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反杀时刻》折难

7、第 7 章

　　“可惜。”昆仑无奈道，“那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我只能感知到他和你同事见面，具体谈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戚亭枝和李维澜？

　　这可真是有意思。

　　温意想了想，主动走上去，而女武士已然察觉同伴的到来，尾巴尖微微上勾，打着哈欠说：“我算是找到他啦，咱们赶紧干完活回去。”

　　继而，因为些许的不耐烦，武士的尾巴尖在空气中高速颤抖，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声音。远远有武士听到，下意识露出厌恶的表情，嘴里嘟囔着：“叛逆者……”

　　显然，即使是在三教九流的极乐园内，戚亭枝也是独一份的叛逆。难怪之前和她一起行动，与其他武士打交道时，那些武士的态度总体不算友善。

　　面对他人厌恶的神情，女武士只无所谓地笑笑，瞳孔微竖，淡淡地扫过去，那武士瞬间犹如被独星蟒盯上，身体一阵寒颤，下意识后退几步。等从空白中反应过来自己这幅丢人表现后，叛逆武士已然带着那名铁牧人离去。

　　这下，武士不再口出恶言。

　　不如叛逆武士强大，那么便不具有表达厌恶的资格。当然，在心底里，从小崇尚秩序与等级的武士仍然不认可戚亭枝的行为，对于如此强大的武士竟然会选择那样的道路，还有很多疑惑。

　　清扫垃圾的过程和往常一样无聊但迅速。只敢躲在极乐园中苟活的垃圾没有慎重对待的必要，两名尚无耐心的社畜确定他的位置后，堂而皇之地闯入垃圾场中，光明正大如逮小鸡仔般捏住了垃圾的后脖颈。

　　“哟，几天没见，怎么来这里快活了？”如同熟人般扣住他的发声器官，一边热情地拉家常一边将其拖拽到别处。

　　从垃圾暗淡的双眼中可以看出，他其实已经放弃了挣扎，面对温意和戚亭枝，此人只是无奈地苦笑。

　　然后温意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只是一个仿佛在拂去肩膀尘埃的动作，一个仿佛与多年未见的旧友表示亲昵的动作，他的生命体征却瞬间消亡。随着生命消退，武士的身体开始溶解，几秒钟不到，就在肉眼可以捕捉的画面中消失，最后只留下一点尘埃。

　　“呼，完事儿了完事儿了，下班！”戚亭枝伸伸懒腰。

　　出完外勤还指望他们回去上班？开玩笑！

　　温意点头：“报告就留给老大写。”

　　他们能按照指令完成任务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跟个正常社畜一样写报告？开玩笑！

　　女武士这一天的神情都懒洋洋的，似乎没有睡好觉，便不再多留，摆摆手示意就消失在人群中。至于温意，来都来了，也不能浪费，他打算找个地方解决晚饭，回去就可以美美躺下。

　　于是调转坐标，来到极乐园最著名的美食广场。一进广场，美食的香气瞬间袭来，不会因为多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冲鼻，反而令人食指大动。

　　温意其实不怎么饿，现在却突觉饥肠辘辘了。

　　星辰饼，迪迪甜茶，辣咕咕兽……

　　温意犯了难，慢吞吞在摊位间逛来逛去，眉头微皱，痛却快乐着。这么多美食在面前，他每个都想试一遍，让他选出一个来，不是难为人么？

　　肌肤上的星斑随身体主人的情绪微微闪动。

　　这个时候只要随便来个摊主招呼他一下，跟他介绍自家的菜，温意指不定就跟着买了。可惜星际人哪怕摆摊都摆得跟老家那边截然不同，要么摆好摊后就沉浸在星网里岿然不动，要么一边制作美食一边自己就吃了，毫无摆摊人的自觉。

　　“那个辣咕咕兽……”昆仑似乎也被美食的香气所吸引，声音里都带着点渴意，温意怀疑他肯定在偷偷咽口水，“看起来很不错啊！你试试呗！”

　　终于有人给目标了！

　　于是脚步一转，目标明确地朝专门售卖咕咕兽肉的店走去，一边走还不怀好意地问：“你能闻到香味？老家那边的技术已经这么先进了？”

　　昆仑不乐意了，道：“都说了我是最高杰作！最高！杰作！这四个字的含金量你懂不懂？我不仅能闻到香气，我还能吃东西呢，厉不厉害！”

　　“吃东西？他们还给你造了壳子？”

　　昆仑一下子没了声音，温意接着追问，片刻后，他嘟嘟囔囔地回复：“嗯……有是有一个，不过不怎么好用……”

　　温意眼神微动，还准备追问，前面的人群里却突然出现骚动。

　　于是停下脚步不再前进，围观了一会儿，温意发现是星际最常见的种族文化冲突。

　　起因是一名琥珀人想在咕咕兽餐厅里购买咕咕兽烤肉和面芽菜的组合套餐，却遭到服务人员的拒绝，言明餐厅已经不出售面芽菜了，与烤肉的套餐组合也随之取消，于是向琥珀人推荐了另一种更加实惠的套餐。

