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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又有了 ...

  •   一个人魂魄都散了的话,可以去哪里?

      混沌之间,梁沉的脑海里迟钝的跳出了这一个问题。

      还可以……可以见到师尊吗?

      ……

      “微儿,守住本心!不可被这魔气侵染了!”
      “微儿!”

      是谁?

      梁沉皱了皱眉,谁叫他微儿?

      这名字对梁沉来说并不陌生,梁沉这个名字是遇到温夜之后所取,但是微儿则是他在精灵族中生活时的乳名,并不曾告诉温夜。因此,除了精灵族的族人,哪怕是温夜也不曾唤过他微儿。

      “陛下,切勿着急,臣这就启动禁地的法纹,帮助小公子遏制魔气。”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响起。之前的声音连忙允诺。

      不多时,梁沉只觉得一股暖意铺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受尽创伤后伤痕累累的魂魄在这股暖意的滋养之下缓缓舒展,一丝丝轻微的灵力流经魂魄,让长久以来的疲惫得到了些许抚慰。

      “微儿,微儿……延蒙长老,微儿他怎么还没有醒,可有大碍?”

      听到延蒙长老……梁沉终于开始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如果说他意识迟钝听不出说话之人的声音,到了这时他也该稍微明白过来。

      延蒙长老正是精灵族中的首席炼药师,专司精灵王族的治疗。梁沉小时候又因为体内魔气异动频繁,经常被延蒙长老逮在身边灌药调养,对这个名字简直再熟悉不过。

      但……延蒙长老在五年前就失踪了,此时又怎么可能在他身边?

      难道他真的到了地狱,与之前死去的精灵族人团聚了吗?

      怀着无数的疑惑,梁沉终于睁开了眼睛。

      然而他刚睁开一条缝隙,就被室中的光亮晃了眼。

      ……

      “醒了?”一阵脚步声立即到了梁沉的身边,“醒了怎么又把眼闭上了?延蒙!你站那儿做什么,过来看看。”

      延蒙长老无奈的上前查看,“陛下,他真的没事,臣一直严守着他的身子,许是太累了,还有反应就死不了。”

      梁沉:“……”

      多半是延蒙长老没错了。

      过了一会儿,等到适应了室中光亮之后,梁沉才逐渐睁大了眼。

      才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脑袋上方一张绝美英俊的脸,紧接着就是延蒙长老那张风采不减的苍老面庞,以及他们象征性的一对尖耳。

      只一眼,梁沉的眼中就滚出泪水来。

      “陛下……长老……”

      死前那大汉与姬秋所说的话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一般,他稍微清醒了意识,就想起精灵族如何惨死。

      哪怕他愚钝,也能听出那残害了精灵一族的人必定是冲他而来,却让他们为他陪葬。

      如今黄泉之下有幸相见,这让梁沉如何不悔恨痛苦。

      “是我害了你们……”梁沉哽咽着,泪水止不住的掉落。

      精灵王被梁沉的眼泪唬住了,本要探出去握梁沉腕子的手都僵在了空中。他在梁沉面前不好发作,只能压抑怒气转向延蒙长老:“你平日里给他吃了什么?我看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傻了。”

      延蒙长老身为首席炼药师哪听得了这种质疑的话:“臣给他吃的都是滋补恢复的药物,如今这哪里像傻了,依臣之见,他一向就是这般的。”

      梁沉泪眼朦胧,看到两人的吵嘴只觉得恍然隔世,心里却仍然想着一族覆灭之事,便问:“陛下,你可曾见到那杀害你的人?如今我虽然身死魂灭,但既然还有一丝神智尚存,我定要想办法揪出那人来。”

      此话一出,精灵王与延蒙长老都缄口了,空气一下子沉默下来。精灵王疼惜的看着虚弱的梁沉,叹了口气。

      “叫什么陛下呢?这孩子……怕是这次疼的狠了,做了什么噩梦,如今还没分清梦境现实呢。”

      精灵王在梁沉的床边坐下,摸了摸梁沉尚且毛茸茸的脑袋,指尖青光闪烁,安抚着梁沉的情绪。

      梁沉的眼泪犹自挂在脸上,闻言讷讷出声:“什么?”

