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束微光》去时影

41、考试

　　自那次期中考试以后，李鬼鬼就没有再见到过刘毅景了，渐渐的，她也了解到了关于这个人的一些传言。
　　据说他本来是镇海分校的学生，考入镇海是卡着分数线才进来的，记过两年的努力学习，被破格升入了镇海本校。还有人说，因为他还没习惯在本校，期中考时因为脑子抽了，直接往分校区去，意识到了后再掉头，已经考完语文了。
　　不过，四天过去了，李鬼鬼已经没有心思关心刘毅景了，按照往常的这个时间，成绩已经出来了。
　　趁着孙坚画图的功夫，她向窗外看了一眼准备略微走一会儿神，一下子就对上了章坤的目光。对于章坤，李鬼鬼一直把他看做为一个较凶狠的老师，尤其是已经这个眼神。章坤在注意到李鬼鬼向外看时，脸又黑了一个度。
　　“食人花”章坤平时对她很好，考试前还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灌心灵鸡汤，那句“我对你期望很大，别让我失望”一直是李鬼鬼这几天考试的动力，现在外面这个人的神情告诉她这次考试完蛋了。
　　李鬼鬼在心中哀嚎，将脸埋进书里，但还没来得及悲伤多久，孙坚已经画完图了，只能继续听课。
　　她不用看窗外也知道，章坤还在盯着自己。
　　在这如火如炬的目光下，李鬼鬼熬过一节课便精疲力尽，已经等好了章坤放学让他别走，但欲冲进来的身子再接完一个电话后便没有然后了。
　　李鬼鬼在心中感谢那打来电话的人，不过后来她就后悔了。
　　章坤原本今天晚上管晚自修，现在提前下班了。
　　放学……
　　李鬼鬼和夏娜告别后，害怕担心的情绪一点都藏不住了，她甚至有些惧怕回家。
　　走到家门口，她的身体好像被劈开一半，平时鞋柜上自己花里胡哨的鞋子边多了三双鞋，最左边那双黑色皮鞋是章坤的，中间那双黑白格板鞋是孙坚的，还有最右边一双……
　　亮丽的金色高跟鞋，后跟上镶着一颗蝴蝶结形的金钻，闪得夺目。
　　她已经两年多没见过这双鞋了，这是她亲手送给她妈的四十岁生日礼物。
　　不是吧？
　　袁婷莱回来了。
　　李鬼鬼的妈妈袁婷莱很强势，属于女强人类型。她常年在国外做外商生意，这也让她染上了点外国人的气息，无论外貌还是性格。李鬼鬼的父亲也在外面东跑西跑，两夫妻都是事业心很重的人，几乎没有精力放在家庭上。
　　李鬼鬼早已习惯这种独自奋斗的生活，平时袁婷莱回国一定会提前三天联系她，她平常是很期盼这个时刻的，除了现在。
　　她突然不想回家了，不如先去外面吃饭，等我想好对策再回来。
　　突然智能门“滴答”的开锁声制止住少女的脚步。 她一个猛回头，正好看见了出来的章坤和孙坚。
　　还有跟在后面送客的袁婷莱。
　　三个人看见李鬼鬼都没有说话，甚至只有孙坚用尖利的眼神看了看她。看得李鬼鬼浑身鸡皮疙瘩。
　　章坤拿着公文包往外面走，路过李鬼鬼的时候停了，沉重地抬起手拍拍了她的肩。
　　李鬼鬼差点要炸了，她终于知道了“食人花”的压迫感。
　　再后来，李鬼鬼随袁婷莱进屋。
　　女人还是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客厅，慵懒地拨撩了一下她的大波浪，脱下风衣坐到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给了李鬼鬼一个坐下的手势。
　　她还是那么拽。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说期中考的事情了吗？”她妈笑着问，但这眯眯眼反而令人害怕。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她在国外保养的很好，笑起来没有一丝杂质，皮肤仿佛吹弹可破，又白又滑，和李鬼鬼一样，是个美女。
　　李鬼鬼早就顾不上观察她妈这几年的变化，打了个寒颤，缓缓回答:“就是呢，怎么说呢，我那个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就那个什么……”
　　她语无伦次，感觉自己语言中枢坏掉了，他妈当机立断打断她:“你给我理清楚了再说，你和别的什么人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吗？你这是在丢我们家的脸。”
　　开始了，李鬼鬼心中发言，外商谈判的气势拿出来了。
　　“我考英语的时候头疼。”
　　呵！”她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考不好就拿生病来当借口，你以为我这么好骗吗？我怎么看你现在精神好的很呢？我告诉你，你这样子的学生不仅学习会一步一步退下，人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凭什么主观臆断我在骗你，那我就是头疼我有什么办法。”
　　“你到现在还在骗人是吗？你头疼一下英语听力拿三分，我对你的英语向来是不担心的，但你要是这么不放在心上，那我也不想说什么了。李鬼鬼啊，你妈是外商！”她边说边拍桌子，“传出去丢人吗！是要我每天在耳边对你说English吗？”
　　李鬼鬼瞬间非常无语，她头疼这件事情还是她的错了呢是吧，看着眼前这个人以为把自己怼得哑口无言后的成就感满满的表情，她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深知那人不会听她解释，默默向房间走去。
