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正文+前传）》拾陌

6、{陆}

　　【陆】

　　水汽朦胧。
　　乌篷船上两个人在垂钓。

　　笛青认真的盯着鱼竿，而何岳则是百无聊赖的叼着根稻草，拈着串佛珠，躺在船舱内哼着小曲儿：“我说，你到底会不会钓鱼？”
　　“不要吵。”笛青蹙眉，直勾勾的盯着那根几个时辰都不动一下的鱼竿。
　　“你是不是学姜太公啊？别再用的是直钩吧？”何岳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仿若今早的事情，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很讨厌呐。”笛青火大，僵直的背疼的难受：“为什么钓不上来？”
　　笛青啊笛青，你天生就不会钓鱼，以前不会，现在更不可能会了，何岳不再说话，看了看天色，大概估计了下时间，到了与癸却约好的时辰了。
　　笛青……对不起了……
　　“诶诶，动了动了！“笛青兴奋的回头，却发现，船舱内，早已不见了何岳的踪影。

　　西癸殿。
　　癸却面色凝重的坐在主座上，陈述着一个残忍的事实：“你的身体，用不了了。”
　　“为什么？”何岳脸色惨白。
　　“肩膀上的毒素不好控制，在这样下去，会窜进五脏，那样虚弱的身体不适合给笛青。”癸却说的没什么情绪波动，似乎这个相当于杀死的何岳的方法并不能让她有多震撼。
　　何岳抿着唇，肩上的绷带未拆，还传来隐隐的疼痛：“只要让它不要窜，不就好了？”
　　抬眼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柄降魔的木剑，何岳眸光一闪，迅速取下，癸却还来不及阻止，只看见棕色的剑影一闪，鲜血狂涌而出，断臂远远的飞了出去。
　　这一剑，用足了力气。
　　何岳喘着粗气，唇角露出些许笑意：“这下……可以了吧？”说完，他轰然倒地，鲜血自身下缓缓淌出，他的嘴唇丝毫没有血色，每说一句话都极为费力：“快……止血……”
　　他不可以死……
　　他的身体还要给笛青……
　　快、快给他止血啊……

　　笛青自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何岳。直到癸却来找她，她才知道，何岳回宫了。
　　“他怎么会走了？”
　　“他说，等你成了人后，再去找他。”癸却还是不忍说出何岳教她的那些残忍的话，只是将他留下的那串佛珠拿出来：“带上这个，你就会成人了。”
　　“成人？”笛青隐隐觉得不安，直觉的不去接那串佛珠：“不要。”
　　“何岳不会要一个竹精的，只有成了人，你们才能在一起。”不等笛青再说什么，癸却一拂袖，笛青便昏了过去。

　　霎时，
　　乾坤转变，乌云密布，惊雷阵阵。
　　癸却将笛青放到外室的床上，然后打开内室的门，苍白着脸躺在上面的何岳看过来：“马上就要开始了么？”
　　“恩。”
　　何岳起身，下床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左臂的袖管空荡荡的飘着空气中，他像是几日间就变了个人一样，骨瘦如柴，肤色苍白，再不见当初的风华绝代。
　　他曾经，也是个极为爱美的人呢。
　　锦衣华冠，琉璃扳指——又怎敌你孤傲的容颜？
　　艰难的走到笛青的窗边，再也支持不住的何岳跪了下来，他伸出右手，缓慢的覆上笛青的脸颊，那一霎，泪水夺眶而出。
　　笛青啊……我终于，碰到你了呢……
　　可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怎么办？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精瘦的手指细细的摸索着笛青的脸，最终落到她的唇边，用指腹印上一个假吻。
　　“笛青，我不爱你。”何岳将脸埋进她的手中：“一点……都不爱你……”

　　泪水从笛青的指缝间露出，汹涌成伤。
　　笛青啊……何岳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