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逢月事心系桂》玫瑰冰粉

8、多了个未婚夫

　　这年的夏天特别热，尽管阿布已经在房间四个角落放置了冰块，还是难以消暑，趁着黄昏，杂娘喊上阿布一起去酒楼吃冰镇玫瑰冰粉。这是夏天里一天之中最舒服的时间之一，微风徐徐而来，与中午的酷热截然不同。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这样的天气。

　　杂娘正带着阿布四处闲逛，前面突然出现一阵拥堵，一堆人围了上去，穿过层层人群，总算看见一位中年大叔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辆装满货物的货车，东西横七竖八的掉在地上。“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让我救人。”一个紧张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

　　只见一位身穿白色粗布棉旗袍，留着满天星刘海的时尚女子蹲了下来，她仔细看了下这位病人，只见他面色潮红，汗水不住的往下滴，又抬起他的手腕摸了摸脉象。很快，她发出了一道指令“大家帮帮忙，这位先生是热出了问题，先将他抬到树下去，我好进行医治，拜托各位了。” 旁边围观的几位壮劳力热心的将病人抬至树下。

　　这时杂娘才发现这位病人的衣衫竟然全都湿透了，汗水早已晕染了躺着的那块地面。

　　杂娘跟着人群走到树下，这位自称是医生的女子又急忙从不远的人家里借来了井水反复湿敷病人额前，腋下，胸口，态度温柔而耐心，像是照顾一块易碎的瓷器。半小时后，这位中年男子终于缓缓醒了过来，人群里围观的众人高兴的喊“这人好了，醒了，这姑娘可真厉害啊。”

　　女医生慢慢扶起中年男子让他靠在树上，轻声交代“你这是太热，又扛着过于沉重的货物才累出来的问题，以后天气太热的时候不可这样。即便是要运送货物，你也只能一点点来，年纪上去了身体也吃不消的。” 中年男子发出虚弱的微笑，嘴里慢慢吐出“谢谢。”

　　这一幕给杂娘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原来，女孩子也可以做医生，还能做的这么好，这让她心神向往。是不是有一天，我也可以成为她这样的人？

　　两人兴高采烈的谈论着刚才路上遇到的女医师，浑然不觉快到府上。

　　一位身穿西服，头戴帽子的男士一脸纨绔地横在她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向。杂娘与阿布绕开，又被他挡了上来。阿布有些恼火。

　　“你是谁？为什么拦着我们？” 阿布挡在杂娘前面，故作凶悍。

　　“天色晚了，奉家父之命特来迎一迎大小姐。”

　　杂娘扒开阿布，仔细看了看这人的相貌。好像有点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咬着嘴唇，杂娘没有发话。

　　她拉着阿布的手正准备走开，又被这人伸手挡住去路。

　　“张岷月，张大帅的掌上明珠，我可有说错？”
　　“是没错，只是我却不知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挡住我去路？既然是奉你父亲的命令，为什么不自报家门，反而藏藏掖掖，学了小人行径，你到底意欲何为？”

　　男人这才摘下帽子，一脸笑意鞠躬行礼。

　　“抱歉，刚跟大小姐开个玩笑。是我考虑不周，让小姐受惊了。我是吴嶦桂，半年前，我们有缘在贵府见过一面。”

　　他一脸正经地说出这些话，刚才的纨绔瞬间失去踪迹，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

　　是了，这人半年没见长高了些，更显英武。这面相，带了三分戏谑，三分淘气，三分傲娇，是他没错，难怪她觉得面熟。

　　松了口气，她只能鞠躬回礼

　　“既如此，辛苦你特地出来，劳烦你送我们回家。”

　　如此嶦桂跟在她们身后，一路无言。

　　晚上为给吴家父子两接风洗尘，张大帅准备了一桌酒席，特意喊了杂娘一起。酒酣耳热之际，吴大帅举杯
　　“张老弟，眼下，我就剩一桩事情要操心的。”

　　张大帅心里明白，吴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眼下时局混乱，除了联姻，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能获取最大保障。

　　“吴哥说哪里话，要是有什么我能效劳的，你直说便是。”

　　吴大帅满意的喝下杯中的酒，沉吟道
　　“张老弟爽快，可是我不知道你这闺女乐不乐意啊！”

　　话到这个份上，再装傻就不像话了。

　　张大帅只能接话“儿女婚事，从古至今都由父母做主。既然你今天开了口，我们岂有不应的道理，何况令郎如此精才绝学，又英俊帅气，能嫁进贵府自是小女的福气。”

　　吴大帅心里的石头落在了妥帖的地方。
　　“只是，吴哥，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们先约法三章，万一等闺女大了，有自己主意，我也只能尊重孩子意思。在这之前，我绝对双手赞成。”
　　吴大帅点点头。

　　“那是自然，现在还小嘛，先订婚，实在不行，我们也只能听孩子的。”

　　一桩婚事就这么三言两语定下了。杂娘的心砰砰乱跳，从一开始的慌乱到最后的安心。还好，虽然不是亲爹，总算没把自己全卖了，最后关头还是给了自己话语权。

　　这么一想不觉偷偷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嶦桂。说来也巧，他也正好看过来，四目之下，两厢看了个正着，杂娘瞬间脸涨得通红，又若无其事转开眼去。这一幕叫两家的父母看在眼里，同时晒出声，两人更加不好意思了。