      精灵王好生哄着他,只道:“你昨日夜里体内的魔气突然异动,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可把不少精灵吓坏了。才不过七年的时间,你体内的魔气却越来越难以抑制,单是将你放在禁地里也不够了,还是延蒙为你护法加大了禁地的法纹才让你清醒过来。”

      “你如今也不过九岁,以后可怎么是好。”

      什么?!

      梁沉顿时瞪大了双眼:“九岁?”

      “嗯?”精灵王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道,“九岁啊,我没记错啊,昨日就是你的诞辰,你已经年长一岁了。”

      闻言,梁沉连忙低头,自己身上正穿着青绿的袍子,腰间的藤蔓青翠欲滴收束了一副,脚上蹬的也是一双温凉的木屐。真是自己幼年时在精灵族的装扮。
      而自己的手细腻白嫩,长大后右手指尖握剑的地方也并无老茧。

      梁沉像是被巨锤砸了脑袋,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自己手,曾经身上落下的伤。

      果不其然,触手可及之处什么都没有。

      梁沉低下头,用手捂了脸,一时差点忘记如何呼吸,轻喘了几声才缓过神来。突然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他死死的捂着自己脸,笑的入魔,笑着笑着又哭起来。

      “九岁……九岁啊……”

      又是哭又是笑几乎把在场的两位精灵吓住,以为他魔怔了,连忙想要给他查看身子。

      “我没事。”梁沉推辞了他们的好意,翻身下床。如今他的身子虽然虚弱,但该有的都有,还有精灵王和延蒙长老连番的治疗,早已好的差不多了。

      是啊,梁沉不禁想,他待在精灵族的时候,他们从未让他受过什么重伤,哪怕是自己魔气暴动伤了自己,也会被他们尽力治好。可自己却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魂灵不安。

      梁沉跪在了精灵王和延蒙长老面前,精灵王连忙想要把他拉起来,却被梁沉推开了。

      “真痴傻了?跪我做什么?”精灵王一时气结,无奈的呵斥。

      梁沉却结结实实的往地上磕了三个头。

      精灵王和延蒙长老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怕梁沉伤了脑子,心中担忧不已。

      梁沉却低着头,眼眶微热。

      上天若是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是想让我弥补。

      “我今日对着陛下和长老起誓,这一次,我定会护好精灵族,再也……再也不会让你们有任何闪失了。”

      不知为何,精灵王此时看着梁沉也红了眼,蹲下身直视着梁沉清澈的瞳孔。

      “微儿,当年精灵族一致同意带你回族,抚养你,最初的确是为了你以后成长起来可以成为庇佑我们的一大助力。但七年过去,我们早已不再只怀着那样的心思。你想要佑护精灵族,精灵族也一直想要保护你啊。”

      “微儿,你与我精灵族的族人并无不同。”

      延蒙长老也在一旁点了点头,看着这样的梁沉也是唏嘘不已。

      他们只当是梁沉这一次生命悬危才生出如此多的感慨,虽然心中更加的疼爱他几分,却也没往深处想。

      安抚好梁沉,在确定他的确没有什么大碍,脑子也并未伤到之后,精灵王和延蒙长老才相伴着离开了禁地,独留梁沉一人在此调息。

      只剩下了一人的梁沉,直到再次调动起体内的灵气,让其顺着自己的心念在体内缓缓运转给自己疗伤之时,才有了几分重生的几分真实感。

      还有机会,这一辈子还有机会。

      梁沉的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那一片刺眼的血色,缓缓握紧了双拳。

      师尊、精灵族……

      都不会再受伤了。

      梁沉的面上有魔纹微微浮现。

      禁地的花草顺着灵力的波动轻微倒伏,空地中央的法纹感受到魔气,隐隐有亮起的趋势,想要帮助梁沉压制。梁沉低声念咒,却是将法纹压了下去。

      上一辈子,他觉得魔气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沉抬起左手,暗红色的魔气萦绕其周,雀跃的跳动着。

      梁沉微微一笑,他一心想要融入正道,费了一辈子都不得其法,倒不如一开始就换一条路走。

      他修剑护不住师尊,舍命伏法换不了正道的信任。

      正道一心想要剿去这世上所有的魔,他便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们看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魔,什么又是人。