　　哪知道琥珀人就生气了，漆黑的身体瞬间膨胀，布满尖刺的前肢压垮了餐厅的一张桌子，随着琥珀人手舞足蹈的理论，餐厅内更多桌椅遭到破坏。这种行为更打扰到其余客人用餐，于是更多种族加入进来。

　　琥珀人愤怒的身躯在其中异常显眼，不断的嗡鸣通过翻译器转化为通用语。

　　“我之前来过，那个时候还有，为什么这次不卖了！”

　　服务人员冷淡解释：“前一次您来，食用面芽菜后就当场呕吐不止，餐厅认为面芽菜有害，不应出售。并且，因为您之前一边吃一边吐的举动，令当日餐厅的收益大大降低，最终决定不再出售。”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瞬间了然。

　　盖因琥珀人极为怪异，种族上下都极为喜爱面芽菜，却因为生理原因，每次吃完面芽菜就会不断呕吐。一开始不了解的餐厅想推出面芽菜吸引琥珀人创收，但后来既然发现这样反而会让其他客户不愿光顾而受益大跌，当然不会一错再错。

　　“你歧视我？！”琥珀人的复眼都红了，“前一个‘我’能买，我不能买？你居然认为我不如‘我’？！”

　　经典后续上演。

　　在他人眼中，琥珀人外表很相似，但并非辨认不出具体的个体，实际上琥珀文明秉持蜂巢意志，一即是全，认为所有琥珀人都是“我”，“我”就是整个琥珀文明。

　　某些时候，它们却会纠结于“我”与我之间的细微差别，进而滋生不少事端。

　　眼看着服务人员的冷淡态度无法安抚暴怒的琥珀人，被打扰用餐的顾客不停争吵，争执即将升级，一群武士突然从人群中撞入纠纷中心。

　　其中一位面容带笑，显得可亲，径直走到琥珀人面前：“嗯，这是怎么了？”

　　琥珀人见到来人是一名武士，不情不愿地收回身体，从动作到神情，无一不说明他的勉强。可年轻武士询问它时，他还是老老实实答话。

　　他的体格在一众年轻武士中并不突出，但没人敢小觑他。盖因他身后的尾巴呈现一种暗淡的惨绿色，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圆形凸起，中央冒出一根根微毫般的尖刺。

　　温意听到人群中的武士开始小声议论。

　　“凯旋大学……”

　　“是灰剑家的……”

　　“他的尾巴……”有武士忍不住说，下一秒反应过来，连忙住了声。

　　没错，那名武士是罕见的断尾。并且可以看出，断尾并非天生缺陷，而是后天人为所致。灰剑一族在帝国的地位举足轻重，即使是旁系子弟也无人敢冒犯，何况致其断尾？

　　无论是家族内部的争斗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容易细想。

　　实际上那根被斩断的尾巴中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故事，温意认识对方，那名跟林极意同级的武士。在许多人的口中，对方的断尾也是因为温意而来。

　　灰剑裂羽，一名蠢货。

　　“都说武士一旦断尾就难再生，我可不信灰剑家没有其余办法。”昆仑戏谑道，“但那小子就这样把它留着？小弟跟班也没少，看来对他来说，断根尾巴也没什么影响嘛。”

　　“结果因为那小子和另一个蠢货，你就被发配到机动单位……怎么办，虽然知道是你故意的，但还是好不爽哦。”昆仑的尾音带着危险的上扬，说不清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对此不满。

　　说话间，灰剑裂羽已经让争执的双方达成和解，餐厅那边会照常出售面芽菜，不过只能打包带走，琥珀人需要赔偿给餐厅造成的损失，其余蠢蠢欲动意图闹事的人一看七八个武士堵在餐厅门口，顿时没了勇气，怂怂地坐回原位。

　　一场闹剧就这样拉下帷幕。

　　围观群众扫兴离去，拥挤的人流渐渐散开。

　　这么一闹，温意也没有进食的兴趣，恹恹扫了那群武士一眼，转身欲走。那一瞬间，灰剑裂羽恰恰回头，精准地抓住温意的目光，看到熟悉的人，武士的尾巴僵在半空，神情也有些怔愣。

　　其余武士看见灰剑裂羽的异状，跟着望去，只看见在人来人往中，一名铁牧人单薄的背影。

　　“啊……”有武士想起了什么，“是学长。”

　　学长。

　　不指名道姓，一个非常模糊的称呼。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谁。

　　几年前横空出世，力压一众天才精英，神明降世般的超新星。
　　刻苦努力、永远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弱小铁牧人，在学员们的口中、眼中，那些嫉妒又难掩渴慕，钦佩不抑欲望的，一轮冰冷的月影。

　　也是灰剑裂羽苦苦追求，断尾也无法令他回头的，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