　　女人终于注意到了。
　　“我让你走了吗？事情说完了吗？”
　　笑死，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反正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人，我和你解释有什么用，不过都是浪费口舌罢了。
　　她没有说出口，不敢，她厌恶这个胆小的自己。
　　李鬼鬼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房间，眼泪没有控制住，一滴滴掉下来，犹豫几秒，还是选择了轻轻关上门。
　　叮咚——
　　敲门声响起，李鬼鬼慌忙擦干眼泪，心中一紧，不会是阿湘吧？她要是这个时间来那可就完蛋了。
　　“开门去啊！还在房间里面装死吗？”
　　房间门瞬间被打开，态度极其不好的语气令李鬼鬼肚子里又多了一团火。
　　她一边向大门走一边说道:“你下次进我房间先敲门。”
　　至于李鬼鬼为什么不上锁呢？那也要有锁才能上啊。
　　而那个不给她装锁的女人，自然是不会答应这敲门请求。
　　“我是你妈我还不能直接进你房间了吗？”
　　又是这句，每次都是我是你妈，是我妈又不是我。
　　她打开门，眼前的人影又吓了她一跳，章坤又杀回来了。
　　“章老师……您请进。”李鬼鬼从来没再他面前这么胆小过。
　　纵使现在再害怕，她也常规性地去泡茶。
　　隐隐约约听到几句。
　　“李鬼鬼妈妈，我回来啊是真的担心，高三了再不抓紧就完蛋了。”
　　……一次考试失误而已，为什么要归到整个高三呢？李鬼鬼听到这无语得差点把开水倒自己手上。
　　“她这次英语是真的废了，她平时英语一百二都是常有的，这次直接和人家拉开二十多分，一分一操场，她这二十多操场的人你明白这个严重性吗？”
　　……我头疼啊！
　　“我本来想着我晚上和她说，她要是态度好，自己上进，这件事我就算了，没想到她这么不争气，还和我说头疼。现在的孩子真的是，遇到事情就推卸责任，高考会管你头疼吗，还因为我戳破她的谎言生气了，真不知道怎么说她。”
　　确实，高考不管我生病，但你做完我妈知道我难受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安抚我关心我吗？为什么要一直阴阳怪气。李鬼鬼气不过，茶泡完了，她端过去，脸上的表情正常得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鬼鬼接受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精神教育，什么你要好好努力，什么你要把学习放心上，什么不要再推卸责任了，李鬼鬼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
　　“嗯。”
　　“好的。”
　　“知道了。”
　　“一定会的。”
　　“我明白。”
　　她一直重复着敷衍的这几句话，面带愧疚，好像真的在认真反思自己的错误。
　　章坤确实很喜欢她，不太忍心再说难听的话了，他觉得再说最后一句来结尾。
　　最后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他从公文包拿出几张纸，李鬼鬼最先看到的是几副升降趋势图，都是老师来分析学生成绩的数据。写着她名字的那张图之前都是直线上升或呈平稳趋势，这次最后面那一条几乎竖直向下的线十分醒目。
　　他再拿出一张表格，是强化班的成绩单，手指滑倒很下面找到了李鬼鬼的名字:“这次全校46名，应该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数字吧？那说实在的，我看了你的数学，也有点崩，最后的离心率和焦点三角函数做的都不怎么样，平时孙坚老师都给你们私下讲过，你这样对不起她。”
　　李鬼鬼最讨厌“对不起”这三个字眼，她的眼泪滑落在成绩表上。
　　章坤接着说:“冲刺班肯定没戏了，虽然英语差了，但总体成绩放在平时也可圈可点。只是你知道这次的考试大家都做足了准备，所以以后还是呆在强化班好好努力，不懂的一定要来找我们，尤其是夏娜，我看你和她关系很好。对了说起夏娜……”
　　李鬼鬼听到这两个字立马从悲伤中跳脱开来，她眼睁睁看着章坤的手从他的名字上直线上滑，指在了表格最顶端“夏娜”二字上。
　　横向看过去，数学满分，其他科目都仅仅扣了三四分，全校第一。
　　李鬼鬼其实发自内心的骄傲，但她又心绞般难过，她和她的名字，距离隔了好远。
　　“有点惊喜吧？”章坤看她有点呆泄，拍了下她的头，“王浩没来考，孙寿……这个就不提了，没了他们的打压，夏娜就跳脱出来了，这次我也很震惊，考得太漂亮了，你同桌确实做得很不错，我已经好几届没有见过数学考满分的女生了。”
　　李鬼鬼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看她这个懂事的样子，又劝了她几句，便满意地离开了。
　　李鬼鬼再次不说话回到了房间，马上换了睡衣，将整个人埋如温暖而又柔软的被中，享受着这温柔的触感，带着一天的疲惫睡了过去。
　　梦里，是夏娜开心的笑脸，还有即将要离别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