　　吃过饭，卢太太与张大帅叫人来喊了杂娘去书房。

　　张大帅的书房杂娘还是第一次进来，红木制作的厚实而巨大的书架上各类书籍占据了半壁江山，其中以军事书籍居多。最中间的一个格子里放置着关公像。她正左顾右盼，张大帅一声咳嗽惊醒了她，这才醒过神来，旁边卢太太一脸歉意的看着她。

　　“孩子啊，今天的事情没有事先通知你，实属突然，你别放心上。你虽然不是我们的亲闺女，这些年以来我也当你亲闺女一样。我们并没有强求的意思。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你长大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再帮你推掉就是。只是目前局势紧张，各部蠢蠢欲动，我实在为难，不得已才应承他。”

　　杂娘屏气敛神，鞠了个躬。“多谢爹费心思虑，杂娘并不为难，一切都听爹的。”

　　正在喝茶的张大帅差点被一口茶给呛到，咳嗽了半晌才压下去，卢太太笑着给张大帅顺气。

　　“这丫头……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杂娘出门后，张大帅气呼呼的放下茶杯对卢太太抱怨。

　　“都是你们给惯坏了！”下不来台的张大帅继续冲着卢太太发火。卢太太笑着称是。

　　嶦桂与父亲在府里一连住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每天嶦桂都陪着杂娘四处走走，逛逛，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这天，嶦桂硬是拉着杂娘将街上出名的首饰铺逛了遍，这才发现这姑娘是真不喜欢首饰。
　　“怪了，其他姑娘都喜欢穿金带银的，你这倒好，什么都不喜欢戴，那你喜欢什么？”
　　杂娘不吭声，只顾往前走。

　　“你有这时间，不如将首饰钱折算给我。”杂娘在前面慢吞吞的说。
　　“你开玩笑吧，跟我一起这么难受啊，这婚刚定下，你就反悔了？”
　　“没开玩笑，也没反悔。”

　　嶦桂一直以为她是一句玩笑话，直到有一天进了她的闺房才知道，她那天说的真真全是实话。

　　那天，嶦桂在府里四处都没找到杂娘，逛着逛着就走到了杂娘的闺房，敲门半天门也没有人应，心急之下门一推就开了。

　　显而易见，主人并不在房内。他偷偷摸摸的关好门后，堂而皇之的进去参观，一进来才发现了不得，这哪里是金娇玉贵的大小姐闺房啊！

　　放眼看去除了金丝楠木床就是书，一叠叠的堆在一起，窗前有张椅子，旁边的角落里有张茶几上放置着花瓶，里面插着早上刚摘下来的梅花，房里若隐若无漂浮着梅花的香气和檀木香。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哪家禅房。他一边咋舌一边到处摸，四处逛，直到摸到墙上一处机关，好奇之下打开来，才发现里面有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盒，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一盒子黄橙橙的元宝，足有几十斤重。

　　他更狐疑了。这丫头准备干吗？藏了这么多金元宝？敢情她说的是真的，不喜欢胭脂水粉喜欢元宝？乖乖，这丫头可真是个异类啊。

　　他带着这个秘密去问杂娘的时候。杂娘淡定的看向他，“你挨过饿吗？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还都是玉米糊糊，你吃过玉米糊糊吗？”

　　嶦桂只能摇头，一脸狐疑的看向她“不至于吧，你在家这么受宠她们还能饿着你？不说别的，当年你娘嫁过来时那十米红妆街头巷尾可是传了有半个月的。就说你亲娘过世，你爹另娶的这继室，再怎么着也是书香门第出生，万不至于苛待你吧。你可是你们家独一号苗苗。她们这样老太太也不答应啊。外面传闻你爹跟几个妈恨不得把所有珠宝都塞你房难道是假的？”

　　嶦桂这会严重怀疑那些小道消息的可靠性。杂娘悲伤的摇头。“你不懂，我是挨过饿的人。” 瞻桂拍了拍自己胸脯发誓道“要是你以后嫁给我，你放心，我绝对不让你挨饿。”

　　杂娘闻言笑了笑，如清风拂面。幽幽的看向远方坚定的回答“不，我不会依靠你，我不会依附任何人，我会像一棵树，有自己的姿势。”

　　“还有，我就是喜欢元宝，你就是给我一座城的金宝我也不嫌多。”

　　嶦桂在那之后发誓要赚很多很多钱，他虽然不懂杂娘眼里的悲伤从何而来，却清楚的知道，只有那些元宝能让杂娘有安全感。

　　七天后，嶦桂就要走了。

　　临别前，给了杂娘一个沉甸甸的首饰盒，众人面前无法拒绝，她只能接了。
　　后来打开才发现那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一盒子的金元宝，金灿灿的，光彩夺目。

　　“小姐，这么多金元宝啊，他这次送礼可算是送对了。”阿布拿起一个金元宝羡慕的说，一边放牙齿咬了咬。
　　她笑了笑。

　　“小姐，这金元宝下面的字好像跟之前的有点不一样。”
　　阿布惊讶的递给她一个元宝。
　　她看了一眼，下面清楚的刻着两个字-嶦桂。
　　所有的金元宝都整齐划一的刻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