨迹。
——“什么时候主城区的樱花开了，你就会见到我。”
【1。——裴言 3月14日】
梦醒的瞬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