      原本一直压抑着体内魔气的灵力被梁沉撤去,只剩下了幼时就被加封其上的封印。

      但这事梁沉上辈子已经干过一次,此时再做也是轻车熟路。只是担心自己立马解封会伤到筋脉,梁沉才在撤去灵力之后再无动作。

      既然精灵王方才告诉他昨日是他的九岁生辰,梁沉算了算日子,九岁时魔气发作过多少次他也不太记得请了,只记得两月后的一次魔气爆发。

      那是他从小开始压抑魔气以来最险恶的一次,几乎差点就命丧于此。但真正让梁沉记住这一天的,却是因为温夜。

      那一天,他照常在禁地中修炼,却不料自己没有控制好灵力的收放到了突破的节点。往常精灵王都是严令看管他不让他轻易突破的,等到他快到了突破的时候,也会提前一周守在他的身边,帮助他突破之时压抑自己体内暴动的魔气。

      然而那一次不知为何,分明离他计算的突破时日还有一月之久,却出现了突破的征兆。梁沉连忙停止灵力运转,想要硬生生地中止突破。但这修炼一路上,到真没有人到了突破的时候不赶快突破反而是压制的。

      梁沉急得满头大汗,却无济于事,反而因为突破中止的反噬伤了身子,魔气反扑的更加厉害。

      为了防止他意识不清之时伤到人,禁地周围一向不允许人来,那日刚巧不巧精灵王外出,更是没有人能听到梁沉的呼救。

      魔气入侵筋脉肆意的破坏着他苦修的身体,梁沉疼的维持不住打坐的姿势,只能趴在地上,双手死扣着松软的泥土,任汗水混着血滴落。

      原本一向管用的法纹这次也只能减轻他身上的痛苦,却根本无法与魔气抗衡,几次想要护住梁沉的心脉都被挡退。

      那个时候,梁沉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是温夜出现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意识混沌,早就疯了眼,见到有人来就扑了上去想要置他于死地,反而被来人一掌拍飞,吐了好几口血才算作罢。

      他怒瞪着双眼从地上爬起,宛如一只恶兽般朝温夜低吼,作出防卫的姿势。

      在那种情况下,他也知道自己是打不过那人的。

      可谁知温夜好整以暇的走近他,梁沉像一只还未开智的低等魔族一样做出要撕咬的模样,却被温夜一把薅住了脑袋。

      温润清朗的轻笑在梁沉的耳边响起,只听得他心情极好的开口:“我只说自己大胆,无聊了跑人家禁地里探探,倒是没想到精灵族竟然胆大包天敢私藏你这小魔头。”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梁沉自然受不住,龇牙咧嘴的就又朝温夜身上扑去,几个回合下来,梁沉魔气乱窜,几乎将禁地的花花草草毁的一干二净,自己也被温夜好好修整了一番。

      到了最后,梁沉体力不支自己晕了过去,温夜却被赶来的精灵王指着鼻子好好骂了一顿。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敏感,敏感到只要温夜将他在精灵族的事宣扬出去,精灵族就要吃不了兜着走,成为修真界公敌的地步。

      但精灵王还是把温夜骂了一顿,给人家甩了一堆脸色。

      到最后温夜被精灵王拉去促膝长谈一夜,出来便说要收梁沉做自己唯一的徒弟。

      梁沉醒来之后意识清醒,只觉得羞愤难当,怎么也不肯和温夜一起回落衡峰。

      温夜也不强迫他,但还是多逗留了几日,嘴上说着这禁地太过冷清,留在此地闹闹他,实则是被精灵王骂的过不去脸,只能劳心劳力的替人家把花草重新种一遍。

      中途温夜倒也没再提收他为徒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别别扭扭的住了好几日也还算相安无事。到了分别那一天,温夜才边捻着刚种下的灵草叶,同梁沉说了一句。

      “小东西,你若是觉得这儿冷清了,就来落衡峰看看,落衡峰也是一样的冷清。”
      “但是有了两个人的话,就会不一样。”

      梁沉盯了他好一会儿,他都没好意思抬头看,就问他,落衡峰下雪吗?
      温夜说会,落衡峰山顶的积雪经年不消。

      梁沉就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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